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栅栏,乐喜和柳姐各回各家,谁知她在屋里缓上没多久,保姆阿姨就来通风报信,说对门柳姐在扔东西,好像是强行要赶曲家走人。
    乐喜吆喝一声,乐见其成地跑出门去瞧。
    保姆阿姨说得没错,柳姐果真在赶人,把曲家的东西都扔出来了,还一下扔到胡同口,看来是打算彻底撕破脸。
    因为这事儿,之前一直不怎么见人的曲立党终于露面,匆匆回来和柳姐商量,想再住上一段时间,起码要等到房租到期吧。
    可惜柳姐怕了也厌了他们了,宁愿把房租押金都退掉,也要把他们一家人赶走。
    曲立党当然不愿意,据理力争:“你们这样不遵守约定,我完全可以去告的。”
    柳姐不接受威胁,直接道:“想告就去告,你们家那摊子烂事,我都嫌脏了我的地儿。”
    武壮士是公安系统的人,柳姐又占着一部分理,她腰板挺得直,不怕曲立党告,就怕他不告。
    曲立党哪里不清楚她家的背景,本来以为住久了搞好关系能攀上点交情,能为他以后的翻身添砖加瓦,结果现在搞成这样子,目的没达到不说,好把人给得罪了。
    他一贯是个欺软怕硬的,柳姐家也不是现在的他能随便拿捏的人,告自然不可能去告,只是说出来吓唬人而已。
    他以为凭着以往对柳姐的印象,这样会让人妥协退后一步,谁知平时温婉好说话的人一旦发火生气较真起来,那可比一般人要严重。
    没办法,双方根本不对等,最后妥协的只能是虚张声势的曲立党。
    柳姐说到做到,当真立马退了他们剩下的房租和押金,然后大门一关,看都懒得再看到他,觉得脏眼睛。
    乐喜站在门口看完一场热闹,眼看事情落幕,正要回去好好和老爷子说一下,让他乐呵乐呵,转头就被曲立党喊住了。
    “乐同志,等等,你家屋子有没有多的,我想租一间下来。”
    曲立党趁着脸询问,还掏出柳姐刚才退回来的租金示意钱好商量。
    乐喜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拒绝道:“家里没多余的房间,你去别的地方问问吧。”最好就此搬出大栅栏,别在大家跟前碍眼。
    但曲立党显然不想就这么离开,不甘心地追问:“听说你们家有很多院子出租,里面就没有空出来的屋子?”
    “没有!”乐喜直截了当,叫回保姆阿姨,啪地关上大门。
    曲立党再次碰上一鼻子灰,看到两扇大门紧闭,脸色黑沉得像是又要下雪的天空,表情都扭曲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乐喜高高兴兴地回去和老爷子讲了这件事,果真看到老爷子心情大好,对曲家那些人搬离这一片十分乐见其成。
    祖孙俩开心了小半天,等到卫诚下班回来又和他分享一遍。
    结果卫诚摇头说:“对门把他赶出来了是没错,但是他可没离开大栅栏,还在咱们这片住着呢。”
    乐喜默,原来人又租到别的院子去了,可真是锲而不舍啊,话说这里的房租除开他们家的外可都不便宜,现在又没有许虹在,曲立党为啥还这么坚持?
    老爷子嗤笑一声:“总归有利可图,他那个人啊,无利不起早。”
    卫诚赞同,不过也不用太过防备,“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话挺有深意,乐喜品出点什么,晚上询问卫诚,被他暗示上头预备严打的小道消息。
    乐喜听后大喜:“我爸妈他们老早就盼着这个呢,现在终于要开始了,什么时候呀?”
