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也是为她们寻个出落,那些姑娘家爹不疼娘不爱的,我为她们寻了个出处,不管是为奴为婢起码活下来了。”
    萧明珠看着她邀功的模样只觉得恶心。
    若不是她将江宜年的未婚妻拐走,她又怎么会被逼得只能跳车离开?却还摆出一副救了她性命的样子,令人作呕。
    “那你还还记得她的长相?”
    “记得,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张凤婆生怕他们来找她麻烦,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一窝蜂的说了出来,慌忙说道:“那丫头虽然看着粉雕玉琢的,可手腕上却有道疤,然后……然后脖子上有颗小痣,对对对,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
    手上有道疤,这倒是和江宜年给的信息对得上了。
    萧明珠大概确认了,十有八.九就是江宜年的那个未婚妻。
    “你可记得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张凤婆绞尽脑汁的想,隐约有了那么点印象,连忙开口:“我问她叫什么,那丫头也不肯说,最后只说自己叫什么念念?”
    “杜韶念?”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张凤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他们,赔笑道:“两位贵人,小妇人知道的话都说了出来,二位贵人能放我离开吗?”
    “慢着。”谢宴迟抬眼,唇边掀起几分轻笑,“本王倒是有一点比较好奇,能将人堂而皇之的拐出京城,你背后那人的能量恐怕…不小吧?”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玉扳指,扳指玉质通透,衬得他肤色冷白贵气,神情散漫,可教人却不敢直视。
    张凤婆僵住了背,茫然抬头,“小妇人不明白贵人您的意思。”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谢宴迟啧了声,嗓音里裹着冷意,“若你背后没有站着其他人,你…能够得上长淮郑氏?”
    虽说,这其中有着那位钱三公子牵线。
    可她能够得上钱三公子,那位钱三公子又将她引荐给郑云奇,这本身代表她也不是个简单的伢婆。
    这背后涉及到的银钱,又岂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伢婆能够保管得住的?
    张凤婆攥紧了衣裳,脸上堆笑,故作茫然,“贵人,小妇人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我这我这…”
    “得。”谢宴迟打断她的话,眼底一片漠然,偏头看向郑云奇吩咐道:“行了,叫人把她带下去吧,你们府里应该有看押那些不听话下人的地牢吧,把她丢进去,严加看管,关个两三天就老实了。”
    郑云奇讪笑了下,点点头:“是。”
    张凤婆这下彻底慌了,连忙尖声开口:“我说我说,放了我我什么都说。”
    郑云奇止住那些小厮的动作,偏头看向谢宴迟,询问:“晋王殿下,那还要不要再……?”
    “拖下去!”少年眉眼并未有丝毫动容,嗤了声:“已经给过一次机会了,她既然不珍惜,那就让她好好在地牢里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有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这会儿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真是个蠢货。
    又或者说,这张凤婆还是看他们年纪轻,便以为随便糊弄两句就可以过去。
    张凤婆听清他嗓音里的冷意,也不敢再隐瞒,连忙开口,“贵人贵人,我说我说,我什么都招。”
    “晋王殿下晋王殿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您问什么我都说,绝不会再隐瞒。”
    “晋王殿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吵死了。”少年拧起漂亮的眉,冷声道:“堵住嘴拖下去。”
    那些小厮得了命令,其中一人拿出块破布堵住张凤婆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气势汹汹的将人拖了出去。
    临出门时,少年轻淡的嗓音传了过来,“看着点四周,她敢一个人过来,恐怕有人接应,别把其他人放跑了。”
    那些小厮神色一肃,应下:“是。”
    谢宴迟敲了敲桌,淡声道:“卓礼,你也跟过去!”
    从窗外不知何时落进来一人,他单膝跪地,恭敬的应了声后便出门迎上那群小厮。
    闻言,那张凤婆费力挣扎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面带几分颓色。
    这晋王殿下说的这样准,又准备的这么充足,哪有半分京城里传言中除了脾气暴戾一无是处的样子?
    恐怕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将张凤婆压走后,郑云奇跟着去帮忙收尾。
    包厢里,只剩下萧明珠和谢宴迟两人。
    瞧着小姑娘神情恹恹的发呆,谢宴迟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闷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太过了些?”
    小姑娘愣了下,“啊?”
    少年垂下眼睫,轻声说:“我看你从刚刚开始就没怎么说话,我以为你……”
    “你胡说什么呢。”萧明珠回握住他的手,鼻尖皱了皱,“我才没觉得你做的过分呢,她这是活该,我只是在想线索断了该怎么才能找到他的未婚妻呢。”
    连张凤婆都不知道,在京城里找一个十几年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叫大哥去查,派人去城郊附近的几个村子去搜,若她活了下来,只可能是被村子里的人给捡走了。”
    谢宴迟心头松了下来,知道小姑娘没有生气,安了心,“不管那个杜韶念是被人捡走了,还是怎么样,总能查出来。”
    那样的环境去养一个女童不太现实,要么是做童养媳,要么就是卖去大户人家做婢女。
    可无论哪样,村子里平白多了一个人是不太现实的,总会有些风声传出来,随便去村子里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这就去给大哥写信。”萧明珠眼睛亮了下,又偏头看他,忍不住夸他,“谢四,你真聪明。”
    谢宴迟弯了下眼,攥紧她的手,“你不生我气就好。”
    他就怕小姑娘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他的冷漠,可他本身处于深宫,对那些个性命司空见惯,从来就不是好人。
    “我不生气。”萧明珠仰头看他,认真的说:“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谢四,我是你的妻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边。”
    “不管你做些什么,我都相信我的谢四不是坏人,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少年怔了下,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模样,呆呆的。
    她嗓音轻快,可却再坚定不过。
    谢宴迟心头忽然生出几分涩意,疼得他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埋在她的颈间,嗓音闷闷的,“萧明珠,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萧明珠想看他,却被少年搂紧了腰,禁锢在怀里,她鼓了鼓脸问:“为什么呀?”
