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盘早年是辽东人,全家为建州所戮,自海上逃难到登州,在快要饿死时被袁可立收留。
    张盘也是目下唯一一个海陆皆有不小战功的水师将领,以作战悍勇不要命而著称,名震东南,位仅在沈有容之下。
    眼下能叫得上名字的水师大将,也就是莱州总兵张盘和福建总兵俞资皂了,还有一个天津总兵贺虎臣,在澎湖之战中大放异彩,但是名声不如前两者响亮。
    此外,几乎叫不出第四个人。
    郑家倒是人才济济,郑芝龙、郑鸿奎、郑芝虎、郑芝豹,还有仍旧跟随他们的十八芝成员,个个都是海战领兵的好手。
    只不过,这些人自成体系,根本不足以当成自己人来用,朱由校对他们还是有所防备。
    看来,海战人才的发掘和培养,也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在回京前,朱由校还是打算去军器司一趟,听听船匠们的说法,顺便也能表示一下对造船行业的重视。
    要知道,皇帝亲自下来巡视船厂,这足以对很多人起到引领作用。
    没准因为自己的这次南巡,沉寂一个多世纪的大明造船业就此发达了,这也说不准。
    要真的是那样,这次南巡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小的见过皇爷。”
    唤做吴晗的造船匠头站在军器司位于山东蓬莱城郊外的厂房中,憨态可掬地行礼。
    “起来吧。”朱由校没什么心思关注别的,微一抬手,在厂房中踱步巡视,一边道:
    “你是军器司在登莱两地的造船匠头,对造船应当很是了解了?”
    吴晗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气,连忙说道:
    “算不得什么了解,小的祖上吴业,曾协助建造宝船,一直都是朝廷出使琉球封舟的造船匠头,造船之事,粗通一二。”
    所谓封舟,便是正经的两千料巨舰。
    只不过封舟每隔多年才建造一次,目的也并不是为了作战和扩充海军军备,只是为了前往周边册封那些小国的国王。
    说白了,每隔多年造一艘大船去周围充充门面,表示我们还造得出来,只是养不起成规模的舰队。
    吴家是世代建造封舟的匠头,可以说是造船匠家。
    朱由校转头道:“你说你的祖上叫做吴业的,给大明建造过宝船,此事是真是假?”
    吴晗连忙跪下,诚恳说道:
    “小的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陛下,小的祖上的确参与过宝船建造,嘉靖年开始作为封舟的匠头,沿袭至今。”
    “在这登莱两府,没有比小的吴家为朝廷造船更久的匠户了。”
    “那…朕问你,宝船现在可还造得出来?”朱由校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几分期待。
    吴晗不敢去正视上颜,垂眸说道:
    “宝船图纸已多年未有,何况如此贵重之物,朝廷也向都是不许民间私藏…”说着,他连忙又补充道:
    “如能有图纸,小的也可尝试建造宝船。”
    有图纸还用得上你…
    朱由校在心底冷笑一声,面色恢复如常,道:
    “罢了,就当朕没问过。”
    于是,朱由校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朕问你,如要改造、升级福船,使之可以承载更多舰炮,可还有改造的空间?”
    吴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回道:
    “陛下,福船底尖、上阔,首昂而口,善于远海航行、乘风破浪,如能加装红夷战船上的风帆,更会如虎添翼,机动性大大提升。”
    “不过…”
    说着,他有些为难:
    “福建船是四百料船,又是尖底,现在登莱水师中的福船,最多只能承受三层的船楼。”
    朱由校眼神淡了下去,说道:
    “也就是说,载镇虏炮炮十五门,红夷炮两门,这就是福船的极限了?最多只能加装红夷战船的风帆,增加机动性?”
    吴晗满头大汗,连忙点头:
    “陛下说的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
    看来福船注定要被历史所淘汰,完全改装的福船载十二磅的镇虏炮十五门,这种火力只能说不弱,干不成大事。
    福船的优势是层高及船身大,载员、载货都多,而且造价也不贵,作为军商两用的货船完全足够。
    现在朱由校已经明白,福船适用于担当护卫舰,在近海承担巡逻任务。
    当然了,凭借其五百两的低廉造价,当做朝廷在东南海域运货的军商两用货船也是首选。
    但是,福船的确不适合用来当主力战船。
    改装福船的幻想被毫不留情地击碎,那么问题随之而来,要尽快找出或者造出一个代替福船的登莱水师主力船。
    第六百八十二章:千料炮船
    朱由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问道:“那依你之见,什么船适合做水师的主力战船?”
