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靠近。他头一次这么狼狈,昳丽的脸庞布满艳丽的薄汗,叫人不敢逼视。
    听见谢明珠的话,陆骁闭了闭眼,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魏行,到了没!”
    陆知礼当真无法无天,什么都敢做!
    谢明珠的身子要是因此出了什么问题,他定让陆知礼生不如死,就如天牢里被去势的忠勇侯一样!
    马车才刚进入西城地界,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太子沙哑至极的嗓音里压抑的情绪与怒火,吓得魏行差点滚下车辕。
    魏行语带保守地安慰主子:“殿下,快了,您再坚持一下!小的已经叫马车夫抄近路了。”
    “……”
    陆骁已经坚持了半个多时辰,再坚持下去都能去当太监了。
    依偎在他怀中的谢明珠,听到魏行的话,迷迷糊糊地嘟囔:“殿下,魏公公要您坚持什么?”
    甚至不知死活地摸着陆骁滚动不停的喉结。
    “……”
    陆骁按住谢明珠的小手,喑哑的嗓音隐忍到极致:“娇娇,别闹。”
    微暗的马车内,美人双眸含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眸光流转,欲语还休,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今日马车上若是换了旁的人,恐怕早已幸了谢明珠不知多少次。
    “到了,殿下,小院到了!”
    听到魏行的话,陆骁才拿起帕子,擦了擦修长的手指,伸手将谢明珠微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将人捞进怀中。
    马车在小院停下来时,负责守院的管事吓了一跳。
    太子并没有事先通知要过来。
    “魏公公,殿下这是……”管事还来不及跟魏行寒暄,陆骁已经沉着脸,扛着谢明珠跳下马车。
    这大魏,谁人不知大魏太子清风朗月,优从容雅,管事乍然见到太子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一双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
    “魏行,亲自跑一趟襄国公府,请老国人派人进宫请陈太医。”
    陈太医的医术虽然不是太医院里最高明的,但胜在忠心耿耿且守口如瓶,陆骁只信得过他。
    陆骁没时间跟他们废话,交代完话便抱着谢明珠大步而入。
    这个小院,是陆骁为了安置谢晚才弄的,里头没什么奴仆,只有几个小厮婆子。
    婆子见主子抱着一名姑娘回来,立刻迎上前:“主子,可要奴婢烧水?”
    谢明珠身上的温度高居不下,陆骁都怕她将自己活活烧死,哪敢让她泡热水。
    “去准备冰水,越冰越好。”陆骁头也不回地吩咐,“另外再烧几桶热水。”
    如今已是初冬,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就是冰的,陆骁要的冰水很快就准备好。
    谢明珠的身材真的很好,天生丽质的肌肤白皙胜雪,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不足一握的腰肢,更是仿佛稍稍用力一握就能断。
    陆骁人高马大,谢明珠的身子却娇小玲珑,此时只着一件纱衣,乖巧地躺在他臂弯里的模样,更衬得她无比脆弱。
    陆骁根本舍不得让她泡冰水。
    谢明珠也不想下水,死活揪着陆骁的衣裳,委屈巴巴地撒娇:“娇娇不要沐浴,娇娇要殿下陪着就好。”
    她说着,便挺直腰抱住陆骁的脖颈,柔软的唇瓣乖巧、讨好般地碰着陆骁的下巴及嘴唇。
    陆骁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
    然而理智告诉他,若是知道两人直到大婚当天,才真的成了好事,不止高皇后会对谢明珠另眼相待,就连谢家的人,都会不会再怀疑他对谢明珠的真心。
    否则他有百般法子幸了谢明珠,又不让人听到她声音。
    谢明珠并不知陆骁的苦心,见他垂眸看着自己不语,撒娇得越发卖力。
    陆骁偏过头去,躲开她的嘴唇,抱着人进到浴桶之中:“娇娇乖,陈太医很快就来了,等她来了,你就不会这么难受。”
    陆骁刚要抱着谢明珠浸到水中,谢明珠的眼眶就红了,声音委屈得要命:“殿下是不是讨厌我了?”