    谢宴迟偏头亲了亲她的脖颈,轻声说:“我原先就想能够娶你,可你对我越来越好,让我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想拥有更多。”
    少年的嗓音有些颤抖,身子也有些轻颤。
    萧明珠意识到他现在情绪不太对,没再挣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可是我们是夫妻,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都是应该的。”
    萧明珠鼓了鼓脸,又想到什么,气恼道:“况且,那个张凤婆本来就不是好人,她那是罪有应得,干嘛担心我会生气?”
    她越说越觉得生气,伸手砸了下他的肩膀,轻哼,“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同情她?”
    “不是不是。”谢宴迟摇头,顿了下才低着头轻声说:“我就是担心,担心你觉得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这些时间来,小姑娘已经很信任依赖他,在她心里,他的印象很好。
    可其实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他怕她会觉得受到欺骗,然后就不喜欢他了。
    “你笨不笨啊?”萧明珠又生气又觉得好笑,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气势汹汹的说:“谢四,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一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骂你是个坏人,可只要你对我好,我就喜欢你。”
    她撇了嘴,毫不在意道:“旁人的看法与我何干,他们又不和你相处,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少年还是有些呆呆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怔怔的看着她,像是没反应过来,有点可爱。
    萧明珠捧住他的脸,仰头亲了下他的唇瓣,“谢四,别太小心翼翼啦,我现在喜欢你,只喜欢你!”
    她的唇瓣很软,裹杂着她身上淡淡的丹桂香味。
    谢宴迟眼睛有些涩,他闭上眼没敢让眼底汹涌澎湃的爱意泄露出,弯腰堵住她的唇瓣,“萧明珠,这是你答应我的话。”
    “别骗我!”
    小姑娘被亲得晕晕乎乎,应了一声:“好…好呀。”
    *
    晚些的时候,郑云奇过来汇报情况,果然抓住了张凤婆的同伙,是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见势不妙想逃,最后还是被卓礼给抓了回来。
    说到这,郑云奇忍不住道:“晋王殿下,你那个侍卫身手真的不错,我们都还没看清,他就把那人给抓住了。”
    谢宴迟淡笑了下没接话,略微停顿了下吩咐:“先让两人见上一面,再分开关,我想会有一些不错的收获,那个张凤婆可不是什么经得起考验的人。”
    “是。”
    “派人盯着点,虽然那张凤婆看起来不像会服.毒的人,可也得避免着她来这么一下。”
    郑云奇点点头,又问:“晋王殿下是想查出来这人背后的人?”
    少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轻笑,“她能在京城做这样的事,十几年都没被发现,可想而知背后那人身份也不低,我倒是想看看偌大的京城,是谁在做这件事。”
    郑云奇点点头没再问,躬身行了个礼就要下去。
    “等一下。”萧明珠喊住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不会把我们查的这些时说出去吧?”
    “怎么可能?”郑云奇下意识否认,“我是什么样的人,宝儿你不知道吗?”
    “那万一舅舅问你呢?舅母问你,外祖母问你呢?”小姑娘逼近了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住了他,“那你怎么回答?”
    郑云奇被噎了下,“我……”
    在郑府,如今话语权最大的当然是祖母。
    他们做什么事,只要祖母问了肯定就要如实回答,否则肯定招得祖母生气。
    萧明珠瞧了眼他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意思,轻哼了声:“我跟你说,其余的事你都可以说,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说听见没?”
    郑云奇面带难色,可瞧着她又咬牙点头,“行,我绝对不说,不管谁来问,我都——”
    “他们若是问,就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少年瞥了眼他,淡淡开口:“直接告诉他们,是我要你去做的,眼下这个关头,我想他们也不会来问。”
    那两个丫鬟的事还没个结论呢。
    若是卓礼真的查出来点什么,那恐怕这些人都得给他一个交代,这种时候,他们哪敢过来询问?
    郑云奇松口气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你刚才也不叮嘱。”萧明珠偏头,戳了下他的额头,“万一外祖母她们过问这件事呢?”
    “说就说吧。”谢宴迟丝毫不在意,从后拥住她的腰,嘟囔:“他总归是你的表兄,在这件事上已经出了力,若是想说就说吧,反正也没查出来什么重要讯息。”
    他停顿了片刻,又弯起眼笑,“反正我追查着这件事,一旦走漏风声,我定不会轻易将这事揭篇而过,到时候就得他们给我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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