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是心上刀。眼前人……却是心上人。
    欲|望如困兽在囚,他用理智束成枷锁,警告自己不能向前。无数次抗拒换来对方绝地一搏,他已然要沉沦下去,将他拉下的人却轻描淡写,要从其中脱身?
    太子冷冷道:“孤若说不呢?”
    楚歌没有应答,他静静的看着自己已然风雨欲来的兄长。
    那样平静的眼神却让太子内心感受到了一阵莫可名状的恐慌,他从没有,从没有见到过自己幼弟这般模样。
    生来千娇万宠,养成了他骄傲肆意的性子,他从不知什么是困难,也从不知什么是后退,撞上了南墙也绝不知回头。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遂不了的愿望……
    太子无数次抗拒,却最终被他大胆到疯狂的一杯酒彻底拉入漩涡。而此刻,他的目光变作了一片平静,波澜不兴,如止水镜面的平静。
    如果不是自己指去的那个侍卫——
    “赵从一。”太子一字一字,轻忽的念出了那个名字,那是他受人所托,要保下来的忠烈遗孤,却从没有何时,像眼前这般,憎恨他的存在。
    里面的蕴藏的语气令人心惊肉跳,楚歌蹙眉,轻声道:“不干他的事。”
    他这一声辩解如同滴入了热锅的清水,彻底激得热油沸腾起来。
    “不过一介身份卑贱的侍卫而已,容貌粗陋,性子不堪……这阖宫上下,比他强的不知道有多少个,你便当真自甘堕落,要与他厮混在一起?”
    字字含怒,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威势,几乎要将人给压垮。
    楚歌几乎一窒,却轻轻笑了起来,他甚至歪了歪脑袋,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难道不是哥哥把他赐给我的吗?”
    太子周身威势微微一滞。
    楚歌低低的说:“哥哥当初将他指到王府,让他保护于我……我百般不愿。如今我后退一步,便由他护着,难道不是如哥哥所愿么?”
    他声音轻飘到下一刻就会消碎,眼神也渐渐茫然起来,太子瞧得一惊,愤怒被隐隐的后悔压下,还未曾解释,又听到了下一句话。
    “我带的是最烈的酒,下的是最狠的药……哥哥如此狠心,要让他将我带走,当真是不知晓,我会被怎样么?”
    痛苦如排山倒海,轰然席卷了他的整颗心脏,太子一时木然,竟不敢猜测这段话后蕴藏的意味。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弟弟,珍宠得如珠似玉的宝贝,就那样被带走——
    他想说并不是这样的,他把那个侍卫指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念头,然而他自己都不能忽视,在两人滚作一团,而最终姬楚被带走后,他心里隐隐然的庆幸。
    “我以为哥哥应当是高兴的呢。”
    宛如呢喃的声音,却如一根细细的尖针,刺入他的心脏,搅开了所有隐秘不堪的情绪。
    对侧的人弯了弯唇角,面容就当真如春水采采,秋月皎皎。
    而吐出来的话语,却似三九严寒中的风霜剑,枷锁刑堂下的刻骨刀:“哥哥知道在马车里是什么滋味么,外面很冷,很冷,里面又很热,很热……他的脸上全是刀疤,身上也全是伤,后腰被烧毁了一块……”
    “哗啦”一声响,却是太子抬手拂过檀木方桌。
    只见碎杯碎盏无数细粉,遍地菜肴入眼狼藉,屋外远处登时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却还未靠近,便被一声怒喝吓退。
    “滚!”
    太子的眼珠子几乎都被烧红了,早没了先前温和文雅的模样,他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暴起,露出的手背几乎可以数出道道青筋。
    楚歌轻声道:“……哥哥小心你的手。”
    大概当真是被划破,血珠顺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滴一滴,跌落下来。
    楚歌瞧在眼里,一阵阵头晕目眩,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晕血的毛病,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那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所笼罩。一片猩红的血雾,弥漫着,咆哮着,他几乎要没有办法呼吸。
    有人快步走来,按住了他的肩膀,似乎是十分急切的在他耳旁说话,一声声极是焦急。
    楚歌张了张嘴唇,然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连一声模糊的音节都没有。
    他的世界被暗红的血雾掩盖,天旋地转,一片痛苦。
    在他都不曾知道的时候,面色已然是一片金纸惨白,嘴唇哆嗦着,闭合的眼帘不住颤抖。
    就像是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惊吓。
    许久之后,他终于从那片晕眩中回转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床上,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的程太医诊着他的脉,而他的便宜哥哥就站在一旁,清雅温润,却掩不住眼底的一分焦急。
    发现了他的转醒,太子当即上前,询问病情。
    程太医一捋胡须,悠悠然叹息道:“惊悸过度,忧思伤身。”
    待得所有人都离去后,这片天地间,又只剩下他二人。
    无人开口,一片寂静,楚歌垂着头,望着太子已然被包扎妥帖的伤口,盯着缠绕的白布,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有人前来,宫人在外禀报,原来是太子妃久等太子不至,前来催问。
    楚歌从床上撑起,道:“就不打扰哥哥了。”
    太子目光扫过他惨白一片的面颊,嘴唇轻轻抿着,许久后开口,语气涩然:“是孤的错……”
    楚歌摇头:“哥哥哪里来的错,错的都是我……”
    太子要将他按在床上,楚歌却一力挣扎,他是练过武功的身体底子,纵使方才有些晕眩,太子也无法将他全然按住。
    询问声低低,隐含着伤痛:“你便连看着孤……也这般难受么?”
    楚歌心里叹气,他迎着太子的目光,坚持下了地,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当初是我不晓事,肆意胡闹……如今哥哥与嫂嫂新婚燕尔,我却留在这里干什么……只盼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一枚绵软温润的玉梨被太子窝在掌心,他轻轻伸出手,让潜藏的坠饰大白于天日。
    他的语气十分冷静,冷静中却暗藏一丝几乎消泯的期盼:“你若当真这样想,又为何要送孤这物?”
    作者有话要说:  赵从一:我怎么不知道,我把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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