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矣,蓝夫人想开一点。”
    祁元潜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这次借着段立肖的光,出门遛遛。
    他一路跟在郑葳的身后,像极了她养的面首。
    总算,所有的大人都祭拜完毕,可以离开了。
    望着这一对璧人离开的背影,蓝璐陷入深思,谁说当丈夫的就一定要封侯拜相建下不世功勋。
    像是这位宁寿公主跟她夫君那样不也很好。
    虽然郑葳很少出现在人前,可她仍然是街头巷议的热点。
    百姓讨论八卦,无非是家长里短男女关系,到了郑葳这里也不例外。
    宁寿公主和驸马的二三事,无论男女都爱讨论的话题。
    由于祁元潜不是名门之后、又无官职在身,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两人十分不相配。
    很多人都不相信郑葳真的找了这样的老公,因此祁元潜身份被扒的特别干净。
    这话题孙家村的人非常有存在感,他们出来证明,祁元潜就是普普通通一个猎户。
    因为跟逃荒的公主成亲,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即便是有孙家村的人现身说法,太明县之外的百姓们依旧不相信,关于祁元潜的身份,已经衍生出无数的真相。
    有隐世后人说,甚至还有前朝皇子的说法。
    郑葳: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丰富。
    蓝璐作为太明县的老乡,自然是不相信流传的说法,祁元潜就是一个猎户罢了。
    想着想着,蓝璐又自嘲的笑了笑,宁寿公主能够找身份普通的人做夫君,那是人家本身就在云里,自己又是什么人。
    段立肖的丧礼结束,赵彪也伏法之后,蒋嘉泽在晚上来了燕王府。
    郑章还以为他在段立肖死后,就会过来,没想到他等了这么久才来。
    蒋嘉泽在过来之后,递给郑章一个记录本,这个本子上记录了他自打跟着段立肖之后做的所有事情,以及他是如何杀死所有的仇家。
    郑章在翻开本子时,他便主动提起要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州府待下去,希望能换个地方。
    其实如果待在郑章身边更合适,他不会提出想要离开州府。
    实在是郑章郑葳这对姐弟都知道,他杀死了那一群仇人。
    蒋嘉泽觉得若是留在州府,一直在郑章眼皮子下面晃荡,郑章难保不会一直想起他的手段恶毒。
    没有哪个上司能容忍这种手下,上司肯定在心里嘀咕,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段立肖。
    尽管段立肖曾经是郑章的对手。
    时过境迁,有没有可能会不记得段立肖的可恶,只记得他蒋嘉泽的恶毒。
    不管现在郑章表现出来是多么英明宽容,蒋嘉泽都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蒋嘉泽会把他的报仇记录送到郑章手里,是因为人对自己没有看透的东西,总会过度神秘化。
    蒋嘉泽怕郑章会觉得他是这人手段莫测,才把他的作案经过记录下来,送到郑章面前。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这也是对郑章表示忠心臣服,这么私密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我都送到你面前,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蒋嘉泽这小打算郑章一眼看透,这多靠郑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平日里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一切问题都能想清楚。
    蒋嘉泽能有这想法也很正常。
    不过郑章的举动出乎蒋嘉泽的意料,他把这个记录本放在正燃烧的蜡烛上,本子上瞬间燃起火苗。
    郑章把书桌下的火盆踢出来,这火盆原本就是用来销毁一些绝壁文件的,可以看出里面有一层厚厚的灰烬,这几日销毁文件留下的。
    他把燃着的记录本扔到火盆里,“每个人都有不堪的一面,这很正常,您把这送到我面前,是对我的信任,正是因为您的信任,我才不能留下这个本子。”
    郑章的这个举动,让蒋嘉泽的目光布满真切。
    “无论日后身处何地发生何事,我们还是应该按照律法行事,现在的律法或许有不健全的地方,但并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尤其是作为官员,若是行差踏错,影响的就是千千万万个百姓。”
    “谨领训。”
    郑章摇头,“训不训的,称不上,只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勉强能算是亲人。你就当是弟弟给你的一个建议。”
    听郑章提到说亲人,蒋嘉泽有些哽咽的嗯了一声。
    蒋嘉泽帮了不少的忙,有功就要赏。
    郑章温和说道,“这段时间,你跟在段立肖身后也该休息够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断不能再放你回去休息,还需要你出山帮忙。你看你想去哪个部门,合适的话现在明天就能去。”