    卫诚摇头,他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只能通过一些内部渠道知道这件事即将展开,到时他们会给曲立党及其背后势力一个重击,彻底刨掉他那根毒瘤。
    乐喜静静等待着,没等来卫诚说的那件大事,先等到曲家闹剧的后续。
    许虹因为孩子生得不太好,还在医院住着,曲二婶和许妈都去伺候她,人都没回来大栅栏过,但是她家前保姆回来了一趟,还被曲立党碰上。
    保姆阿姨当时去买菜回来,正好路过,将有情人挥泪离别的那一幕看得分明,回来当成乐子和乐喜描述。
    据说保姆大姐哭得很惨,曲立党不忍心,掏了不少钱补偿给她,让人回去好好生活。
    “他给的好大一卷票子,瞧着就不少,真有钱,不愧是能租下后头大屋子的人,看来底子厚着呐。”
    “那是,人家以前可是革命委主任。”乐喜附和一句,心道这里边不知道有多少不义之财呢,说不定还有从卫家搜刮去的。
    卫诚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事儿,但以乐喜的推断来看,当年曲立党八成没少在卫家的事上占便宜,如果到时候要收拾他,这些东西肯定得让人都吐出来。
    随着当事人的离开,曲家闹剧很快落下帷幕,在大栅栏这一片传过一段时间后渐渐被其他八卦代替。
    许虹和她那个不愿意承认的孩子依旧在医院住着没回来,曲立党倒是开始在周围转悠来转悠去,试图想要找到结交贵人的途径,可惜没多少人搭理他,任由他在那儿蹦跶来蹦跶去,权当耍猴戏。
    老爷子从见到他就冷脸厌烦,到和几个棋友老伙计一样把人当戏看。
    毕竟冷眼瞧他垂死挣扎,可比直接报复来得爽。
    卫诚他们这般安排曲立党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目的,一下把人摁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点一点地将他拉下来,看他拼命挣扎着却仍旧要坠落深渊、万劫不复,让所有心中有恨有怨的人都发泄出来,才好迎接新的生活。
    老爷子如今体会到这番用意,不得不说这样更好。
    在这样的畅快中,新年很快来到。
    乐喜一早备好了年货,等到腊月二十八那天倒不必再做什么,同时她也给赵叔王阿姨他们放了假,照例发了过年红包和福利,让他们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大年。
    美中不足的是卫诚单位还没放假,必须等到大年三十才行。
    乐喜闲着没事,听说他们单位今天发了过节福利,有米有面又有油的还挺丰富,干脆全副武装地出门,准备去接他下班,顺便出去放放风。
    下过许久的雪已经停了,只不过路上房上还都白皑皑一片,等到化完估计得到年后春暖花开才行。
    乐喜出来瞧着这白茫茫的世界,人被北风一吹,顿时不闷了,感觉还挺不错。
    路上的电车仍旧在运营中,上面开着暖气,人待在里面一点都不嫌冷。
    乐喜上去买了票,随便选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雪景,一边想着等下下车可以捏个小雪人送给卫诚诚,增加点夫妻间的生活情趣。
    出神间,电车再次停下,外面站点上呼啦一下上来不少人。
    乐喜听到动静只看了一眼,却和刚上来站在她不远处的一个小姑娘对视上。
    对方直直地看着她,接连眨了两下眼,目露哀求之色。
    乐喜不明所以,一时没有反应,又见那姑娘再次朝她连续眨了两下眼。
    什么意思?乐喜满头问号,犹豫一瞬后也朝她眨两下。
    那姑娘顿时红了眼眶,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迅速左右转动,像是在同她示意什么。
    乐喜随着她眼珠转动的方向左右一看,顿时发现一点不对劲。
    不仔细看都没注意,这姑娘两边竟然都站着个高壮大汉,将她牢牢夹在中间,旁边还有一个裹着头巾的婆婆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
    乐喜暗中观察,看到这种架势,顿时心生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是……
    她不敢确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人家姑娘貌似还想办法向她求助了,她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可要怎么管也得好好思量一下,别救人不成再把自个儿赔进去,不要忘了她现在可是只有一个人。
    至于车上的其他人暂时不能报什么希望,毕竟以乐喜前世看到的这种事例来看,她可能根本斗不过那三人,人家既然敢做这一行,肯定不会没有糊弄大众的手段,到时候一旦被戳破,估计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乐喜刹那间想了很多,面上不露声色地轻轻和那年轻姑娘点了点头,然后手指暗中勾了勾,示意她走过来。
