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神秘人。那个总在预言之地出现,沉默寡言一心刺杀自己的。
    但他与当初梦魇中那个竹林中的人又不一样,至少沈慕白是这么觉得的。在竹林中,还未见到那人的身影便有种莫大的恐惧了,而眼下这人,只会让她生气。
    沈慕白面无表情地拔了那柄剑,入手粗糙,一看便是随手买的,不是什么好剑。
    “你可真有意思,”沈慕白抬眼往他,“你与天道一伙的?”
    每一次暗杀都伴随着预言与天雷,这还有什么想不到的。沈慕白道:“近年来盛传的预言之子,就是你吧?你与天道合谋,散步预言,天雷会在预言之地寻出我,再引你来我身边完成刺杀?”
    这么一套行云流水的配合,倒也算得上缜密。沈慕白召出紫英,灵气受她心绪影响,剑身颤抖着嗡鸣着。
    “我可真是荣幸啊,总是得天道如此的青睐,”沈慕白朝那一直默不作声的人问道,“就算我不听它的话,也没必要对我这般赶尽杀绝吧?”
    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召回沈慕白手中的剑,拎在手里就冲了上来。
    沈慕白只冷笑着看着他,紫英灵气四溢,震得她险些握不住,埋头死练了四年,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那人攻击完全没有招式,但每一击都带着磅礴的剑气,就像是被强塞了浩瀚的力量,但完全不会用只知道胡乱劈砍。
    这些年跟着司致学了系统的三清派体术,早便不再是原先遇到刺杀还十分慌乱的沈慕白了。她见招拆招,冷静地边挡着边思索着路数。
    结果就是,这人完全没有路数。
    沈慕白将剑使成了刀,狠狠劈开,强大的肉、体力量震得面具男手腕发麻,剑直接脱手而出。
    “真是弱的可怜。”沈暮白眼神高高在上。
    伸出玉白的手指,沈慕白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内力,淬骨九段书早已被她练得熟练,淬骨七段搭配着禅定诀,威力是摧枯拉朽的恐怖。
    “禅定诀一式——风过无痕。”
    禅定诀总共三式,每一式都是毁天灭地的杀招,但因为每一招的使用都需消耗大量的内力与体力,所以被自觉归分为体术秘籍。
    当年司致拿到它,搭配着淬骨九段书修炼极为合适,清月宗这届有才能的人不多,所以司致便拉着沈慕白一同学这个。
    虽只学会了最基础的一招,但对付眼前这人,也足够了。
    低沉的话音刚落,指尖便泄出如海的内力,只在眨眼间凝练成咆哮的狂风,卷带起四周的尘土与碎叶,山哭海啸似的朝面具人打去。
    满天都是狂暴的疾风,还掺杂着内力的凌厉。
    像是没想到短短四年沈慕白会成长如此之多,一时疏忽,竟是被狂风卷到了半空中,生生被锋利的内力割伤。
    风过无痕,说的不是毫无痕迹,而是这招使用过后,整片大地都不曾有一丁点原先的痕迹。
    树木,花草,尘土,肉眼可见之物尽被卷走,徒留下满身伤痕的面具人。
    沈慕白背着手,嘴角微翘地靠近他:“让我来瞧瞧,闻名天下的预言之子,究竟是何模样。”
    还未走近两步,那人便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样琉璃般的棋子,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还未等沈慕白看清楚,便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流光。
    流光顷刻四散开来,包裹住沈慕白,她瞳孔骤缩,还未等往后退半步,就感受一股极为强大的拉扯力,将她拽进了漫漫流光之中。
    *
    喝酒的手一顿,宫殿之中端坐的人双眉皱起,闪着细碎光点的银发洋洋洒洒铺了满地。
    他呢喃道:“璃光棋碎了……有人来了北屿。”
    他对面的身影坐在黑暗中,闻言笑笑:“北屿的钥匙连我都没有,你是给了谁?”
    突然,挂在腰间的玉坠闪了闪红光,身影一僵,拽下玉佩仔细确认,确实是在急速地,飞快地闪着光。
    像是有了不好的猜测,方才惬意的表情不再,满是紧张与怒气。
    “北屿哪里?”
    “唔?”那人茫然地抬头望着男子。
    “我问你!来了北屿哪里?!”
    “啊…”像是被他的戾气吓到,他眨眨纤长的眼睫,愣愣道,“北屿,碎心海。”
    话音刚落,男子的身影便立刻消失不见,主位上的北屿之神眼巴巴地在他身后喊着:“哎…别忘了你现在还不能露面啦。”
    疾驰的身影听到后随手扣了个鸟雀的半边面具遮住眉眼,便向碎心海赶去。
    作者有话说:
    出现了好多没名字的人,感觉这章写的有点乱了,这么多面具人,也不知道小天使们能不能理清,对上谁是谁(躺)
    最后那个戴雀鸟面具的,是谁,我不说。
    但肯定能猜到吧
    今天收藏破千了,刚签约时给自己订的这本书目标就是千收,现在提前达到啦,谢谢每一个陪伴我的小天使,爱你们!啵啵!
