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是在南街的成衣铺子捉回来的。”
    柳千千心跳如擂鼓,小心抬头,一下撞进那双她最最熟悉的眼睛。
    是……师兄?
    清透浅棕色瞳仁单薄似冰,望过来时平静冷然,长眉秀目,浓睫纤纤。
    一袭藏青色的缎面软袍,外头还罩了件毛领裘衣,深灰色的长绒愈发衬得对方面如冠玉。
    不是她平日见惯了的雪色衣衫,也不是银冠马尾,如今师兄高坐上首,满头墨发皆是一丝不苟束在皮制小冠中,虽还是熟悉的疏淡神情,可看她的眼神似是陌生。
    而且方才那家丁开口叫的是“大人”,江府上的大人?那不就只能是……
    她正被眼前发现冲得有些晕头转向之间,就听师兄在上首道:“你们都退下,我要亲自审她。”
    审她?
    联想到之前师兄说过的,也许他入梦后会忘记一些事……难不成现在,师兄顶了原本江悌的位置,成了这个梦里的“江悌”?
    柳千千眨巴着眼睛,难得脑中一片混乱得怔愣,恍惚间周围人都退下后,上首的师兄声线低磁开口:“你便是樱桃?”
    樱桃?还是樱桃?她回神,飞快推断了一番自己此刻的身份。
    已知此刻“鹿儿姑娘”被接回江府,鹿儿姑娘的丫鬟樱桃不知为何被关在柴房,看起来又像是要“受审”的样子,是樱桃犯了什么错了?
    当然,这些推断全部都是基于如今的梦境,毕竟在现实世界,鹿儿姑娘已逝,樱桃应该也留在枕梦楼了。
    所以现在这一切,大概就类似于……江悌自导自演的话本故事?
    正在她脑袋飞转的时候,师兄的语气似乎更加冷凝了:“说话。”
    她别激得猛然抬头,见对方依旧眼神陌生神色冷然,心中暗叹一时半会是不能指望师兄恢复了,只得循着如今的身份行了礼:“回大人,奴婢是樱桃。”
    也是因她低着头行礼,错过了端坐上首之人闻她回禀后,双眸一闪而过的瞬时茫然。
    不过很快,“江大人”就恢复冷然继续道:“鹿儿姑娘的病,可与你有关?”
    嗯?
    柳千千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忙开口辩驳:“怎么会?我,啊不,奴婢从未害过鹿儿姑娘。”
    鹿儿姑娘的病怎么会和樱桃有关呢?
    难道,这算是江悌非得为鹿儿生病找个背锅侠而弄出来的因果设定吗?又或者是对方上次撞见在鹿儿姑娘病逝前,正是她坐在塌边要握对方的手,因而心生怀疑投入梦中?
    “鹿儿姑娘对奴婢有恩德,奴婢绝不会害鹿儿姑娘。”柳千千不敢大意,只一口咬死了自己从未害人。
    她倒要看看江悌能编出什么证据。
    就是不知……师兄扮演的这个“江悌”,现在会如何处置她。
    柳千千莫名生出些紧张来,不过若要是再把她关回柴房,她也能寻个机会自己在江府上摸索摸索。
    若是师兄顶替成了“江悌”,那真正的江悌又到哪去了呢?
    毕竟,只有找到真正的江悌,他们才能完成此行的目的——也是完成之前鹿儿姑娘交托给“樱桃”的遗愿。
    只因她和师兄讨论过,按照她见过的鹿儿姑娘的临终记忆,对方病逝时孤零零一个人,身边并没有樱桃,反是柳千千上次入梦成为“樱桃”,才意外得了鹿儿姑娘的遗嘱。
    而江悌似乎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鹿儿姑娘给他留了东西。
    若想将偏执的江大人拉出梦境,或许只能告诉他现实中还有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鹿儿留给他的遗物,才能引他醒来。
    就是不知,现在真正的梦境之主江大人,到底藏在哪。
    “可你的嫌疑很大,”
    柳千千抬头,见师兄眉心微皱,神色照旧一径冰凉凉,倒是颇有几分她此次刚刚与他重逢时不假辞色的样子。也不知是因为他现在记不起她不认得她,还是受了原主江悌这个身份性格的影响。
    她念着师兄刚刚说她嫌疑很大,正想再替自己辩一辩,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紧接着沉声道。
    “你的嫌疑很大,此刻起,由我亲自看着你。”
    作者有话说:
    师兄: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依旧下意识夹带私货,执着于和千千贴贴
    明天看一些角色扮演,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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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柳千千有些五味杂陈。
    她当然是没有想到, 不过一次入梦,和师兄之间竟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因有师兄说要“亲自看着她”在前,如今“樱桃”似乎成为了“江大人”的贴身侍婢。
    虽然这么讲可能有点误会, 柳千千其实不太需要真伺候什么, 只是跟着师兄转悠, 在对方处理公文的时候如同罚站一样在旁边呆着。
    当然,她确实也没有想到, 不过一个梦境, 师兄还要如此“入戏”地批阅公文。
    她站在案几旁边, 虽是拼命想着究竟要上哪去找真正的江悌,然而神思渐远,突然发现了罚站在此的另一个好处。
    从这偷偷看过去, 薄薄的暖黄灯色里,师兄正垂着眼睛微微皱眉,认真翻阅卷宗。
    革带束腰,背脊挺直,冠发一丝不苟, 因有深色衣物相衬,愈发显得对方面容白皙似玉。
    师兄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偏偏那股过于潋滟锋利的意味被柔和灯光消解些许, 反倒瞧着在这严冬里带了些暖意似的。
    只他神情极为专注,像是全然投入眼前事,素白的手时不时轻轻一掀,纸页翻动的声响混着角落里烧炭爆出火星的一点微弱杂音。
    静谧又安宁。
    此刻的师兄看起来,真就像是个正尽心尽力履职的朝廷官员, 哦, 而且还是生得也特别好看, 会被写进话本子里的那种。
    这画面十分美好,柳千千渐渐忘记自己本来应是在偷看,眨眨眼呆了半刻,只单纯想把眼前所见完完整整留在脑海。
    正当她看的有些遐思翩飞,突见师兄抬眸直直捕捉到她的视线,吓得她一怔,而后飞快转开眼睛。
    不对不对,她得记得自己此刻的身份,怎么还欣赏起来了……
    可尽管她自己收敛了眼神,却能感觉到师兄似乎并未挪开望过来的视线,对方似乎是歇了笔,停手坐直些,半晌冲着她道:“何故偷看本官?”