    恰逢又一站到达,电车停了后上来一些人,车头那里开始挤起来,司机喊着让大家往后走走。
    年轻姑娘顺势往车后走,她左右两边的人立马也跟着移动,前头还有握紧姑娘手腕的婆子开路,端着一张笑脸时不时和大家说对不住,看起来和那些进城的淳朴老乡没什么区别。
    期间被人问起,她只说身后跟着的两男一女是她儿子和孙女,孙女不听话非要跑来城里,她只能带着儿子过来找到人带回去。
    老婆子唱念做打,一通话说下来十分心酸,惹得周围不少人都升起同情,劝说年轻姑娘乖乖听话,不要莽撞乱来等等。
    年轻姑娘张嘴想要说什么,两边的汉子立即扯住她手臂,她咬咬唇,最后没敢开口。
    这时候,他们四人已经走到乐喜那一排座位旁边,再往前就要上台阶去打后面了。
    挟制着年轻姑娘的两位大汉个头不低,再往上可站不直溜,而年轻姑娘也脚落到乐喜那一排死活不挪动了,他们干脆就站在那里等下车。
    老婆子那边还在和搭讪的人诉苦,说孙女是如何如何顽皮不孝。
    年轻姑娘听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仿佛被奶奶批评的很难受一样。
    但乐喜分明看到她又对自己眨眨眼,眼神中满是惶恐和求助,犹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乐喜不再犹豫,忽然站起来让位道:“这位奶奶,我快下车了,你坐这里吧。”
    她是对着老婆子说的,对方听到后诧异地望过来,看到她之后眼睛瞬间大亮,“哎哟,好闺女,谢谢你了,老婆子正好站累了。”
    说着,她立马抛下刚才聊得火热的人,转过身一屁股坐在空出来的那个座位上,一面嘴里感谢乐喜,一面还想伸出爪子拉她的手。
    乐喜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手腕一转躲开并往前走了两步,和他们拉开距离。
    那两个高壮的汉子此时也都看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乐喜,和已经坐下的老婆子对视一眼,齐齐露出捡大便宜的笑。
    “好闺女,哪里人啊,今年多大啦……”老婆子一击不成,不耽误她开始打探乐喜的消息,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眼神却是藏不住的贪婪。
    乐喜摆摆手:“等一下,我好像忘了买票,等我买完票回来再聊。”
    说完不等老婆子反应过来,人迅速朝车头大步走去,看上去仿佛是真的要去补票。
    老婆子盯着她的背影,目光垂涎地说:“哎哟真是心善的好姑娘,要是去咱们家该多好啊。”
    两个壮汉齐齐点头,而中间的年轻姑娘却是目露绝望。
    乐喜没听到老婆子那句话,顾自走到车头,背对着车厢和司机悄声说:“司机大哥,车厢里疑似有人贩子,被他们带着的姑娘跟我暗中求助了,你看?”
    司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动作一顿,轻轻点头,压低声音问:“确定吗?”
    乐喜自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看情况怎么也有七八成可能吧。
    司机听后没有考虑多久,找到某个按钮按了按,同时开始放慢车速。
    车上的人很快发现问了起来,“师傅,我们赶时间啊,怎么开得越来越慢?”
    司机随口回道:“天冷路滑啊同志,大过年的咱们安全为上,慢慢来,不着急哈。”
    乘客们不满意地嘟囔几句,却也没有对此再说什么,比起赶时间,确实安全最重要。
    乐喜仍旧站在司机身后,没有再回之前的位置,隔着中间的许多人,她感觉到了身上隐约被黏住的视线,一直牢牢地稳住没有回头往后看。
    但已经盯上她的人似乎不想放弃,其中一个大汉得到老婆子示意,试图穿过人群找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电车猛地停下,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搞得车厢里的人一个不防摔倒好多,顿时怨声载道、抱怨连连。
    来找乐喜的大汉也摔倒了,还被其他人压在最下面,一时间站不起来。
    同一时间,年轻姑娘趁着挟制她的那个汉子摔倒,想趁机挣脱出来逃跑,却又被老婆子眼尖地发现,迅速抓住她按住。
    年轻姑娘拼命挣扎,崩溃地大哭出声:“救救我!叔叔阿姨救救我!他们是人贩子!!”
    老婆子听到脸色都没变一下,神态极其自然地和周围人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孙女来城里一趟,心都野了,死活不肯跟老婆子回去,可咱们是乡下人,根儿在乡下,城里哪儿是那么好待的,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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