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经验告诉她的预感果然成真,陆骁与自己独处时,永远是两副模样,平时表面有多君子,此时便有多恶劣。
    谢明珠背脊微僵,低头看着他飘浮在水面上的长发,精致漂亮的小脸被热水熏染得惊人娇艳。
    她没有前世记忆,只梦到一些零星片段,所以无法明白为何陆骁会这么喜欢自己,喜欢到像是要将她嵌入骨头里似的,一刻也舍不得与她分离。
    明明才离宫不到一天,两人见面的时间却一点也没有减少,这样的占有欲,浓烈偏执得叫人害怕,谢明珠却只一点也不讨厌。
    应该说,因为对方是陆骁,所以她不讨厌,若是换成了沈言之或是陆知礼,她肯定无法接受。
    她也是喜欢陆骁的。
    既然殿下都承诺,会迎她为太子妃,那么她也不该再动摇,也该像祖父祖母还有爹爹他们一样,为嫁进东宫做准备才对。
    对,从明天开始,她得跟教习嬷嬷及祖母,好好请教一番才行。
    谢明珠小脸像染上胭脂一般地艳红,不止心跳得飞快,就连脑子都晕晕忽忽,小巧可爱的趾尖儿,因为待在水中太久微微蜷缩。
    屋里烧着地龙,净室又备着滚烫的热水,桃红柳绿并不担心谢明珠着凉,只是浴沐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两人担心姑娘出什么意外,不得不敲门询问:“姑娘,您还好吗?需要奴婢进来伺候您吗?”
    谢明珠泡在水中太久,通身细白的肌肤已经从浅淡的粉,转为艳丽的红,听到桃红的声音,也顾不得难为情,哑声道:“不必进来。”
    谢明珠的嗓音天生就带着少女的娇糯,如今更是沾了蜜糖似的,听得桃红柳绿耳根一片酥麻。
    柳绿红着脸道:“那姑娘别泡太久,着凉了便不好。”
    两人知道谢明珠浴沐时间本来就长,并没有起疑心,殊不知,谢明珠早就想起来。
    只是每次喊陆骁,他仿佛都没听见一样,后来,甚至非要帮她洗那头乌黑茂密的长发。
    被捞出浴桶时,谢明珠整个人红得像只煮熟的虾,温玉一般的肌肤带着剔透的水珠。
    她湿哒哒的长发散在纤细的肩头,眸中泛着水光:“殿下不可再胡闹了……”
    陆骁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害怕会被桃红柳绿发现。
    “好。”
    陆骁将谢明珠抱到竹榻上坐好,取过迭在一旁的白色绒布,密密实实地裹住她的身子,又拿过一块软布,细心地帮她擦起长发。
    与东宫时的相处模式,完全颠倒过来。
    襄国公不比东宫,不是陆骁能肆意胡来的地方,要是真做了什么,谢明珠身边的两个丫鬟肯定会发现。
    陆骁面色淡淡,昳丽的眉眼间布满隐忍的桃花意,漂亮狭长的眸红得吓人。
    今晚的快乐只属于谢明珠。
    谢明珠看了眼陆骁,低头悄悄去打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轻声道:“殿下真的不用……”
    她的声音软软的,样子茫然又无辜,根本不知道她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会引来什么后果。
    陆骁结喉连滚了几下,一把捉起她的手,惩罚似的啃咬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男人喑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再招惹我,小心我真不管不顾把你给幸了。”
    谢明珠泡得泛红的指尖微微疼痛,娇气地哼道:“明明是殿下先来招惹我的。”
    她知道陆骁放肆归放肆,但在大事上却是十分克制的,刚才两人在水里那样,他都没要了她,现下就更不可能。
    谢明珠不知道为何陆骁每次到最后关头都硬生生忍了下来,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陆骁的温柔体贴,的确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甜蜜与珍惜。
    谢明珠看着眉眼温柔的男人,心里又软又甜,却突然想起来陆骁会梦魇的事。
    就算陆骁每晚都得喝安神汤,有时依旧压制不住梦魔,上次他外宿在襄国公府时虽然没有发作,可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有事。
    谢明珠还记得陆骁梦魇时有多可怕,握住陆骁的手,担忧道:“如今宫门已经下钥,殿下晚上在何处落脚?可有安神汤能喝?”
