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朕等她。”朱由校吩咐随身宫人留在宫外,说完话越过段氏,一只脚踏进了坤宁宫暖阁。
    坤宁宫,历来是皇后的寝宫。
    坤宁宫之名,对应着皇帝的寝宫乾清宫,取意天地安宁,海晏河清。
    作为中宫之主的坤宁宫,本该是广富国色,可朱由校进暖阁后,无端的感到一丝发冷。
    再望一望周围,哪像上回自己见到那个活泼少女住的闺房,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像一方封闭的柜子。
    里边的人被锁在柜子里,出不来。
    “委屈你了…”朱由校叹了口气,自语一声。
    自己一个疏忽,还是叫后宫恶人给钻了空子,看来今后要更加善待她才是。
    “臣妾万死,见过皇上。”正在想着,后方蓦地传来一声颤语。
    朱由校蓦然回首,见张嫣已更衣、梳洗完备,她正端正地站在寝宫门前行礼。
    “你下去吧。”
    姓艾的宫女得了吩咐,行了一礼,也是轻轻退了出去。
    “你宫里这么冷,为何不与朕说?”半晌,朱由校方才叹了口气,颇有责备地问。
    张嫣仍站在原地,闻言眼睛微红,轻声回道:“妾知陛下操劳国事,后宫琐事,不足以打扰圣听。”
    朱由校自然知道,她这是与自己赌起气了。
    随即,朱由校上前数步,挽起张嫣的袖子,直接用自己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张嫣杏目圆睁,羞怯地欲抽回手,想是被皇帝忽然这副柔情的样子给吓到了。
    朱由校哭笑不得,只能在手上加大了力度,打趣道:“你看你,朕不过是握了你的手,就羞成这样。”
    “若朕要你给朕生个龙子出来,为大明绵延后嗣,你不还羞的钻到墙缝子里去?”
    张嫣紧咬嘴唇,倒是不再挣扎。
    朱由校哈哈一笑,心中也知道,若自己不是皇帝,只怕现在已被当成那不知分寸的“登徒子”来教训了。
    “怎么,珠珠不愿做朕的皇后?”
    张嫣不明所以,只好抬起头悄悄望了一眼,却见皇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即又羞红了耳根子,垂下头去。
    “陛下,你失态了。”
    “失态?”
    朱由校不置可否,将她微冷的手握暖,道:“这些时日,朝中事务繁多,是朕疏忽了你。”
    “要不是听人提起,朕还不知道你过的这般清苦。”
    张嫣结舌半晌,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轻轻靠在了皇帝肩上。
    朱由校还是头一次有这种被人依偎的感觉,即在心中下定决心,这大明,必要在自己手里强盛起来。
    半晌,朱由校将脸凑近过去,吐息问道:“上回在懋勤殿,你问朕你像什么花儿。现在朕想到了,你像海棠。”
    张嫣没想到皇帝居然还记得这事儿,气恼地瞥了朱由校一眼,勉强端起架子,将小脸撇过去。
    这时,朱由校将她打横抱起,吩咐门外偷听的宫人们道:
    “去告诉西李选侍,就说皇后身体不舒服,今后,坤宁宫的月俸加倍,朕明日要去拜访拜访她。”
    “还有,皇后说想吃酸的,你们去做点果子端来。”
    张嫣抬起眸子,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舒服?”
    朱由校冲她眨眨眼,笑道:“有身的女子,不都是酸儿辣女?”
    听这话,张嫣更不明白了。
    “皇上从何处听我有身的?”
    朱由校将她放在榻上。
    “今宵良晨,当为吉时。”
    第六十六章:追察高攀龙
    翌日,哕鸾宫。
    朱由校大步走进仁寿殿,看见正行礼迎候自己的西李选侍,心中一阵恶寒。
    “朕待你如何?”
    朱由校这话,让西李一脸懵逼,直到现在,她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日,你与那太监崔文升勾结,朕即位后,看在先帝才放你一马,若你能不再生事端,也就罢了。”
    说到这,朱由校声音渐冷。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起皇后的主意。”
    “她是朕的人,要动,也该朕来动!”
    “传谕,废了李氏的选侍称号,不给分文银钱,逐出宫去!日后宫中用度,悉归刘太妃掌管。”
    听见这话,西李选侍脑中一阵眩晕,眼见要摔到在地。
    一旁内侍习惯性的就要去扶,却被眼疾手快的御马监小太监一巴掌扇倒在地。
    “狗东西,也不看看是谁在这儿!”
