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国公夫人瞬间冷静下来。
    此时府医也背着药箱赶到,谢肆带着谢晚入座,让府医为她查看伤势。
    襄国公夫人起初见到女儿,确实是失态的,但她到底当了几十年的当家主母,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脸上的泪痕也干了。
    得知谢晚当年失踪时已有不到一个月的身孕,还平安生下一双儿女,拉拔成人,襄国公夫人立刻抬头环顾四周:“不是说晚晚还有一个儿子?怎么没将他一块带来?”
    陆骁拱手道:“小师弟今日要值夜班,东宫耳目众多,眼线纷杂,孤不想打草惊蛇,便只带了小师妹。”
    话音刚落,太子殿下便收获今晚第三次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陆骁俊美昳丽的脸庞看不出情绪,心里却觉得这一家子实在可爱得紧,心说,难怪云霏霏兄妹俩从小在忠勇侯府长大,却半点也没有染上忠勇侯一家的自私自利。
    襄国公夫人说完,转头吩咐身边的江嬷嬷:“立刻带晚儿与娇娇去换身衣裳,明日再将彩云坊和锦绣阁、琳琅阁的掌柜都给我叫来。”
    彩云坊和锦绣阁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布庄及成衣铺子,琳琅阁则是最受京城贵女们喜爱的首饰铺子,江嬷嬷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要为晚姑娘及小小姐置办衣裳首饰,立刻连声应下。
    云霏霏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是这几间铺子的名号却也听过,连忙摇头:“我如今只是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用不得这么好的衣裳首饰……”
    襄国公夫妇俩听到小孙女居然进宫成了宫女,纷纷震惊地瞪大眼。
    “不是说晚晚被那畜生拐骗为外室不久,便被云老太太接回侯府成了姨娘,既是侯府庶女,又怎会进宫为婢?”
    陆骁只好将云霏霏进宫的来龙去脉重新交待一遍。
    襄国公原以为孙女是在宴席间结识太子,太子才会误打误撞发现了女儿的存在,没想到孙女竟然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云家人丢进宫中自生自灭。
    襄国公夫妇俩都年逾花甲,即便老国公不知像云霏霏这样貌美倾城的少女进了宫会遇到什么,国公夫人心底却是一清二楚。
    襄国公夫人冷笑:“好个云家。”
    “明日我便穿着诰命服,随老爷一块入宫!”
    谢晚好好一个人成了痴儿,还被忠勇侯一家藏了十五年,这口气,襄国公夫妇一刻也不想忍。
    尽管云霏霏说自己只是个宫女,用不得太好的衣饰,襄国公夫人依旧不所为动,云霏霏母女二人很快就换下身上过分素净的衣饰。
    不止如此,江嬷嬷还亲手帮云霏霏梳了时下最受贵女喜爱的垂鬟分肖髻,就如当初陆骁相像过的那般,少女头戴八宝簇珠白玉钗,耳上挂着赤金垂珠耳坠,身穿天水碧的素面杭绸罗裙,外罩白地撒朱红小碎花长身褙子。
    明亮的烛火在她周身镀了一层金边,衬得她本白皙胜雪的肌肤愈发瓷白,如凝脂般柔软光滑。
    这些衣裳首饰虽然有些年份了,对云霏霏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她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首饰,突然被人当被瓷娃娃一般捧在心手里细心打扮,不免有些不习惯,湿软清透的美人眸透着些许不安。
    一路来到大厅,见到所有人都瞬也不瞬望着自己,陆骁素来清冷克制的眸子竟也带了些侵略性,有了灼灼的温度,云霏霏巴掌大的小脸不禁红了红,眼底露出一抹羞涩。
    “殿下?”
    陆骁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近乎痴迷地看着云霏霏。
    他的占有欲实在太强,完全无法忍受装扮得这么漂亮的心上人被他人瞧见,当下就屏退左右。
    而襄国公夫妇与谢晚十多年未见,如今还在后院说体己话,谢肆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谢晚,此时大厅就只剩他们二人。
    今晚云霏霏与谢晚才是主角,陆骁始终默默守在云霏霏身边,两人几乎没说到什么话。
    此时终于独处,陆骁再也克制不住,大步上前将人揽进怀中。
    他一直都知道娇娇很美,荆钗布裙亦难掩绝色,他想象过她仔细装扮起来会是何等美丽,却没想到实际看到时,竟是惊艳地叫人头晕目眩。
    到时她恢复身份,以更动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必然有许多优秀儿郎争先恐后地想娶她为妻。
    “我真想将你藏起来……”陆骁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难得有些放纵的性感,“娇娇,你只能是我的,知道吗?”
