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锅热油,先丢进去点蒜末炒出香味儿,再把丝瓜片和干虾仁丢进油锅里,小火慢慢炒出香味后关火。
    面也醒的差不多了,她把面团拉长成宽面条那样,再用小刀切成薄厚均匀的面片,一股脑的倒入沸水里煮个八分熟,再捞进井中刚打来的冰水里过一遍,面片便更加的有韧性了!
    最后再把方才炒香的丝瓜虾仁加水炖一会,等到飘香四溢的时候,再扣入面片,一碗劲道咸鲜的丝瓜虾仁面片汤便做好了。
    她又另外从门外的货郎手中买了两个烧饼,又煎了几个笨鸡蛋,夹了自家腌的八宝菜一并装入食盒往乔琪家去了。
    依旧是福海来接的早饭,乔琪还在睡着,灵香儿送完了饭往家走,才进了家门便有人叩门,她心中疑惑着今日福海送食盒怎么回的这样快。
    可走到门口看见的却是布行的刘掌柜两口子。
    灵香儿略微怔了一瞬,立马堆出个笑来,甜脆着嗓子道:“正想着吃过早饭去甜水大街寻叔叔婶子商量事情,没想到竟这样心有灵犀,叔叔婶婶先来了,且别站在门外说话,快进屋吧!”
    她边说着边热络的把刘掌柜夫妻请进院子里,灵熙正在当院的小桌上吃早饭,见了刘掌柜夫妻,乖巧的叫了声:“叔叔婶子早。”
    刘掌柜的内人点了点头,刘掌柜却冷着脸没有言语。
    灵香儿先给两人倒了两杯梅子饮,夏日天气,虽是早上,甜水大街到这里也不算近,刘掌柜夫妻自然也出了不少汗,此时正口渴着便也没拒绝,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梅子饮下肚,刘掌柜莫名觉得心中的火气减了不少。
    灵熙吃的那碗丝瓜虾仁面片汤丝丝缕缕的香味儿便钻进了他的鼻中。
    他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
    这时,灵香儿已经端了两碗面片汤过来热情道:“叔叔婶子起的这样早,怕是早饭也没好好吃过,正巧今早做了不少,叔叔婶子先好好吃个早饭吧!”
    刘掌柜冷声道:“不必。”
    可他口中虽然这么说着,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往那碗面片汤上瞟,正如灵香儿所说,他们起的早,只咬了两口干烧饼便出门了,走了这许多路,如今倒是饿了。
    灵香儿道:“我知道叔叔婶子大老远是为什么来的,我家且住在这里,也跑不成了,叔叔婶子有衙门的正规字据在手中,还怕什么!
    若是我不能想到补救的法子,尽管把这房契拿去,赔了叔叔婶子的损失。”
    刘婶道:“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香儿柔声道:“我知道叔叔婶子没旁的意思,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细聊,叔叔婶子先吃口饭吧,过门都是客,何况我们也是旧相识了。”
    灵香儿遇贼的事,昨日开堂之后就传到了刘掌柜夫妻的耳朵里。
    岷县不大,这案子又牵扯到县中有头有脸的王举人,自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刘婶子听了这事心里是同情灵香儿的,她家一对孤女,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却还没屈服,心中是又心疼她生活不易,又佩服她有几分骨气。
    可同情归同情,自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本来昨日下午刘掌柜就要过来,她给拦住了,想着小姑娘经历了那样的事,又上了半日的公堂,给人家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今日一早刘掌柜却再也等不住,早早的便拉了她一起来找灵香儿。
    如今她见着灵香儿似乎并没有十分着急,只想着也许她有了主意,刘婶子也不想把人逼得太急,何况那碗面片也真的太香了,她便道:“初次登门,按说应该带着礼物的,可今日来的匆忙,哪里还好意思再留饭呢?”
    灵香儿把那碗面片往刘掌柜夫妻面前又推了推:“婶子说的哪里话,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和我还客气什么,再客气可就凉了!”
    说到这里,刘婶子也不让了,她拿起来勺子:“那就劳烦香儿了,婶子就不和你客气了。”
    她说着便先舀了一口汤送入口中,那汤汁看着简单,可却鲜甜适口,新鲜的丝瓜甜滋滋的,干虾仁的鲜味却十分浓郁,一时间她不由得赞道:“香儿这做菜的手艺和绣工一样厉害啊!”
