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府中憋屈,遇到不忿之事,护着她的总是身边这些人,柏年为了她多次顶撞驸马,驸马早看他不顺眼,这些事太后知晓。下令打杀护卫,也存了除掉柏年的心。
    堂堂公主,却与卑贱暗卫亲近。
    柏年还要再说,却被花容用手堵住:“我是公主。我命你安静些,不许再说其他的。我身边亲近者唯有你,你若死了,谁还愿护着我?”
    柏年红着眼低头,视线飞速扫过花容,那一瞬时间仿佛也变慢了,他努力将公主为他哭的模样印在脑海,将脸埋入枕上。
    花容道:“听到了吗。应一声。”
    柏年道:“是。”顿了下,他语气坚定:“小人会一直保护公主。”
    花容露出笑意,还未完全绽开,柏年冷冽双眸盯住窗外:“有人!”
    华玉靠近屋子后,听到了里面少年的声音,便有些后悔出来了,方要转身回去,却被发现了行踪。她也没再藏,与开门的花容撞了面。
    花容一愣,见是她。华玉没多说话,转身回了厢房。天将明,门打开,花容进了她的屋内,见她睁开眼,便笑了笑。
    华玉知道她是为了昨夜的事情来得。
    华玉道:“公主放心。昨夜我哪里都没去。什么也没看见。”
    花容松口气:“谢谢。”
    华玉朝她笑笑。
    花容垂眸,思量片刻,开口道:“母亲待你的心思,你明白吗?”
    华玉愣了愣,她想她是明白的吧。
    无非就是让她给皇上生个孩子。
    当今皇上体弱多病,皇嗣凋零,先帝后宫也凋零,放眼整个大周,若皇上病死,摄政王是唯一有资格继任大统的人。
    太后自然不想看到这副局面,唯有让皇上有自己的子嗣。
    花容道:“你明白就好。”顿了顿,她扯着袖角,嘲讽一笑:“皇兄身子近来虽大好,可显然身体已无法支撑繁重的朝务,母亲迫切想要一子,你若不愿与皇兄成事,最好提防着些。”
    当年她与驸马第一次大吵,夫妻情绝,本想和离,可母亲赐她珠钗首饰,还安抚她,她一时心喜,还以为母亲真心疼她,谁知珠钗首饰染有异香,她在悲伤愤怒中与驸马再次成事。
    或许母亲以为夫妻吵架,凭借鱼、水之欢就能和好吧。
    可她是真不行,她觉得恶心。
    华玉点头应是。这一趟明是为皇上祈福,待了十天,起驾回宫。华玉是司寝女官,刚下轿就被太后叫去,无非是叮嘱她专心服侍皇上,临末了,赠她香囊。
    太后笑着道:“你是个好的。皇上是我的孩子,我最了解他的心思。他心中有你,愿意亲近你这是好事,可你总不能畏畏缩缩的,难不成想一辈子当婢子?”她的眼神冷了冷,转而又笑:“大周朝体恤宫人,女官到了年岁可自愿出宫,可你本是皇上后妃,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这一辈子都是要在宫里的。”
    华玉的脸上扯出抹真诚的笑:“多谢太后赐教,奴婢明白了。”
    太后道:“明白就好。早日诞下皇子,也就不必再做婢子。”
    周湘将帘子遮住,道:“不打扰姑娘当差。这就走吧。”
    华玉暗自咬着牙,这分明就是要她现在就去皇上寝宫,给的这香囊,也摆明了不是正经东西。这么急,宫中女子多了去,非的要她?
    纵使心中百般不愿,她只能往龙驭殿去。手里的香囊她不敢闻,只得使劲往袖子里塞,又用帕子将香囊里三层外三层裹了个严实。这才踱步去了。
    一时半会太后也找不上她。她去殿里,殿外有侍卫把守,模样都是新面孔。华玉被拦在外面,她好声好气道:“劳烦大人放我进去。”
    侍卫义正言辞道:“王爷有令。皇上如今需静养,闲杂人等一律不需进。”视线在华玉身上转了半晌,他语气渐大:“皇上由御医时刻照料,无需女官!”
    既然如此,只能作罢。
    华玉乐得清闲,她是想听太后的话照顾皇上的,可是侍卫不让进,她只能回了桐花巷。燕娘见她回来了,连忙烧水,华玉洗干净身子,顿时觉得轻快不少。
    入睡前,她觉得小腹一坠。月事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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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翌日。
    天还未亮,华玉被叫醒。
    她往常不是这个点醒,宫里人都知道她虽然被贬为女官,可到底与皇上有一层关系,再说她眉目含情仙姿绰约,未来怎样还真不好说。
    宫里人敬着她,仍把她当娘娘。
    可现在不同了。
    皇上体弱,已移居温泉宫休养。
    说是这样说,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天要变了。
    几日之前。就在太后一行人在兴国寺时,左右不过十天,先是北境带兵公然挑衅,而朝堂却因派谁前去争吵不休,再是皇上当场晕在龙椅上,这才匆匆止住吵闹。众人忙里忙慌请太医,得出皇上实在不堪重负,若长此以往,终会熬坏身子。皇上这才移宫,令摄政王暂居龙驭殿,摄理国政。
    皇上这明明是要退位让贤,除了摄政王没有再好的人选。
    圣旨虽未下,却已成定局。
    宫里的风向跟着转个转。
    先前亲近皇上的,被冷落被打压。
    先前亲近摄政王的,被提拔被奉承。
    华玉,便是那个得皇上圣心的人。
    此前脏活累活不用她做,现下不同。有人借着此事刁难她,也根本不怕她有翻身的一天,毕竟在众人眼中,华玉外貌出挑,可到底曾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没用了,她自然也跟着没用。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
    正如眼前这个,是宫里管事的嬷嬷,每每见到华玉都是谄媚讨好,现在却变了个样子,掐着腰大嗓门喊道:“人得认清自个身份,还真当自个是宫里娘娘?处处都得要人服侍不成。从前偷懒就偷懒,现下正是忙的时候,由不得你躲!”