    他喉结滚动了下,眼中阴暗的占有欲疯狂翻涌,那抹欲自他眼尾浅浅晕开,染在他昳丽俊美的脸庞上,就连冷白的耳根都透着诱人的绯色。
    云霏霏虽然看到不他的神色,听到他话中毫不掩饰的独占欲,却也羞得全身发软。
    云霏霏自幼卑微,面对陆骁时却时常觉得两人身份相差甚远,从来不敢有太多的妄想,哪怕知道自己是谢肆的亲生女儿时,心中依然有几分不安,直到来到襄国公府,换上这身华贵的衣裳,才终于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么微不足道。
    再不是那个人人随意可欺的小宫女。
    各种心情交织在一块,云霏霏鼓足勇气开口:“殿下若是愿意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
    云霏霏双颊迅速染上一抹羞红,似要滴血:“我自然只属于您一人。”
    她生性谨慎,从来没说过如此大胆孟浪之语,不过是再简单的一句话,便已叫她羞不可抑,全身肌肤都染上桃花般的淡红。
    陆骁听见她如同告白的言词,隐忍了一整晚的独占欲再也压抑不住,汹涌地爆发开来。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双手捧起她微红的脸颊,狠狠吻上她饱满湿润的唇瓣,深深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云霏霏双眸惊愕的睁大,呢喃出声:“殿下?”
    她整个人被陆骁紧搂住,根本动弹不得,大厅随时都有人会过来,殿下怎么能……
    偌大的厅堂一片寂静,不止能清楚地听到缠`绵`难`舍的吞咽声,还能听到大厅外头不明显的脚步声及交谈声。
    这样的吻,对云霏霏来说实在太羞耻也太刺激,不止紧张得一颗心都要从喉咙里绷出来,就连五感格外细腻强烈。
    想到两人随时可能被人撞见,从未有过的`酥`麻与悸动,骤然贯`穿`云霏霏的心尖。
    她腰腿一软,手臂下意识紧搂陆骁脖颈,宛如缠着树枝的藤蔓。
    两人就站在大厅大中拥吻,云霏霏害怕被发现,心底却升起一股隐密的愉悦,这样的双重羞耻,让她几乎要哭出来,就连娇糯的嗓音都染上一丝哭腔,颤得人心尖`酥`麻。
    “殿下……外头,唔……”会被人发现的!
    她根本说不出清晰的词语,嘴中所有话都被堵在口中,吞到肚子里。
    陆骁低眸看着她,眉梢眼尾透着惑人的桃花意。
    见少女眼尾烧得通红,低声求饶,却因为害怕掉下去,双手紧紧攀抱着自己,陆骁眸色瞬间暗得吓人,揽着她细腰的手臂一紧,转瞬间已带着人藏到角落的阴影之中。
    他严丝合缝地将云霏霏按在墙上,薄唇若有似无地靠在她耳畔:“别怕,襄国公好不容易一家团圆,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外头也有魏行守着,无人敢随意闯进来。”
    陆骁的唇落到她白皙脆弱的耳根处,温柔地摩挲着,充满压迫感的气息喷在她的肌肤上,哑声哄道:“乖,张嘴。”
    男人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嗓音喑哑诱人,听得她耳根阵阵发麻,发软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栗。
    云霏霏湿软清透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似是被蛊惑般,乖顺地张开双唇,任由他品尝口中的香甜。
    陆骁身形高大,轻易便将她过分娇弱纤细的身子遮挡住,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不过再隐秘,这里终究是襄国公府,而非东宫,陆骁不敢太放肆,抱着人浅尝辄止的亲昵一会儿,便将人松开。
    云霏霏任由他帮自己整理仪容,闭着眼轻声嘟囔:“我以为殿下再克己自持不过,没想到您居然这么胡来,要是被人发现该如何是好……”
    陆骁抬手刮了刮她微红的鼻尖,低沉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宠溺:“孤亲自己的太子妃,被发现了也无所谓。”
    “您又在胡说八道了!”
    陆骁站直身,居高临下地看她,他面色冷淡,眼角眉梢却犹有未褪的桃花意,看起来既禁欲又危险。
    “娇娇且看以后,你所想要的,孤都会给你。”
    云霏霏听出他是在回答自己刚刚的话,微微弯唇角,抿出两个似沾了蜜糖的小梨涡。
    她看着一脸温柔的陆骁,小心翼翼地问:“殿下,要是,要是我以后变得很坏,甚至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报复云家的人,您可会讨厌我?”
