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野浑身上下被业火烧得漆黑,若是没偷到季桉的那颗贵重至极的假死药,只怕当场就被沈慕白的怪火给烧死了。
    他拧了拧脖子,焦黑的皮肤组织纷纷掉落,重又长回了原先的模样。
    他思忖着刚刚埋在地底偷听的话,安静地笑了。
    “怎么人人都想杀你。”
    静谧的夜空下,徒留他一人痴痴的呓语。
    “但能杀你的只有我,我的好阿丁。”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算是剧情的过渡,为后面又埋了点点点点的伏笔,不会太长的可能再有一章就结束了
    第54章 、预言之子
    等季桉从房间里出来时, 沈慕白靠着树干已昏昏欲睡了。
    房间内的烛火闪到她,沈慕白揉揉眼,哑着嗓子问:“结束了?”
    虽说已快入夏, 夜晚的寒霜还是不可小觑。季桉脱了披风搭在她身上,叹了口气:“不是说了, 让你别再来等我了吗?”
    话虽如此,但沈慕白怎么能真的抛下他不管呢?
    季伯成在几日前逝世,因是万鬼反噬,临终前的样貌实在是说不上多体面, 但如今千秋墓被毁, 落在心头的大患被除, 总归是安详着的。
    那时他屏退了众人, 躺在床上,眼神不知在看向哪里,但就是没在看跪在床边的季桉。
    “我这一生, 做错了许多事。”他眼神飘忽,连气息都是游离的。
    “应该说,是季家做错了许多事。鬼修这条道路总归是危险的, 吞噬了恶鬼, 人心也总会慢慢像恶鬼靠近。”
    季伯成叹息道:“世人总说季仲野人如其名, 野心比天大,但我知,真正野心大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
    “我不甘屈居于修仙界众仙门之下, 还妄图想吞并了日渐低迷的三清派。为此, 不仅逼着季仲野去吞食凶鬼, 还不惜的放弃阿槐, 让他毁了自己的身子潜入。”
    听闻季槐的名讳,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季桉倏地颤抖了下。
    “到头来,如今爱子早逝,兄弟相离,从一开始就是我自己造下的孽。”
    说到这,季伯成又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那个一直低着头,沉寂的孩子。
    “幸而如今完事顺意,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
    因抱着对季槐的愧疚,又许是因自己心中的不安,他对这个小儿子自小便是百般溺爱。
    如今他也可以顶天立地,身边也有了至交好友,季伯成已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他摸了摸季桉的头,眼角泛泪道:“千秋墓不再,你便再也没有了限制。留给你的鬼域也干干净净,尽是忠良,从今往后,去做你想做之事。”
    季桉终于抬起了头,眼角发红,却是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
    在知晓这一切真相之后,季桉怨过他,恨过他。
    但季伯成待他一颗真心,指责他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他。
    他握着季伯成的手,略带鼻音:“你放心吧,我会平安顺遂,一辈子无忧的。”
    听了这句话,季伯成淡淡笑了,下一瞬间滔天的鬼气便四起,转瞬将其吞噬的干干净净。
    季桉将他父亲的排位摆进惩戒堂,还在旁边的排位上篆刻下季槐的名字。
    处理完这些杂事,客人便也都走的差不多了。闵欢欢伤的重,一直陷在昏迷之中。
    奚宣抱着她,郑重地向沈慕白道谢:“往后若是有了什么麻烦,蓬莱岛永远是你的后盾。”
    沈慕白笑着摇摇手:“岛主快回吧,别耽搁了欢欢的病情。”
    *
    一晃几日过去了,接手鬼域以来季桉每日都忙到深夜,沈慕白担心他,便日日都在门外等候。
    眼下听到季桉这样说,沈慕白笑笑:“能陪你走一走也好。”
    季桉虽前半生骄奢淫逸,修为不高,但幸亏脑子是灵活的。将鬼域的管理尽数安排给父亲留下的几位忠诚下属,他每日管理起来竟也还算上手。
    虽是累了些,但总归是充实的。
    季桉低头望向沈慕白莹白的侧脸,问:“你师兄回去了吗?”
    “早回去了,清云宗首席弟子,他可是忙得很。”
    鬼域少了许多人,乍得冷清下来。虽嘴上不说,季桉心里还是感动的:“那你何时回宗门?”
