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的女儿她自己都没舍得对她重声说过几句话,就谢景胜他怎么敢说她骄纵蛮横?
    萧明珠点点头,“是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氏胸口刚升起的火气被她一句话逗的又熄了下去,她伸手捏了下小姑娘的脸,“真不害羞呢,自个儿夸自己是天鹅肉?”
    萧明珠晃着她的胳膊撒娇,“我是您生的嘛。”
    郑氏抿着唇笑,点了下她的鼻尖,“我可没你这么不知羞。”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煞有其事的说:“那应该是爹爹了,我肯定是和爹爹学的。”
    郑氏被她逗得笑出来。
    回了方才的地方,萧明珠瞧见姑母平阳王妃也到了,还带着谢孟朗和谢依依。
    郑氏拉着平阳王妃萧钰去说话了。
    谢依依凑过来,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说:“我刚才来时听说,四堂兄气哭了一个姑娘。”
    萧明珠哦了一声:“正常。”
    谢依依愣了下,“宝儿,你不惊讶吗?”
    小姑娘一脸理直气壮,“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以谢四那张嘴,把人气哭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是。”谢依依被噎了一下,又好奇的问:“宝儿你被气哭过吗?”
    “没有。”萧明珠回答的果断,掀了掀唇有些得意,“就谢四那点把戏还气不哭我。”
    谢依依想了想。
    好像是这样,她这个小表姐是少数几个能从他堂哥手里占到便宜的人,两人经常互相报复对方。
    有他们两个在的地方,经常会闹大事情。
    不过这些年好像好了些,尤其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四堂兄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谢依依想半天没想通索性不再想,神秘兮兮的说:“你猜被气哭的那人是谁?”
    萧明珠也有些好奇,“谁?”
    “内阁那个林大学士的孙女,这会儿还在那哭呢。”谢依依压低声音,朝边上努努嘴,“就那个…旁边那个淡青色襦裙那个。”
    萧明珠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亭子里,一个青色襦裙的姑娘捻着手帕在哭,边上其他年轻姑娘在旁边宽慰她。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殿下什么脾气,怎么敢冲上去拦他?”
    “是啊,别以为四殿下模样好就真当他脾气好,前些年他硬生生打断了那个督察院右督御史家的公子一条腿,你瞧瞧谁敢说些不是?”
    “是啊别哭了,再哭下去旁人瞧见了不知要怎么笑话你呢。”
    被众人劝着,青色襦裙的姑娘红着眼止住了哭声,她擦了擦脸上的泪。
    刚准备去擦洗下,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她看过去,认出那人正是镇国公府的三姑娘萧明珠。
    她脑海中又想起了四殿下的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萧明珠冷不丁的被瞪了一眼,吓了一跳。
    谢依依将她转过身去,小声问:“宝儿,你认识那个林大学士的孙女?”
    萧明珠想了想,发觉脑海里根本没她的印象,果断摇头,“不认识。”
    “那她好端端的干嘛瞪你?”
    萧明珠也觉得莫名其妙,耸耸肩,“兴许认错人了罢?”
    谢依依偏过头瞧她,觉得不太像。
    她这个小表姐生得美,容色又是极为明艳动人的那一类,京城里不是没有模样出挑的美人,可和她长的相似的却没有。
    那林大学士的孙女得眼睛瘸成什么样,才能把宝儿认成其他人啊?
    谢依依撇撇嘴,又打起精神问:“宝儿,你给我堂兄准备的什么生辰礼啊?”
    “没准备。”萧明珠白了她一眼,“今天又不是谢四的生辰,为什么要给他送生辰礼?”
    “不是吗?”谢依依迷糊了,结结巴巴的说:“可今天不是他的生辰宴吗?”
    萧明珠忽然就想到了谢四。
    他的父皇不知道他的生辰,他的堂妹好像也不知道,那还有几人记得他的生辰呢?
    他和她不一样,他的母妃早早逝去。
    皇族里没有兄弟姐妹,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他的父皇,可他的父皇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他。
    那他有什么呢?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可他脸上却好像从来没有难过的表情。
    她见到的谢四好像永远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张扬又肆意,像灿烂的朝阳。
    可他,应该也有难过的时候。
    萧明珠觉得谢四有点可怜。
    他就像她曾经见过的一只小狗,被人丢弃了可好像也浑不在意,但是当她伸手摸它的时候,小狗的耳朵就耸拉下来,发出委屈的呜咽。
    她咬了咬唇,决定以后对谢四好点。
    宴会里的人慢慢到齐了,又过了会儿,圣上才到,宴会正式开始,大臣们一一献礼。
    萧明珠托着腮看。
    少年眼睫垂着,好看的眸子被遮住看不清神色的变化,但他身形清瘦修长,光是坐在那便让得一群贵女们暗暗红了脸。
    谢四好像没有特别开心。
    也是,毕竟过的不是自己的生辰,又怎么会开心的起来?