    这几日一直在兴国寺,宫里的事情知晓并不多。华玉也是昨晚上才从燕娘那里听到一些事情,如今再看眼前这人的模样,心下叹口气。
    她简单梳洗一番,跟着出了桐花巷。
    冯嬷嬷走在前,将华玉领到一间小院。指着地上的木桶道:“满宫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闲的人,你既是司寝女官,这些都是皇上换下的衣物,你洗干净些,若是做不仔细被我知道可别怪我罚你。”
    华玉无二言,拎着木桶到池边,安静地浆洗。她无视周围人递来的目光,也不说话也不偷懒,认真干着手里的活。只是小腹坠坠地疼,水凉凉的。
    劳累一天,回了桐花巷。燕娘一阵心疼。
    “怎么能这样呢,分明是为难姑娘!”
    华玉默默点点头。
    是呀,是故意为难。
    她活得小心翼翼,从不曾得罪人,若说真有那么几个看她不顺眼的,掰着指头就能数明白。无非就是利益之争,从前她是皇妃,跟她有利益冲突的是争皇上宠爱,如今她有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有的不过是一份大胆勾、引摄政王的心思。
    她不自量力,成了那人的眼中钉。
    燕娘见华玉耸拉着小脸:“奴婢去请摄政王。”
    华玉一惊,喊住她:“叫他来做什么!”
    燕娘停住:“姑娘正是月事期间,疼得脸都白了,还被人安排去冰水里洗衣物,这不分明难为人。”
    华玉弯腰压着肚子:“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燕娘还想走。
    华玉便问她:“我和皇后,摄政王在乎谁?”
    燕娘脸一白:“此事跟皇后有关?她平白为难姑娘做甚。”
    华玉扯着嘴角。笑得难看。
    这辈子跟前世有太多的不同了,摄政王早早地入住龙驭殿,皇上也没有死,反而去温泉宫养身子,她想若檀瑾宁真能离了朝政安心休养,这辈子或许也不用早死。而皇后跟皇上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如今摄政王登基,她的心思指不定全冒出来了。
    表哥表妹,情谊深厚。
    摄政王哪里还会记起她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人啊!
    华玉摆摆手,躺在床上拥紧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摄政王的态度我也摸不准,谁知他会不会理,若是燕娘去了他不来,落人口实,被皇后知道,肯定变本加厉。”
    燕娘点头应是,心疼地摸摸华玉冰凉的小手,又去冲汤婆子放到她手边取暖。
    半梦半醒间,华玉低声安抚道:“也就这样了。忍忍,过几日就好了。”
    华玉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虽然摄政王态度冷漠,可在兴国寺,她总归是跟他睡了一夜,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可她等了几天,天气转暖依旧不见摄政王的身影。
    她暗忖。继而想明白了。
    必定是摄政王要远着她。
    从前他隔几天总会来她屋中,先前在栖玉宫时,他几乎每晚都来,什么也不做,只是让她念些话本,他坐在一旁小憩。可那时候,他是摄政王,如今他是名正言顺即将登临大统的摄政王,自然不好再跟她纠缠。
    她是皇上的先妃子,传出去终究不好。
    渐渐地,华玉就淡了心思。
    本来接近他也只是因为不想走上前世的道路,她怕死,如今她认真地完成嬷嬷的任务,安分守己不出头,皇后忘了她这号人,也就不会刁难她。而她到了年纪就出宫。
    想想,这才对呀。
    华玉垂头盯着桶中潋动的水波,冰凉水丝绕着她的双手,似乎要将这股凉意渗进她的肺腑,她眼稍红,扁扁嘴压下喉间涌出的哽咽,动作慢下去。
    冯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立马响起:“宫里的活一大堆,这才哪到哪儿,你可别想偷懒。什么身份做什么活,别妄想飞上枝头的事......”她掐着腰。还怕这人背后有人护着,可来这里干了几日的活,也没见有贵人递半句话,她就大了胆子,言语越发粗鲁谩骂。
    华玉低应了声。
    凉风飕飕吹动。脊背也跟着泛起凉意。
    衣物翻动水波的声响盖住车轮声音。
    檀云秋阴沉着脸道:“她是什么身份?”
    华玉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背一僵,猛地回转身子,水洗过的通红眸子直直望向来人。
    檀云秋气势比从前还要压人。之前在他面前还能喘口气,现在只是跟他的视线对上,就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悬在额上。
    冯嬷嬷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王爷怎么来了。”
    华玉也跪地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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