    “暂时就不回去了。”沈慕白淡淡道,“这次过后我才看明白,只是一味地埋头苦练是没有用的,还是得在实战中成长。过几日离开鬼域,我还是先在凡尘中多历练,多练习吧。”
    季桉点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
    回房的路不算远,二人静静地走在路边,季桉随和,路过的侍卫见到也不必行礼,也是为了不打扰二人。
    走到沈慕白屋前,季桉转身便要走,却被她叫住。
    沈慕白望着他疲惫的眼睛,盈盈一笑。
    “不许伤怀太久,你得快点好起来。”
    昔日明媚耀眼的少年犹如烈日一般,怎可每日这般沉默,神情淡漠的都不像他了。
    季桉闻言勾唇笑笑,轻点了头。
    *
    自鬼域到三清派路途遥远,沈慕白此刻离开季桉,但也不急着赶路,便慢悠悠地随意走动,四处游历。
    在一处颇为繁华的酒楼吃饭时,旁边坐着好几桌人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唉,你们说,那修仙界近来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位预言之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看八成是弄虚作假。”
    “嘘!大不敬!什么弄虚作假,天道使者岂容你们这般诋毁。”
    夹菜的手一顿,对某个字样过度敏感的沈慕白颤了颤眼睫,抬眸望去。
    “天道使者一连算中十几起妖乱,及时制止了多少伤亡。更遑论他对这修仙界无所不知,必定是天上派下来,福泽咱们修仙界的!”
    “敢问各位前辈,”沈慕白端着自己的好酒蹭到这桌人前,寻了个座位坐下,“这天道使者,是个什么来头?”
    “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近来突然出现在这修仙界的,听闻在某夜他只身一人前往某个宗门,预言不过十日内他们所在之地便有妖乱出现。”
    那人见沈慕白上道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点点头笑着继续道:“起初所有人都不在意,还将那人当做疯子赶了出去。没想到最后那人的预言竟一一成真。”
    “不论是未来,过去,修仙界还是凡尘,他都有问必答,灵验得很呐。”
    沈慕白撑着下巴认真地听他说,眉眼深沉。
    天道使者。
    有趣。她冷笑一声。
    照潮灵海城城主所言,九重天之上的神祇都不会轻易下凡,就算是下凡怕也不会在修仙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天道使者,是个什么情况。
    见沈慕白似是十分感兴趣,那桌的几位前辈纷纷道:“这位小仙友是不是也很好奇?”
    他们笑道:“使者前几日又预言说前面城过几日会有天灾出现,若是感兴趣不妨跟着我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沈慕白闻言便答应:“好啊。”
    *
    “宫主究竟为何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
    仇让还是无法理解:“不会侥幸叫他蒙对几回,怎么人人便都将他当做大预言家。”
    “真也好假也罢,不过多跑一趟,”段尧淡淡道,“若是能阻止一场祸端,岂不正好。”
    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天道使者,此次正是找上了归元宫。虽说归元宫尽是体修,对凡尘之事也不多关注。
    但近来名声鼎沸的人亲自找上了门,自然是应当跑一趟的。
    仇让抱着胳膊,不耐烦道:“既已通知了我们,做什么还广告天下,引来这么多看热闹的人,等会还怎么施展拳脚。”
    预言遭遇天灾的城并不大,眼下拥簇着许多贪图新鲜看热闹的仙友,越发显得拥挤。
    不知望见了什么,仇让两眼一亮。
    段尧来不及阻止,头皮发麻地叫他攥着拳头就冲向了沈慕白。
    沈慕白正跟着几位大哥热热闹闹地聊天,等着传闻中的预言家现身。
    就听的身后一阵劲风,她皱着眉偏头闪过,就见得那人一拳砸烂自己靠着的柱子。
    “可算是又碰上你了,”仇让记她记了许久,在潮灵海城内找遍了也没找到她,如今终于见到了,武痴的劲便上来了,“都说清月宗司致体术与我们宫主不相上下,我不信,你与我比试比试。”
    沈慕白皱着眉头,石柱的碎屑滚落,弄脏了她的衣裙。
    她抬起阴鹜的眉眼,声音冷冽:“你谁?”
    仇让气道:“你不认得我了!在去海城之前咱们明明还打了一架!”
    沈慕白自然是不记得了,她只知此人惹了她,便是找死。她撩起额发笑道:“比试是吧?”
    正巧找不到人实战呢。
    说罢便是内经心中过,抬腿踹了过去。
    泠骨伞在鬼域之中落入业火道寻不回来了,仇让此人也是用不惯武器。
    眼下两个学体修的□□头碰拳头,倒是打的难舍难分。
    他们这边是打的畅快了,段尧在一旁看着心惊肉跳。
    不过分别短短数月,那姑娘的修为便已经快赶上仇让了。
    虽说是玄华的弟子,灵丹妙药数之不尽,但一个灵脉尽废的废柴光修体术便能进步地如此神速,也是叫人难以置信。
    仇让好久没和别人打的如此畅快了,沈慕白虽是女子,下手狠厉反应迅速,只是动作青涩了些,还需多加练习。
    这边正打着,沈慕白便听到熟悉的雷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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