    那内侍自觉有罪,即吓得面容惨败,瘫坐在地上,瑟缩告饶,只求皇帝能免了自己的死罪。
    朱由校鄙夷地看了一眼,转身负手道:
    “你们这些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样样都没少做!都逐出宫去,自生自灭吧!”
    言罢,朱由校低下头,附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以为附上了魏忠贤,朕就动你不得?”
    说完,朱由校冷笑几声,拂袖而走。
    皇帝龙颜震怒,为皇后出头,逐出西李选侍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后宫。
    常与西李走得近的郑贵妃等,闻讯都是人人自危,再不敢惹事。
    其实,魏忠贤曾做过西李宫里的管事牌子,所以两人走的很近。
    西李出事前,就想着在后宫要有个靠山,郑贵妃的靠山是福王,自不是朱由校随便能动的。
    西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攀附于魏氏的身上。
    现在她出事了,魏忠贤却并未站出来多说一句。
    ......
    一晃眼,又半个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天启元年五月。
    这半个月朝廷上仍旧没怎么消停,只不过这次找事的不是东林党,却是所谓的“阉党”了。
    魏忠贤抓了御史江秉谦没几日,一份拟好的供词被送到了朱由校的御前。
    在这份供词中,江秉谦对关于结党、贪污的罪行供认不讳,承认了他是高攀龙门生。
    供词出来了,江秉谦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自从进了东厂大牢就再没传出什么风浪。
    消息瞒得住,有些东西却瞒不住。
    没过多久,不知怎的,朝野之中便有了不少关于江秉谦的传闻。
    有说他已凶多吉少,被魏忠贤拷死在东厂大牢,屈打成招的,也有说他是受不了刑罚,重伤不治而死的。
    一个御史的死,并没能在大明的朝廷上掀起什么风浪,因为当时的皇帝又迷上了听戏。
    关于岳飞抗金的戏,不仅朱由校自己乐此不彼一遍遍的看,就连张皇后、刘太妃等妃嫔,也被一起带着看。
    且不论皇帝如此安排用心何在,反正在后宫里的皇帝,只要自己不想出来,文臣们是根本找不见的。
    皇帝沉溺于声色犬马,外廷的消息却一个接一个。
    江秉谦的供词上呈到御前后,朱由校本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反倒是魏忠贤,开始在朝中兴风作浪。
    旁人看来,因他的撺掇,左右摇摆,下不定主意的皇帝才下旨罢免了高攀龙的左都御史之职,令他革职在家,待察再议。
    不过,魏忠贤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让他好好在家里待着。
    高攀龙回家没几天,雪片一般的折子飞到了乾清宫西暖阁。
    这一次,几乎都是附和内阁大学士顾秉谦,提议追察高攀龙结党、贪污之事的。
    自万历末以来,东林大员遭受如此之多官员的弹劾,这还是头一遭。
    不少心思活络的官员开始察言观色,静待时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朝廷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弹劾高攀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让这股风浪达到顶点的,还是兵部侍郎崔呈秀私撰的那本《高党便览》一书。
    顾秉谦与崔呈秀二人,是最早察觉到皇帝倚重魏氏的文官。
    他们也是最早不注重所谓“声名”,甘愿被人唾骂成“阉党”,只为成为魏氏爪牙,自此飞黄腾达的外廷文臣。
    王在晋还与他们不同,他是东林党,但他更是皇党。
    他被朱由校一手提拔起来,不参与党争,不怕得罪权贵,一心只为改革。
    天启元年四月起,酝酿已久的魏忠贤开始清洗东林党。
    朝中“阉党”官员争相攀附,几乎将每个东林党弹劾了个遍,却唯独没有碰东林出身的东阁大学士王在晋。
    崔呈秀私撰《高党便览》一书,既是为讨好魏忠贤,也是因为他心中明白,皇帝不会想一家独大。
    他野心不小,一本书,想去拍两个人的马屁。
    阉党清洗东林,皇帝于后宫深居简出,不闻不问,那是因为眼下东林依旧盈朝。
    东林可以倒,但不可以让阉党成为下一个东林,什么势力,一旦占据了绝对优势,对掌权的都不是好消息。
    崔呈秀编撰《高党便览》一书,直接将东林党缩小定性成了以高攀龙、江秉谦等为首的“高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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