    陆骁停下动作:“没有。”
    谢明珠的委屈也早就到了极限,她不明白陆骁为何不要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知礼真的没有碰到我。”谢明珠抱着他,精致白皙的小脸埋在他的颈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我用力将他推开了……”
    谢明珠知道陆骁的占`有`欲很强,不喜欢别人看她,更不喜欢别人碰她。
    陆骁也不止一次说过,她只能是他的,也只属于他一人。
    谢明珠以为陆骁在意自己更衣时,陆知礼闯了进来,陆骁嫌弃自己了,才会一路哄骗她出宫,最后还是要带着她泡冷水,等陈太医过来。
    谢明珠委屈的哭着,她的眼泪仿佛深埋地底的岩浆,将他一颗心都灼烧成碎片。
    陆骁低头,薄唇吻去她不停滚落的眼珠,低哑的声音无奈又心疼:“不要胡思乱想。”
    谢明珠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她本来就难受,情绪一激动,又更加难受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挣开陆骁犹如铁桶般坚牢的怀抱,“扑通”一声掉进水中。
    陆骁立刻浸到水中,将人捞进怀里。
    冰冷的水珠从谢明珠苍白的脸庞滚滚而落,纯白的纱衣轻轻飘在水面上,她美得仿若误尘人间的仙子。
    仙子小嘴抿得紧紧的,沾满水珠的长睫毛一颤一颤的,眼泪依旧不停地掉着。
    陆骁看着她,重生后,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捏起谢明珠的精致小巧的下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耐心地解释:“娇娇,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你对我来说,太过珍贵。”
    珍贵到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珍贵到不愿让任何人看轻你,哪怕是他的父皇及母后都不行。
    “殿下果然还是觉得我脏了!”谢明珠根本听不进去,她已经被折磨得太久,理智都被啃噬殆尽。
    忽然间,她逃避一般,任性地将自己溺进水中。
    陆骁皱着眉,刚要将人捞上来,挺直的背脊蓦然僵硬。
    他险些将谢明珠纤弱的肩头捏碎。
    陆骁的头发很美,又直又长,完全放下来能到腰间;谢明珠的头发更漂亮,浓密且蓬松,整个披散下来,犹如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两人的长发一块飘在水中,载浮载沉,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奇丽景像。
    “娇娇……”陆骁沙哑的声音充满无奈,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晦暗不明。
    他额上的汗水慢慢滑落,闭着眼,微微叹息:“你听话,别闹了。”
    谢明珠平日里看起来既乖巧又听话,这会儿却任性得要命,无论陆骁如何哄劝都不肯理他。
    谢明珠在水里躲得太久,陆骁担心她将自己活活淹死,咬着牙将人捞回怀中。
    美人破水而出,陆骁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自己:“孤没有那么想,娇娇,不管陆知礼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错的都不是你。
    “只是,襄国公夫妇和你爹待会儿要是来了,发现我这么欺负你,不止会把我的腿打断,还会……”
    还可能气得在两人成亲之前,都不让他见谢明珠。
    陆骁虽然不怕谢肆与襄国公,但心里还是十分尊敬他们的,要是谢肆与老国公真的跟他动起手来,他不会躲,更不可能还手。
    谢明珠如墨一般的长发贴在脸颊脖颈上,白皙的面容因为待在水中太久,漫上一阵不自然的红,娇艳无比。
    微弱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谢明珠凝脂般的雪肤上,因为呛了几口水的关系,她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沙哑:“我会保护殿下的。”
    陆骁眸色越发幽暗,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圆润的耳珠,声音低哑:“好,那娇娇待会儿得好好保护我。”
    谢明珠躲在水里太久,脑袋晕晕乎乎的,听见陆骁的话,只是缓慢地点了点头,凑上前轻轻咬了他一口,没有说话。
    -
    襄国公夫一听到小孙女在赏花宴上出了事,立刻按着太子的吩咐,让管事拿着自己的名帖进宫,将陈太医带到了西城小院。
    魏行刚领着他们回来,小院的管事就迎上来了,凑在魏行耳边说了什么。
    “……”
    饶是魏行是个人精,听到管事的话,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的祖宗!既然坚持不住,那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到国公府请老国公过来啊!这这这这,这人都来了,您居然……
    襄国公是习武之人,又长年奔驰沙场,早就耳力过人,管事与魏行咬耳朵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充满煞气的老脸当下黑如锅底,眉眼间凶像尽显。
    满屋子的人都被他气势所震,吓得瑟瑟发抖。
    魏行逼自己挤出笑容,先是吩咐管事上茶水点心,才战战兢兢地看向襄国公:“国公爷,您请先坐,殿下怕是一时半刻……”
    襄国公冷冷瞪了他一眼。
    魏行欲哭无泪,硬着头皮说完:“殿下怕是一时半刻没办法出来见您。”
    陈太医从头到尾都非常镇定,安静的抱着药箱坐在一旁。
    魏行无惧襄国公近乎杀人的目光,笑笑:“老国公,您不知道,皇上今日在御花园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谢姑娘及太子殿下指婚了,虽然谢姑娘当场就接了圣旨,但明日应该还会有一道旨意送到国公府的。”
    襄国公还不知道谢明珠被赐婚的事,听到魏行的话,冷酷的面容果然柔和不少。
    魏行心头微松,再接再厉:“您不知道,谢姑娘一认祖归宗,殿下便亲自求到皇上面前,说非谢家嫡女不可,皇上不答应,他便跪在御书房前不起,要不是皇后娘娘舍不得他,也帮着他在皇上面前说了许多好话,殿下的腿恐怕早就跪断了。”
    襄国公淡淡道:“魏公公不愧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很会说话。”
    魏行矜持地笑了笑。
    “太子殿下的腿会不会跪断,老夫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老夫知道。”
    襄国公没看到谢明珠,不知道孙女的情况,只以为陆骁趁人之危,布满老茧的双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魏行看着襄国公宛若罗煞的冷酷面容,心中突然浮现不好的预感,干笑道:“什、什么事?”
    “太子殿下的腿,今晚肯定会被放儿打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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