    再吃了口浸满汤汁的面片,又多汁儿又有嚼劲儿,这下她也顾不上说客套话了,只管闷头吃了起来。
    刘掌柜本来打算将红脸唱到底,如今看着边上那位吃的太香,心中早动了尝一尝的心思,可却不好意思动筷子。
    灵香儿察觉到了,赶紧让道:“刘叔也尝尝我的手艺啊!”
    刘掌柜冷哼一声,到底吃了,吃了一碗就停不下来,居然又添了第二碗。
    两碗面片汤下肚后,又喝了一杯梅子饮,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一时竟说不出重话了,只开口道:“近日的你遇贼的案子,我们也听说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谢谢叔婶的关心,只是有些淤青,都是些皮里肉外的伤,擦过药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我昨日听了还十分担心你呢!”刘婶真挚道。
    刘掌柜捋了捋胡须:“那家中可有何损失?”他吃人嘴短不好一开口就兴师问罪,只好绕着弯子把话往布帛的事儿上引。
    灵香儿却并不避讳:“不瞒叔叔婶子说,遇见贼人那夜我虽奋力抵抗,但布帛只保住了一半儿。”
    刘掌柜皱起了眉头,还没开口,灵香儿便表明了态度:“虽是遭了无妄之灾,但却没有让叔叔婶子跟着损失银子的道理,还请两位放心。”
    刘掌柜展平了眉头:“你懂道理就最好了。”
    刘婶接道:“香儿啊,叔叔婶子也不想难为你,若是按照衙门立的字据你应该赔偿我们六十两银子,但若是你能把剩下的一半儿按时完成,只赔我们三十两银子就行了。不,二十五两吧,那五两就算我们相识一场,婶子今日空手来给你买礼物的钱。”
    刘掌柜看了一眼内人,这事儿在家可没提前商量过,不过也罢了,这灵香儿也是个懂事的,那些布帛本来都卖了也不过能卖五十两,这样算来少收五两也没有损失。
    “你若是肯,便随我们去官府重新立个字据吧!”刘掌柜开口道。
    灵香儿站起身来,郑重的福了一福:“多谢刘叔刘婶对香儿的体恤,可是昨夜香儿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叔叔婶子用剩下的这一半布帛卖出更多的银子!”
    刘掌柜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刘掌柜开口道:“咱们丑话说在前头,灵香儿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样!”
    刘婶也接话道:“是啊,香儿,你能有什么办法?”
    “叔叔婶子随我看看便知晓了。”
    灵香儿说完便转身往偏房走,刘掌柜夫妻也只得跟了过去。
    偏房昨夜已经被灵香儿重新打扫干净,剩下的那些布帛也被井井有条的摆放的很整齐。
    刘掌柜打量了一眼:“嗯,确实还剩下一半儿货,不过你带我们看这些没绣的布帛有什么用?”
    灵香儿也不急着解释,只在抽屉里寻出昨夜一晚没睡,赶制出来的绣样交到刘掌柜手中。
    刘掌柜夫妻狐疑的看着绣样,上面绣的是鲤鱼戏水图样,用了八十余种真丝丝线做的平针绣。
    每股真丝线为十六丝组成,分成十六分之一位一丝,因着手工精细,上面的两条鲤鱼便是活灵活现肌,每条肌理都绣得细致入微,纤毫毕现!
    那湾溪水也绣的毫不含糊,配线则十分注重明暗的配比,瞧着宛如真的一弯溪水般生动,好像那两条大鲤鱼马上就能游起来一般!
    “绣的可真好啊!”刘婶子忍不住真心赞叹道。
    “虽说绣工好,但这只有一半的货,也断断卖不出原来的价格!”刘掌柜接道。
    灵香儿微微一笑:“请叔叔婶子把这布帛翻个面!”
    刘掌柜夫妻十分疑惑的把布帛翻了过来,一瞬间,竟然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第18章 十日后便定亲
    “双面异色绣!!!香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刘掌柜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把这料子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两尾鲤鱼确实是一面红色,一面蓝色!
    这样的绣法不可能大面积使用,手工太过繁杂,可若是用在袖口和领口,就正好合了富家贵人的心思,轻轻翻起袖口,就能和别人不一样,彰显华贵又不会过度张扬,这种优越感正是贵人们梦寐以求的!
    刘掌柜一张脸笑成了菜花:“香儿啊!你有这样的本事为何不早点说,何必让叔叔婶子跟着着急!”