    “啊,这…”吴晗眼珠乱转,忐忑说道:“眼下除福船外,只有广东的乌槽船最为适合。”
    “广船,朕怎么没听说过?”朱由校抬头说道。
    吴晗感受到皇帝的眼神投射过来,心下顿时一紧,道:
    “乌槽船是四百料船,大小与福船相当,以铁力木所造,其坚固程度高于由松杉所造的福船。”
    “广船的耐用程度亦较优于福船,若广船与福船在海中相撞,福船会被撞碎,广船则毫发无损。”
    朱由校蹙眉,道:
    “广船比福船更加坚固耐用,为何不早报?”
    吴晗连忙跪下,说道:
    “陛下息怒——!”
    “广船下窄上宽,状若两翼,这样的形制在里海四平八稳,在外洋却是经受不起风浪。”
    “况且,广船造价为福船的两倍,一旦破损,修理也只能用铁力木,眼下铁力木只在两广及云南才有少量种植,生长也十分缓慢。”
    “考虑到这些,才是建议陛下采用福船。”
    朱由校听完后大致也明白了,神色缓和许多,如此看来,广船的性价比还要低于福船,这种不能远洋的战船,便也不能再用了。
    “除广船外,难道就没有更适合大规模建造的战船吗?”
    吴晗想了一会儿,转头与其余几个刚刚赶来的造船匠头们商议一阵,纷纷伏跪说道:
    “启奏陛下,小的们以为,可以仿制此番作战俘获的红夷战船,制造三桅炮船!”
    “三桅炮船?”朱由校皱眉,嘀咕一句。
    “正是!”吴晗神情变得有些激动,连声说道:“陛下,据小的们估算,此炮船该为大型千四百料战船,竖三桅,主桅高四丈,船长二十丈!”
    此时一丈是十分之一尺,约合后世三米半。
    二十丈便是近七十米的船长,比福船的三十米多出了一倍有余,吃水更比之深了一千料!
    朱由校心中有些动摇,面色上尽量显得平静,默默听着,他最关心的是载员和火力问题。
    机动性都排在之后,现在就是谁炮多谁说话就硬的年代。
    吴晗却是越说越激动,话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小的们估算,要是此种三桅炮船顺利建成,船体楼舱应该会有五层,而在船面,也要另设望楼。”
    “此船高如城,可容水军三百余人,船首围可配红夷炮四门,五层楼舱装备的千斤佛郎机,可达四十门!”
    “什么,四十门佛朗机,八门红夷炮?!”朱由校这下淡定不住了,这是福船的三倍还多,满脸震惊地起身问道:
    “汝等所言,可是实情?”
    吴晗等船匠们连头也不敢抬,看着地上焦黑的砂土,一声声的说道:
    “小的们所说尽是事实,此战所缴获的红夷战船已经被小的们拆了两艘用于仿制,如在制造时不出问题,当是如此。”
    “只是陛下也不必太过高兴,造船之事,难免发生意外,而本朝的坚固木料所剩不多…”
    “买!”朱由校当即说道:“缺什么原料,你告诉毕懋康,叫他转呈给朕,只要这个船能造出来,朕不吝重金!”
    大明,实在是太缺一个能用的主力战船了。
    三桅炮船,一千四百料的大型战船,载炮近五十门,虽说火力上不如盖伦帆船,可数量上却已经追平了。
    船收尾的八门红夷炮,是眼下大明威力最为强劲的十八磅重炮,一旦造出来,大明水师的战斗力绝对是今非昔比!
    ......
    对朱由校来说,这一次总算是没少下来。
    转这一圈,不仅对个人威望是个极高的提升,还发现了一个宝贝,便是这个三桅炮船。
    有了研究方向,就好办了。
    朱由校很满意这次的结果,自蓬莱水城坐船向上前往天津,再从天津原路返回京师。
    后世印度尼西亚境内,今吕宋国境内,爪哇岛。
    如果单说爪哇这个名字,很多人或许还不太熟悉,可要是说起马尼拉这个地名,便是人尽皆知了。
    吕宋位于琉球以南数十海里,属于东南海域,全国由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比日本还小,是个名副其实的“岛国”。
    马尼拉是吕宋国的首都,这座吕宋全国最大的城镇,就坐落在爪哇岛的西北岸。
    爪哇岛四面环海,属热带雨林气候,没有寒暑季节的更迭,年平均气温在二十五摄氏度以上,因而雨量充沛。
    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使爪哇岛上热带植物丛生密布,草木终年常青,烟叶、橡胶、甘蔗、椰子等物产极为丰富。
    除此之外,爪哇岛还盛产闻名世的爪哇咖啡。
    自万历末年开始,这种咖啡向欧洲输送的规模逐渐加大,已成为欧洲贵族阶层十分钟爱的奢侈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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