    第57章 、北屿之地
    脚下是悬空的, 沈慕白被激烈的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彻骨的极寒,闭着眼飞速下坠时,她明白自己是被那阵奇怪的流光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知道坠入一片极寒的潮水之中。
    若说化瑶池水是冬末的雪, 那如今便是掉入了严寒时分的冰下湖,每一呼吸间都想有冰屑刺进血肉中, 血液都在开始凝固。
    沈慕白很奇怪,她不怕热,偏偏怕冷。
    或许她真的是火属性的吧,气温稍降一点她都会敏锐地感知到, 更遑论是掉进了一片极寒的湖海之中。
    痛。刺痛。
    一时不察, 海水进了眼睛, 双瞳就像被利刃划过, 引出难以容忍的刺痛。
    即便痛苦万分沈慕白也不敢轻易动作,这海水蹊跷的厉害,谁知道喝一口下去嗓子会不会直接被毒哑。
    变故带来的困境只是一时的, 她立马提起内里,脚下踩着水便身法轻盈地上了岸。
    眼睛虽受了伤,一时之间无法视物。
    沈慕白绑发的玉冠也掉了, 头发被冻得起了寒霜, 湿漉漉地散在脸颊边, 脸色被冻得惨白。
    虽看不见,但耳力远超常人的她瞬间便分辨出那面具人与她一同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哈出一口寒气,青筋暴起, 闭着眼睛咬牙切齿:“杀了你, 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不应该留他一口气, 沈慕白阴恻恻地想, 在对战之中还是应该干脆利落, 一击致命,绝不容许任何人有反击的机会。
    她忍着剧痛,强硬地睁开眼,竟是直接流下泪泪的血泪。
    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沈慕白皱着眉头,抬手便要放出无妄火烧死他。
    却毫无反应。
    她当即便明白过来,刚刚的海水确实有问题。
    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气恼,眨眼间便收回手,又是结了个印,疯狂地引出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
    “禅定诀——”
    禅定诀之所以被定义为杀招,就是因为它威力无比强大,却是十分损耗自身,短时间内不能重复使用。
    可沈慕白才不管这些,只要她还没死,只要她还能战斗,她就一定要将所恨之人,尽数诛之。
    那面具人像是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要命,在极寒之地的北屿碎心海召出疾风,后果可想而知。
    他甚至有点后悔,不该听“那位”的话摔碎璃光棋带这个疯子来这里。
    毁了她就当如何呢,这个女人不会脆弱无助,她只会拉着你玉石俱焚。
    沈慕白睁开白雾弥漫的双眼,痛觉与寒意交织,身子战栗到兴奋,指尖内里倾泻,又是一阵毁天灭地般的狂风。
    风暴带起浪潮,卷起了一阵彻骨极寒的海啸。
    沈慕白丝毫不惧,口中还在轻轻地呢喃:“风过无痕。”
    四个字轻轻落下,却引发出恐怖的后果,碎心海虽说不大,却也是一片小小的海,海水被风暴卷起,狠狠地拍下,将小小的岛屿都淹没,更是淹没了他们。
    沈慕白不顾碎心海水切割眼睛的剧痛,在水底扫视着那人的影子。追踪到后,奋力游去,掐住那人的喉咙便将他带上了岸。
    “咳咳咳……”
    面具男在她手下剧烈的咳嗽,海水灌进他体内,将五脏六腑都划伤,如今每一声咳嗽都带出浓血。
    沈慕白静静地让他咳,等他痛苦的声音小一些,身子开始平复下来后,又按着他的头将他摁进海水中。
    碎心海那样冷,对肉身腐蚀又那样强,如今脸部被按进海水之中,简直是无法忍受的折磨。
    像是感知不到人在自己手中拼命挣扎,沈慕白声音淡淡:“我认出你的声音了。”
    身下人动作一滞,便听得沈慕白冷笑说道:“你是幽冥千秋墓中的那个将军,是不是?”
    双眼被废,沈慕白闭着眼睛,却仍是敏锐地从咳嗽声中辨别出了来人。
    重宇没想到她如此机敏,还未等他反应,便又听得沈慕白在自言自语。
    “可你被我师父一剑劈成两半了呀,怎么,天道将你复活,让你跟他里应外合来杀了我?”
    所有的计划都被猜的清清楚楚,虽是个问句,但笃定的语气分明就是肯定。
    重宇头一次对天道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跟这样的一个女人过不去,当真值得吗?
    沈慕白按着他脑袋的力道一点没松:“听你之前在千秋墓中所说,你是神域的人,那你可知天道为何如此执意要杀我?”
    说罢将他脑袋拎起离开海面,让他有片刻的喘息。
    重宇面容俱毁,内脏也没几块好肉,活不了多久了,若他知道原因,一定早就老老实实答了,可是……
    “我不知……”他只能这样疲倦地回答,“天道下派任务,我也只是执行罢了。”
    见他这样说,沈慕白毫不犹豫又将他按在水中,等他扑腾地泄力了,又将他拎起。
    “为什么我的火使不出来了?”
    “北屿之地极寒,就连神髓之力也无法抵抗,”重宇历经此番折磨,早已是出气比进气多了,声音都是游离的,“北屿自古便是神域的惩戒之地,碎心海洗刷罪孽,可短暂封印一切神力,更遑论是无妄火。”
    “无妄火。”沈慕白淡淡重复,“你认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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