    “以前我也试过很多次,都不成功,这次却是逼到山穷水尽了,竟然恍然开了窍。”她又好似有所感悟一般,“所以啊,人这一生遇见的坎儿迈过去了,也许还有额外的礼物。”
    刘婶见她小小的人儿,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捂嘴笑了:“还是都顺顺利利的最好了,不过若是能做双面异色绣,虽然料子只剩了一半儿,都绣好恐怕卖出的价格远不止五十两,若是多卖出了钱,婶子也只留五十两,多的都给你吧。”
    刘掌柜虽然瞪了内人一眼,但也没出声反驳。
    香儿谢道:“谢谢刘婶刘叔担待,既如此,我们便去衙门换个字据吧!”
    “要的,要的!还要去庙里求个符,祈祷这次都顺顺利利的!”刘婶道。
    去衙门换字据的事情颇为顺利,灵香儿本想换完字据就回家,可却被刘婶硬是拉去了出云观求平安符。
    出云观坐落在半山腰上,夏日的树长得郁郁葱葱,山上倒是阴凉,灵香儿从出云观得了个平安符就下山往家里走,可才没走出几步,就见个老道士带着个小道童迎面往山上走。
    正是狭路相逢,灵香儿便侧过身子给那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让路,可她往左,那老道士便往左,她往右那老道士就往右,灵香儿见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刘婶子在她身后开口道:“你这道士好不正经,怎好在这里故意拦小姑娘去路。”
    那道士却不理刘婶子,只盯着灵香儿神神秘秘道:“姑娘近日可否遭过血光之灾?”
    灵香儿抿着嘴没说话。
    刘婶子道:“大师怎么知道的?灾都过去了吗?她日后可会顺利吗?”
    那道士捋了捋胡须,掐指一算:“唉,这血光之灾虽是过了,可桃花劫却到了!”
    灵香儿这才开口问:“道长这话怎么说?”
    道士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刘婶子,轻声道:“姑娘若是信得过贫道便借一步说话。”
    灵香儿看了看四处,往来的香客并不少,便跟着那老道士去了离行路不远的树林里,外面的人能看见她们,却听不见她们说话的距离。
    那道士开口道:“姑娘有福相,本应该能母仪天下的,可却...”
    灵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一个贫穷的寒门女,吃了上顿没下顿,道长你挑好话说,也不能离谱成这样!”
    那道士也不急,一眯眼:“姑娘莫要不信,曌帝还是商贾女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按着红鸾星的轨迹,你身边那矜贵之人已经出现了,姑娘你细想想!”
    灵香儿听见这话心里一咯噔...
    不多一会儿,两人就出了树林,相互拜别了。
    灵香儿和刘婶子走的看不见了,那小道童才开口道:“师父,可骗着银子了?”
    老道士嘿嘿一笑:“一会儿买烧鸡吃。”
    “师父真厉害,瞎话说的真的一样,你怎的就猜到她遇见了血光之灾?”
    “傻小子,她身上挂着去出云观求的平安符,手上的淤青还没好利索,难道不是刚出过事端?”
    小道士恍然大悟:“那师父说的桃花劫,怎么编出来的啊?”
    “蠢徒弟!我不编个桃花劫她能花银子买符吗?她的姻缘好着呢,我从她身上都窥见了九爪金龙的影儿,那还能差得了?!只可惜那九爪金龙杀伐太重,只怕未成真龙就成了真煞咯!”
    “什么九爪金龙,师父你又胡诌!”
    老道士拍了一下小道童脑壳:“这事能胡说嘛!我不是和你说过我们祖师只看帝侯将相,看不破凡人,要么我们能这么穷嘛!还不是祖师选错了术,王侯将相能有几个在街边看相的!”
    小道童委屈的揉揉头。
    老道士却笑的洋洋得意:“好在她运气好遇见了我,我给她那道符,对普通人是废纸一张,对九爪金龙可就不一样咯!”
    “那要是不灵呢,师父?”
    “不灵?不灵就不灵呗,反正我们天天卖出那么多符都不灵...”
    两人一路说着,却也走远了。
    灵香儿中午给乔琪送饭的时候,正巧福海不在家,乔琪慵懒的靠在白梨树下的软榻上晒太阳,他见灵香儿来了,只半眯着眼睛道:“天好热哦,我想束发。”
    灵香儿看他好像真受了委屈的样子,心立马软了起来,柔声道:“那我先给乔琪哥哥束发,然后哥哥再吃饭。”
    乔琪不知从哪变出了那把黄桃木的梳篦递给灵香儿,香儿一丝一缕的抚着他泼墨一般的乌发,他身上那甜而冷的香便散开来,又钻到她的心里,拨动她的心弦。
    乔琪身上总散发出一种若即若离的谴绢风情,让人总觉得他在身边,又觉得他是画上的山水,云里的光,看着和真的一样,却又让人够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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