    午宴用完后,圣上似乎兴致不错,又安排人上了歌舞,生辰宴持续到了晚上才结束。
    回到院里,萧明珠迫不及待的让寻冬和觅夏拆掉一身繁琐的头饰。
    头上簪着一整套点翠头面,压的她脖子酸疼,她平日里最多簪几朵珠花,哪有这么隆重的时候。
    院里婆子烧了热水,萧明珠教人伺候着梳洗,换了身衣裳。
    刚要歇着,听前院那边说几位兄长都回来了,萧明珠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他们了,忙又教丫鬟重新梳妆急匆匆地过去。
    *
    正厅里
    老夫人坐在正首,依次坐着镇国公萧冀和郑氏,余下坐着府里刚回来的两位公子和郑云澜。
    丫鬟们一一上了茶,郑氏抿了一口,笑着问:“云澜,你是头回参加这样的宴会罢?”
    郑云澜颔首点头,“是。”
    “那里的菜多是偏冷,我看你好像没用几口,我让厨房又给你做了点,过会儿教人送去你屋里。”
    郑云澜轻声道:“劳姑母费心了。”
    郑氏放下茶杯,笑着嗔道:“你这孩子与我客气什么,在这里就当和自己家一样。”
    她略微停顿了下,又问:“你母亲与你说的那些,你考虑的如何了?”
    青年的嗓音淡淡,低垂着眉眼回:“由母亲做主便好,这些事情您和她们商量就可以。”
    “我们是怕委屈了你,我就宝儿一个女儿,难免将她惯的有些任性。”
    郑氏揉了下眉心,温声说:“主要也是想问一下你对宝儿的看法,你毕竟是我的侄子,你若是不愿意,这事便算了。”
    青年顿了下,嗓音里多了一丝起伏,“明珠表妹很好,我也很欢喜。”
    郑氏松了口气,笑着说:“有你护着她,我倒不担心了,你素来稳重,又是咱们长淮郑氏里最出挑的一人,将她交给你,我是再放心不过。”
    萧仲琰和萧仲瑜刚被父母喊回来,便听见了这桩事,顾不得惊讶连忙开口。
    “母亲,您是要将宝儿嫁人吗?这…这也太早了。”
    “是啊,宝儿如今才多大,您就急着将她嫁出去,咱们府里又不是养不起她一个姑娘。”
    “不是嫁!”郑氏叹口气,“是先定下来,省得后面生出变故。”
    萧仲琰和萧仲瑜对视一眼,可嫁和定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萧仲琰是长子,他性情偏温和,轻声问:“便是定下来也太早了些,宝儿如今还没及笄,若是及笄后您再着急也不迟。”
    他说完又怕郑云澜误会,笑了笑淡声道:“当然我这话也不是说云澜表弟不好,我只是觉得宝儿可以去多看看再去做决定。”
    他就一个嫡亲妹妹。
    那是自小腻着他喊他大哥的小姑娘,一转眼长成了快要及笄的年纪,在他心里,他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合该顶好的男子才能配上她。
    郑云澜虽出挑,可在他眼里也不是妹妹的良配。
    郑氏又抿了口茶水,“我们是不急,可总有人觉得急,宫里的人都盯着咱们府里呢,今日荣贵妃的妹妹找了我,想为二殿下做说客求娶宝儿。”
    “她也不想想,那二殿下虽正妻之位悬着,可早早就有了不少侍妾,更何况他还说宝儿骄纵蛮横,我怎么可能让她去趟这趟浑水?”
    镇国公府就一个嫡姑娘,京城里谁都知道是怎样娇惯长大的。
    镇国公萧冀手握兵权,长子任职大理寺正卿,二子少将军,三子也在渔阳书院品行优异。
    这样的妻族,哪个殿下不动心?
    萧仲琰和萧仲瑜神色都有些恍惚。
    在他们眼里妹妹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一点点大,会有一点小娇气,但是并不任性,却从未想过在其他人眼里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老夫人揉着眼皮,沉声开口:“你们母亲说的不错,有一个二殿下就会有其他殿下,谁都知道我们府里是怎样看重她,谁不想娶她?”
    “若是宝儿真的嫁给皇宫里的人,那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不仅要定下来,还要趁早,不然若是哪位皇子开口闹到了圣上那,金口玉言可就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她说着目光落在默不吭声的青年身上,淡淡笑了笑,“云澜就很好,他和宝儿自幼相识,又是表兄妹,我相信他定不会让宝儿受了委屈。”
    老夫人的话郑氏很赞同,便是镇国公萧冀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由着她们两人商讨着婚事。
    “那宝儿呢。”萧仲瑜忽然抬头打断她们,平静地说了声:“你们可有问过宝儿的想法?”
    老夫人和郑氏的声音渐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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