    蒋嘉泽不仅感慨,都是人,怎么段立肖和郑章说话差别就这么大。
    对于段立肖来说,没有办法把话说地这样漂亮,让听的人觉得很舒服。
    蒋嘉泽缓缓说道:“若您需要我帮忙,那我肯定义不容辞,只是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我没有什么做事经验,您一下子给我太重的担子,心里发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辜负您的期望。”
    蒋嘉泽现在的位置不低,有句话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用来形容他和段立肖,就有那么点味道。
    他在给段立肖出损招、迎合段立肖喜好的能力上比较出众,才能跟着段立肖一起升天。
    最了解自己的人,其实是自己。
    郑章觉得蒋嘉泽能这样说,心里大概是已经有了打算,便问道,“你我就不必绕弯子了,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想回太明县做官,至于具体位置,这都看您方便。”
    这算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一个回答。
    蒋嘉泽想回太明县,不太难理解,除了情怀方面的考虑,应该还怕多疑。
    郑章很痛快的就答应他了,“可以啊,没问题,只要你不嫌弃咱们太明现在不够发达。”
    蒋嘉泽目光坚定:“怎么会,我想去接替我姑父的位子,他没有做好的,我替他做好。”
    郑章笑着鼓励,“我相信你可以。”
    郑章在蒋嘉泽临走的前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对我来说,太明县算得上是第二故乡了。现在我就把他交给你,希望在你的带领之下,咱们太明越来越好。”
    书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隔间,郑葳和祁元潜就在隔间里正大光明的偷听二人讲话。
    郑葳趴在塌上翻看话本子,听这两人对话原本都要结束,结果因为郑章这句鼓励,两人又多说了几句。
    郑葳不禁腹诽,郑章真是越来越话唠,不过他只跟外人话唠,回到家之后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啥也不说。
    把蒋嘉泽送走,郑章就来到小隔间,就见郑葳非常不淑女地趴着看书。
    郑章把郑葳面前的书抽走,“趴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正看到关键情节,眼前的书没了,郑葳要把书抢回来,郑章已经把书藏到了后背。
    “知道了,七爹~”
    七爹?
    这是个什么称呼,郑章差点被气死。
    但是又不能跟郑葳讲道理,这是家里的小祖宗。
    他便又有些谴责的看向祁元潜,“你也不管管她。”
    没办法了,我吵不过你老婆,只能指责你。
    祁元潜的眼神明显是,就好像我管了有用似的。
    郑章有些嫌弃这个夫纲不振的男人,他的视线扫过炕桌,看到宣纸上写满字,那字写的十分的随心飘逸。
    郑章编有些好奇的凑过去,郑葳想起那纸上写了什么之后,就想把纸抽走。
    不过郑章的动作比她要快,他已经看到了纸上的内容。
    郑章的脸越来越黑,看看他的好姐姐都写了什么。
    ——好大儿说话越来越人模狗样。
    ——怎么年纪轻轻跟个小老头似的。
    ……
    这上面都是郑葳的字迹,没有跟祁元潜有关的字迹。
    不难看出,这该是郑葳在听着到外面的动静,想跟祁元潜吐槽i,但是又怕被蒋嘉泽听见动静,于是把想法写在纸上给祁元潜看。
    这是祁元潜前一段时间把她训练出来的,过来听壁脚不能瞎讨论。
    不等郑章反问,郑葳语重心长的跟他说,“有些事情不让你知道,其实是为你好。”
    嘿,她还有理了。
    祁将军对郑章的遭遇表示同情,碍于老婆的淫威,他只能默不作声。
    什么叫左右为难。
    七元钱左边是得罪不起的小舅子,右边是得罪不起的老婆。
    他只能减小存在感,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其实这张纸上除了吐槽,更多的是在夸郑章进步很大。
    郑章看完有些羞赧。
    郑葳的夸赞,对他来说是一种肯定。
    他不知道怎样做好、怎样不好,来自亲人的肯定,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第二日到府衙里,郑章就让人着手办蒋嘉泽就任太明的事情。
    不是简单的把蒋嘉泽调过去就结束了,原本的县令要怎么办,如何安置。
    人家做得好好的,突然过来一个空降兵,把他挤走,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原本的县令为了给蒋嘉泽挪位置,被升到隔壁的郡做太守,这也算是给人家一个交代。
    同时蒋嘉泽原本的位置虽无实权,可在众人心中不算低,绝对比县令高很多。
    在他没有犯事的情况下,让他去做太明县令,这让外人妥妥的排除异己,段立肖刚死,你排斥段派的人,在外人看来,这影响不好。
    这是蒋嘉泽自己要求的,即便这样说,也没有人相信。
    这是一个非常伤脑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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