    这样的关心让陆骁十分受用,他不欲谢明珠想起陆知礼,轻描淡写道:“安神汤自然是有的,只是再多的安神汤都比不上娇娇。”
    “那……”谢明珠抬头看他,“那殿下早上再走吧,待会儿你先躲起来,等桃红柳绿他们退下,殿下再抱着我睡。”
    陆骁呼吸微重,差点就被这个单纯又娇媚的小妖精给迷惑,点头答应了。
    他只是克制力比平常人好一点,但他不是圣人,今晚做了那么多事,他没办法保证待会儿上了榻,能管住自己。
    陆骁取过小衣帮她穿上,意味不明地道:“腿不疼了?”
    谢明珠原本正拿着干布帮陆骁擦着,听见他的话,小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道:“那殿下把头发干擦之后便走吧。”
    果然还是胆小得很。
    陆骁看了眼那些被他整出来的痕迹,突然转身绕到屏风外,再回来时,不止已经穿戴整齐,就连手上都多了一罐紫玉散瘀膏。
    谢明珠肌肤实在太过娇嫩,哪怕陆骁放轻了手劲,也总是轻易就会落下痕迹,要是睡前不用紫玉散瘀膏抹一抹,明日丫鬟们帮她更衣,怕是会被吓晕过去。
    “待会儿孤走了记得擦。”
    陆骁帮少女穿好寝衣,抱着人上到软榻,才又回头擦起自己未干的长发。
    谢明珠看着手中的紫玉散瘀膏,不敢相信陆骁居然连这种东西都准备了。
    殿下果然是有预谋的!
    谢明珠又恼又羞,刚跳下榻走没几步,就又被陆骁扛起来,抱回榻上。
    “以后不许光着脚下地了,”陆骁俯身,捉起她小巧的玉足,柔软的嘴唇在少女白得近乎透明的足背轻轻印下一吻,“知道了吗?”
    这下谢明珠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陆骁真的走了,才捂着脸在锦被里打滚。
    陆骁穿着夜行衣,蒙着脸,趁着外头的人不注意,利落地翻上屋顶,正准备按原路回去,就见屋顶上站了两个人。
    谢肆单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不咸不淡地说:“太子殿下金贵之躯,要来探望小女让下人通报便行,何必飞檐走壁?仗着一身功夫夜闯女子闺阁,可不是君子所为。”
    尤其这身功夫还是谢肆手把手教给他的。
    本该早就入睡的襄国公也是一身劲装:“老夫与放儿早就知道殿下与娇娇两情相悦,殿下何必学那些偷鸡摸狗之辈?要是被侍卫们误认为采花贼伤了,该如何是好?”
    老国公大概是没想到,这位得满朝文武齐声称赞,克己自持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厚着脸皮做出这种混账事,“偷鸡摸狗之辈”与“采花贼”这几个字,咬得尤其重。
    陆骁无惧于两人冰霜覆盖的眉宇,镇定自若地拱了拱手:“孤只是来看娇娇一眼,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他面上看不出半点心虚,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好像他不是被抓到夜闯女子深闺,而是在路上恰巧遇上两人。
    “一眼?”谢肆冷笑了声,“殿下这一眼就是一个时辰,当真好生厉害。”
    陆骁:“……”
    谢肆与襄国公虽然没掀开屋瓦看两人都在做什么,但从陆骁半干的头发及眼角眉梢未退的欲`念,也猜得出两人这个一个时辰里都做了什么。
    要不是陆骁刚摸进国公府,就被谢肆发现,两人恐怕还真被他坦荡荡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殿下金尊玉贵,要是染上风寒便是微臣的罪过,还是随我父子二人进屋喝杯茶,好好谈上一谈。”
    襄国公话音刚落,便联同谢肆架起陆骁,带着人飞下屋顶。
    陆骁贵为太子,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失礼,他双臂虽然被谢家父子牢牢架住,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淡淡的道:“娇娇累了,莫要惊动她。”
    “……”谢肆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没忍住,抬手拐了他一记肘子。
    三人骤然从天而降,虽然已经离开谢明珠的小院一段距离,但谢明珠的小院就在襄国公老夫人附近,还是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
    谢肆不欲惊动女儿,摆手道:“无事,都退下。”
    落地后,襄国公就将人放开,背着手不发一语地往前走。
    走没几步,老夫人小院里便绷绷跳跳跑出一个人影。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阿兄跟爹爹从屋顶上飞下来了!”
