但他不配与江殊澜的父皇相提并论。
    在他死之前,江殊澜会先让他受千万人唾骂,为那些在他手下枉死的人讨个天道轮回,恶有恶报。
    他越在意兵权,越看重所谓贤名威望,江殊澜便越要让他全都得不到。
    并且是让江黎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从他手中失去。
    *
    江殊澜回到营帐时,临清筠正以手撑额,在桌边睡着了。
    许是酒意上来,觉得困倦,才在等她时便睡着了。
    他身上的玄色骑装已经换成了平日里惯穿的衣衫,酒气也淡了很多。
    江殊澜在他身侧停下,手指不由自主地靠近他脸上的墨色面具,从边缘掠过。
    “你这副面具要戴到什么时候呢?”江殊澜轻声问。
    但她并未趁临清筠睡着时摘下他的面具。
    她要等着临清筠清醒的时候,主动在她面前卸下最后这层屏障或是防备。
    想起之前一起进来时被他拥着吻得头晕脚软,江殊澜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瞥见他好看的薄唇,江殊澜回忆起自己接他回城那日偷亲他的事,不自觉慢慢朝他靠近。
    但还未等她做些什么,临清筠的长眸便睁开了,还满含笑意地望着她。
    “澜澜想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做坏事被抓包,江殊澜本来觉得有些羞赧,但见他揶揄自己,她的底气又足了些,大着胆子道:
    “想亲你。”
    在临清筠开口前,她又说:
    “也想你亲亲我。”
    临清筠脸上的调笑神色渐渐被别的什么情绪代替,江殊澜凝视了几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前世每回他想要自己时,便是这种眼神。
    极具占有欲与侵略意味,满含蛊惑与陷阱。
    只等她点点头,他便会不知疲倦地吻她,再强压着乱窜的欲念去冲冷水,或者在她身边用别的方式纾解。
    被脑海里那些旖旎画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江殊澜很快便想移开眼神。
    但刚生起闪避他这种目光的念头,江殊澜便倏然被眼前的人拦腰抱起,径直朝榻上走去。
    “临清筠,你做什么?”江殊澜有些没反应过来。
    “回殿下,末将只是想听您的命令。”
    听她的命令?
    是指……亲亲她?
    可她刚才的想要的是那种蜻蜓点水的吻,他抱着她往床榻走,让她忍不住猜测,是不是会有什么更深入的事发生。
    临清筠轻轻把江殊澜放在榻上,正欲俯首吻她,却被她伸手拦住了。
    “我还未沐浴。”江殊澜忽然说。
    临清筠神色微顿。
    只是亲亲她,何须沐浴?
    临清筠不想要那种一触即分的吻。
    他想要上回在公主府时那种更缠.绵更亲密的深吻,所以才把她带到榻上,以免过会儿她又站不住。
    但她忽然以还未沐浴为由拒绝他,让人不自觉浮想联翩。
    就好像他要对她做什么更过分的事,而她并不打算拒绝,只是单纯担心自己还没沐浴。
    临清筠喉结微滚,声音里带了被欲念裹挟的喑哑,“澜澜,我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深吻不算。
    方才的话一出口江殊澜便羞得脸通红,好似她期待与他坦诚相见,还担心他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够好一样。
    “是我想对你做什么。”输人不输阵,她硬着头皮说。
    临清筠温柔地吻了吻她眉心,顺从道:“好,那你先去沐浴。”
    “然后回来,看看殿下想对末将做什么。”
    江殊澜脑袋微懵。
    平日里她说这种暧.昧的话,他都只是温和地笑笑。但现在竟会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了?
    还在这种时候用“殿下”、“末将”这种词,莫名让江殊澜觉得,很刺激,很隐秘。
    那“风行马上”的后劲这么足吗?
    竟让临清筠的态度游走于他恪守的那些原则之外,愿意陪她闹,陪她乱来。
    她若是先退缩了,怎么下得来台?
    “我在帐中沐浴,你要出去等,还是就在这里?”她问。
    “嗯?”
    听见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即使只是一个音,江殊澜也觉得心动不止。
    “帮我沐浴吧。”她大着胆子说。
    临清筠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当真?”
    江殊澜点点头。
    前世她病重时,每日都是他帮她沐浴。
    但强忍着羞意对此时的临清筠提起,江殊澜其实是想趁着他饮了酒,看看他能接受她做到哪个地步。
    她才知道今晚自己做到什么程度他不会觉得过分,也松弛有度地不断拓宽他能接受的边界。
    她倒是什么都想做,但就是怕把人撩拨过了头,让他像上次一样变得更加克己复礼。
    可她没想到,临清筠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后,竟低声道:“好,我帮你。”
    江殊澜没来由地有些慌乱,下意识攥紧袖口,眸中盈着些不解望向他。
    “怎么?又不敢了?”
    她听见临清筠低低地笑了笑,反问道。
    “怎会不敢?”
    江殊澜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忍着羞,“你抱我过去。”
    临清筠没说什么,顺从地将她拦腰抱起,稳步走到帐中屏风之后的浴桶边。
    放下她后,他唇边含笑,问:“殿下需要末将,怎么帮?”
    江殊澜觉得今夜醉酒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不然临清筠怎么会有这么……这么陌生又风.流的时候。
    “先、先帮我把衣服脱了吧。”她抬起双臂,声音轻颤,强作镇定道。
    她还从未说过这种话。
    像在求欢似的。
    见江殊澜毫无防备,临清筠心底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爱欲与痴迷悉数出笼,叫嚣着让他照做,再引着她主动说些更大胆更动听的话。
    但临清筠静了片刻,只是从江殊澜身后拥着她,气息如叹,问:“不怕吗?”
    “怕什么?”
    江殊澜甫一问完,便察觉到某些异样。
    “你怎么会……”
    这么快就有了欲求。
    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因为想你。”
    临清筠的滚烫气息萦绕在江殊澜耳畔,他声音低沉若碎,喑哑道:“因为想要你。”
    江殊澜脑中一片空白,半身发麻。
    即便前世两人成婚后,临清筠再难耐想要,也从未这样直白地说过,只是会在动作间泄露他的心思。
    江殊澜声音微绷,顺着自己的心里话说:“不怕的。”
    “若是与你,做什么都可以。”
    临清筠浑身僵硬。
    墨玄峤的出现不断刺激他的心神,临清筠察觉到自己正在放纵那些恶意滋生。
    他快要装不下去了。
    临清筠以为自己借着莫须有的酒意试探着说这些过分的话,会让她怕他,躲他。
    如此一来,为了留住她,他便能继续忍耐和克制自己身上的劣根性,而非放任其不断生长。
    每句话说出口前,他甚至都做好了会被她嫌恶的准备,也想好了解释的说辞——饮酒误事。
    虽借口有些俗套,但只要他好好演,她会信的。
    她不是已经相信他是个谦谦君子了吗?
    但江殊澜却说,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毫无戒备。
    经年妄想一朝有了实现的机会,临清筠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她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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