    云霏霏原本不想对云家人做什么的,可云家实在欺人太甚,她无法原谅他们偷偷发卖谢晚的行为。
    就算她会被世人唾弃或是厌恶,她也要帮阿娘出这口气,讨回公道。
    陆骁愣了下,看到少女泪光盈盈的眼眸中的恨意与恐惧,心头骤然抽痛。
    他不希望云霏霏弄脏双手,更不希望她痛苦。
    “不会。”陆骁俯身,轻轻在她额间落了个吻,“不管娇娇变成什么模样,孤都喜欢。”
    “更何况,忠勇侯不止毁了师娘的一生,也毁了你们兄妹二人的半生,他明知道师娘出身高贵,明知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依旧将她拘在府中,甚至放任府里的下人们欺辱你们母子三人,不论你们要如何报复云家,都没有错。”
    宫门下钥的时间早就过了,陆骁只能留宿襄国公府。
    翌日一早,襄国公夫妇便马不停蹄地进宫面圣,同一时间,陆骁也让人将下了值班的云裴接了过来,带着云霏霏兄妹二人回侯府收拾细软。
    忠勇侯府兵荒马乱一整夜,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家丁奴婢全都派出去寻找谢氏,却一无所获。
    忠勇侯重伤未愈,连抬根手指都困难,知道谢氏逃了,却差点吓得从榻上滚下来。
    “你们怎么顾人的?居然连一个痴儿都看不住?”忠勇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谢家人发现了谢晚,忠勇侯府将会面临怎么样的灭顶之灾。
    云老太太一夜未眠,苍老的脸庞满是憔悴和疲惫,听到忠勇侯的话,不由冷笑:“当年要不是你私自将谢晚掳走藏起来……”
    “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忠勇侯吼得太大力,扯动了身上的伤,顿时痛得面容扭曲,冷汗直流。
    忠勇侯强忍着剧痛,气若游丝地说:“您赶紧再派人出去寻晚娘,对,您立刻让人往宫里带话,想办法告诉六丫头晚娘不见的事,太子那么疼六丫头,肯定会想办法帮她找到晚娘!”
    云老太太道:“我早就派人给六丫头传话了,可是太子昨日回宫不久,就带着六丫头出宫去了,没人知道太子去了哪!”
    忠勇侯因为过于激动,伤口绷开了几处,疼痛难耐,云老太太正要让人进宫请太医,就见侯府管事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太太,六姑娘和三公子回来了!两人是乘着太子殿下的马车回来的,如今太子殿下就在大厅候着!”
    云老太太听到太子亲自送着孙女回来,瞬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云霏霏兄妹二人虽然不受宠,但这些年来还是攒了不少东西,即便那些钱财与衣裳他们都不在乎,襄国公夫妇依旧叫太子陪着他们走一趟忠勇侯府。
    对于女儿的事,襄国公夫妇可说睚眦必报,那些钱财他们根本不看在眼里,可那又如何?云家欠云霏霏母子三人的东西,就算是施舍给乞丐也不能留给他们!
    云霏霏与云裴一回到侯府,立刻有人出来迎接。
    兄妹俩并不受宠,平日里可没这种待遇,两人看到沈氏身边的许嬷嬷,对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容,心底同时升起一股憎恶。
    沈氏如今还被云老太太罚跪,许嬷嬷为了主子可说心急如焚:“六姑娘、三公子,你们可终于回来了,昨日谢姨娘趁着如意轩的下人们不注意,偷跑出府了,但现在还没找着人。”
    云霏霏兄妹二人闻言,皆露出紧张担忧地神色,嘴里问道:“那你们可派人去找阿娘了?”可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两人依然头也不回地进到如意轩,分头回到自己屋内收拾东西。
    许嬷嬷瞬间就看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云霏霏兄妹二人向来最重视谢氏,听到谢氏不见,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谢氏母子三人拥有的值钱物什并不多,两人很快就收拾完毕,各自背着一个小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
    许嬷嬷刚要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云二姑娘已经气冲冲地冲进了如意轩。
    “母亲因为你姨娘私逃出府,被老太太罚跪了一晚,你们兄妹二人难道不知道吗?”云二姑娘一把拽住云霏霏,“你们可知道姨娘私逃出府是大罪?就算人找回来了也得沉塘,还不敢快去寿宴堂给老太太请安,再求她原谅母亲及你们姨娘!”
    云二姑娘求了云老太太一整晚,老太太却无动于衷,只说谢氏一天没寻回来,沈氏就一天不能起来。
    哪有姨娘私逃出府,主母却要挨罚的道理?
    云二姑娘气老太太对谢氏的偏心,转头就跟忠勇侯告状,没想到忠勇侯反而跟着老太太一通出气,她没办法,只能将希望全都放在云霏霏兄妹俩身上。
    云霏霏兄妹最是宝贝他们那个痴姨娘,听见私逃出府得沉塘,肯定吓得六神无主,马上就求到老太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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