    谢肆看到谢晚长发没绑,随意披了件衣裳便跑了出来,也顾不得陆骁,上前将人一把抱起。
    “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谢肆扫了一眼跟着谢晚身后的丫鬟婆子,脸色阴沉的骇人。
    谢肆身为御林军统领,身上气势威压不同于常人,丫鬟婆子们他的气势这么一逼,当下双腿一软,跪地道:“是老夫人同意夫人出来的。”
    谢晚失踪之后,谢肆身边再没有过旁人。
    不论是皇上有意将公主嫁给他,或是其他世家优秀的年轻嫡女,不介意年龄差距,频频派人上门提亲,谢肆都一一拒绝。
    这十几年来,谢肆就活得跟苦行僧一样,肃穆又无趣。
    谢肆对女儿的痴情,谢老夫人全看在眼底,心里自然也是希望女儿能重新和他在一块,才会一听到谢晚吵着要出门找阿兄便放人。
    反正有谢肆在,谢晚是不可能着凉的,就算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扒下来,谢肆也不会让谢晚受风寒。
    被打横抱在怀中的谢晚似乎一点也不怕谢肆,见他冷着脸训斥奴仆,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喉结,道:“阿兄好厉害呀,能不能也带我上屋顶飞下来!”
    谢晚的世界很单纯,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谁要是欺负她,她便当场咬回去。
    自从她被带回来襄国公府之后,不管是和蔼可亲的谢老夫人;或是长得凶神恶煞的老国公;或是自称是她阿兄,实际上却对她宠溺纵容的谢肆;甚至是国公府的下人们,都待她极好、极好。
    比起忠勇侯府里的每一个人,襄国公府里的人就像神仙一样,单纯的谢晚自然一下就喜欢上他们,并且依赖他们。
    尤其是谢肆,不管她说什么,或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危险的事或东西,都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谢晚当然不怕他。
    谢肆喉结滚动了下,狭长的眸比夜色还要漆黑。他有些无奈地捉下谢晚的手,沉声道:“下次。”
    谢晚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伸出另一只手摸他下巴:“下次是什么时候?”
    谢肆抱着谢晚往谢老夫人的小院走去,嗓音沙哑:“明日我回府时。”
    “真的吗?阿兄可不许骗我!”
    “真的。”
    陆骁负手而立,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渐行渐远的师父与师娘,微微笑了下。
    每天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谢晚,便是娇娇前世所求,只要谢晚有人照顾了,娇娇自然不会吵着要陪在她阿娘身边。
    谢肆忘了陆骁,襄国公可没忘,他看了眼谢肆与女儿,来到陆骁面前,沉声道:“夜深露重,太子殿下还是赶紧随老夫回书房,喝杯热茶暖一暖身子才好。”
    这件事陆骁也不想含糊过去,随着老国公进到书房,慢悠悠地喝了杯热茶,开门见山道:“孤一时情难自禁,夜闯娇娇香闺确实唐突,老国公要如何惩罚孤,孤都不会有怨言。”
    襄国公剑眉横竖,神情冷酷严肃:“老夫的惩罚殿下恐怕受不起,叫你前来,也不是要责备你,只是想问殿下是否真有把握说服皇上及太后娘娘。”
    高皇后今天特地派太子前来送礼,态度已经很明确,襄国公不用问也知道太子已经搞定高皇后。
    太子是静安太后亲手扶养大的,就怕太子顾忌太后,最后还是委屈了他的宝贝孙女。
    “父皇应该再过几日就会召老国公进宫,就看老国公愿不愿意为了娇娇,出山带领谢家取代当初的云家。”
    谢家人向来低调,哪怕为官也都不争不抢,所以官位都不高,又因为太过古板清廉得罪不少人,就算景帝有心想要扶持,那也得襄国公站出来说服其他谢家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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