    啊?
    柳千千听清这个问题,抿着唇尴尬地咽了咽嗓子。
    这可要怎么答?总不好说是她见师兄太好看,一不小心看呆了吧。
    “奴婢……”柳千千被那具有压迫的眸光盯着,慢吞吞开口:“奴婢是见大人有些眼熟。”
    她找到发力点,剩下的话紧跟着顺畅起来:“大人长得很像我的师,啊不,一位友人,他是很厉害的修行者,是七星宗剑部的大师兄,他——”
    也不知当着师兄的面这样暗示,能不能让他想起来点什么,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书房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谈话被打断,柳千千不得不停了话头。
    等师兄开口允了一声“进”,推门进来的居然是她很眼熟的刘管家。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在江悌梦境里看见对方。
    只刘管家进门来像是先下意识看了她一瞬,丹凤眼轻轻眯了一下,那眼神让柳千千觉得有点古怪。
    怎么他像是刻意卡在这个时候进来似的,难道是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会被梦境中的其他人着情打断吗?
    但刘管家并未针对她再做什么,只是冲着师兄道:“禀大人,鹿儿姑娘又来请您过去。”
    是啊,她竟都忘了!如今还有一个假的鹿儿姑娘,或许他们也应去探探虚实能有新的线索。
    然而正当柳千千满心期待着想要跟随师兄一起去“鹿儿姑娘”那瞧瞧时,忽听刘管家又道:“只这樱桃害鹿儿姑娘生了病,鹿儿姑娘并不想见她,还望大人莫要带上她。”
    闻言柳千千有些惊讶地看着刘管家,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觉得是她害了鹿儿姑娘。
    要是不能跟着去,她——
    不过柳千千并没能担心这个问题很久,因为在她想要和刘管家据理力争之前,师兄已经开口断然拒绝了刘管家的提议。
    “我不去,”师兄眉心皱得更紧了,冷淡开口:“本官会找到暗害她的人是谁,但也烦请鹿儿姑娘不要再浪费时间,本官很忙。”
    等下。
    柳千千傻眼片刻后很快意识到,面前这个由师兄扮演的“江大人”,说是入戏,可又没有完全入戏。他虽代入了江大人的为官身份,可显然少了那份对鹿儿姑娘的偏执痴情。
    刘管家显然跟她一样愣了愣。
    不过他倒是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恭敬告退。
    柳千千有点心慌,这难道不算与原本的江大人产生重大出入吗?要是在江悌的梦境里,“江悌”都不喜欢“鹿儿”了,这个梦境不会崩坏么?
    但她面前的师兄想不到这些,他只是在拒绝了刘管家的提议后,重又看向她,神色严肃,声线清朗:“你嘴上喊冤,可断案自然是要参看人证物证,你如今半分证据都没有,居然还有闲心在此心安理得地偷看本官,实在荒唐。”
    啊,原来一下就被师兄看穿了。
    柳千千抿抿唇,深觉对方这话也可以自动理解为“你现在什么关于真江悌在哪的线索都没有,居然还有闲心偷看我到发呆”,这么一想,她更不好意思了,只低低道:“要不大人,还是去鹿儿姑娘那瞧瞧?”
    师兄现在不是正看着她呢么?要她上哪儿找证据?若是他乐意带她去看看假的鹿儿姑娘,还说不定会有些发现。
    “不去。”师兄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冷凝了,他听起来隐隐有些恼火:“为什么连你也要劝我去看她,我不想看她,我都不知道为何会把她接回府上,我一点都不喜——”
    这话说到半路便戛然而止,只因柳千千一时情急,上前捂住了师兄的嘴。
    “这话可不能说,”柳千千心跳得厉害,也顾不上别的什么,只想着先把师兄这话给掐断,他光是想想就算了,居然还想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不喜欢鹿儿,这不是上赶着在江悌的梦境里引起警戒么?
    她一边捂着师兄的嘴一边颇为紧张地看了看书房外,幸好暂时没有什么引起警戒的动静。
    只很快她的手就被抓住猛地往下扯了扯,柳千千讶然回头,就见师兄眉心皱得死紧,一双漂亮眼睛从下向上望着她,格外明亮——里头像是粹了火光似的流露出恼怒颜色来。
    往常师兄就算生气也极少流露出这般生动的表情,倒叫柳千千一时看愣住了。
    他如玉的面上染了点轻薄红粉,唇线紧抿,盯着她,似乎呼吸都气得有些急。
    应有那么个很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神情的,不对,不是“玉面桃花”,柳千千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摇了摇甩掉,很快想到,这个词应是“恼羞成怒”才对。
    就这么一会,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师兄已经飞快顺势反剪了她的手将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柳千千双手被缚,终于脑子清醒了些,想到师兄现在并不记得自己,她刚才的行径……乍一看可不就是……
    然而掌心方才碰到过的柔软触感此刻突然清晰起来,被师兄锢着手腕,柳千千的心脏却仍在砰砰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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