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想要保护的人,谁能动得了?
    之所以这么急切的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很可能是因为影子这边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朱翊钧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回陛下,这个姑娘是从这楼里逃出来的。”影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于皇帝的调戏,他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翊钧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也要学着多笑一笑,谁跟你说的当护卫就一定要冷着脸?”
    “臣天生不爱笑。”影子继续说道。
    朱翊钧瞪了他一眼说道:“那就说说吧,看看这个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算了,带我去见见。咱们先找一个客栈住下,然后好好的问问。”
    “是,陛下。”陈矩在一边连忙答应道。
    既然已经跑出来了,那自己就不回去了。
    朱翊钧让人找了一个客栈休息,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去皇宫,空荡荡的冷清极了,那是住的地方吗?
    走过两条街,影子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虽然对方的技术很娴熟,跟踪的能力也很强,可是影子这边能力更强、技术更娴熟,而且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刚进到客栈的房间里,朱翊钧就看到了那个被救下来的姑娘。
    在看到这位姑娘的一瞬间,朱翊钧甚至都有一些失神。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穿着一身浅鹅黄的长裙,身材并不是很高,也不丰满,看起来反而有些瘦弱。
    但是皮肤白皙,仿佛吹弹可破;五官精致,眼睛也很大,搭配的恰到好处。
    此时,一双小鹿眼湿漉漉的,正怯怯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朱翊钧,有一种如花带雨的感觉,让人一看就想要疼惜。
    第五零五章 申时行被牵连
    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朱翊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影子招了招手说道:“说说,怎么回事?她是什么人,还让你特意带来见我?”
    “她叫如画,是从风雅楼跳下来的,被我救了。”影子直接说道:“她说了一些事,我觉得公子应该听一听。”
    “什么事?”朱翊钧好奇的问道。
    影子的这个态度,让朱翊钧也严肃了起来。
    朱翊钧对自己的手下还是很了解的,影子这个人从来不搞一些有的没的,一直都很严肃认真。
    现在他这么说,那就确定了有这件事。
    “原本她只是楼里面培养的一个姑娘,与其他的姑娘没有什么不一样,倒也宽松。大概半个月前,楼里面就要把她送出去,说是要送给一个大官,因为那位大官看上她了。”
    “这两天催促的越来越紧了,让她马上答应。甚至不像以前一样和她商量着劝说,已经开始动粗和想要威胁她了。”
    “这个姑娘不想嫁给那位大官,就从楼上跳下来跑了出来。”
    朱翊钧看了一眼影子,没好意思拆穿他。
    从楼上跳了下来,跑了?
    你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了,就不是那种运动能力很强的女孩,这种高难度的事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到的。
    显然是在远处站岗的影子看到了这一幕,觉得事情不同寻常,就去过去救人了。只不过他不想自己误会他和这个姑娘的关系,这才这么说。
    朱翊钧摇摇头,懒得追究这些事。
    “那个大官是谁?”朱翊钧面无表情的问道。
    事实上,这个女人是谁,怎么来的,要到何处去,对朱翊钧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现在就想知道大官是谁,显然这位大官的身份不一般。
    从刚刚影子的话里面就能听得出来,这个人很了不起,一般的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耐。最关键的是这位如画姑娘说出来的时间点。
    时间点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半个月之前,那个时候正是南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案子爆发的时间。
    在这个时间他们开始加紧催促,那就证明和案子可能有牵连,也有可能是巧合。
    但无论是影子,还是朱翊钧,都不相信这种巧合。
    “她不肯说,”影子摇头说道:“害怕。据她说,这位官员很了不得,一般人惹不起。她也不想牵连咱们,只是希望咱们能把她悄悄地送出去。”
    “你这不对啊。”朱翊钧看着如画姑娘笑着说道:“按理说这也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吧?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或者做牛做马来报答吗?”
    屋子里面的人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朱翊钧会这么说。
    那位如画姑娘也抬起了头,一改之前的怯生生的模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朱翊钧说道:“如果这位公子觉得能护住我,我愿意给公子做牛做马。”
    “那就看看,看看本公子能不能护得住你。”朱翊钧靠在椅子上,唰的一声把折扇展开。
    “敢问公子的身份?”如画咬着嘴唇,紧紧地盯着朱翊钧问道,身子都有一些颤抖了,两只手的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显然她现在也紧张了起来,也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很冲动的从楼上跳了下来,基本也没有什么逃跑的希望。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位公子,自己可能早已经被抓回去了。即便不被抓回去,自己又能去哪里?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些人的权力那么大、人这么多,他们总能把自己抓回去。
    想到这里,如画的心里面就满是无助,感觉陷落在了黑暗里拔不动腿继续往前走。
    但此时看着眼前的朱翊钧,她的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一些安全感。
    看这位公子的打扮就知道身份非同一般,她很希望这位公子能救下自己。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和你说说。我舅舅是魏国公。”
    闻言,屋子里面的人都愣了。没有人想到朱翊钧会这么说。
    不过实际上两家是真的有亲戚关系,当初成祖皇帝朱棣的皇后徐皇后就是徐家人。只不过传了这么多代,显得有一些生分了。
    可是即便如此,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加上两人的年龄,朱翊钧称魏国公为舅舅,外面的人怀疑就会小很多。
    “真的?”闻言,如画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希冀。
    魏国公,在南京这个地方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有多么大的能量。
    如果自己能在他的庇护下,那没准真的就能得以保全。
    “这用得着说谎吗?”朱翊钧得意的说道:“你放心,我舅舅是魏国公,这个是真的。”
    “而且我也不是普通人,在南京城我虽然说了不算。但是在京城,我说了就算。实在不行就把你带回京城去。”
    “京城是什么地方?皇城,天子脚下。他们这些人手还能伸到京城去?我不信。”
    “他们真能伸到京城去!”如画急切的说道。
    “是吗?这么厉害?”朱翊钧一脸震惊的说道:“那你快和我说说,看看我们家在京城能不能打得过他们。”
    如画噗嗤一声就笑了,看了一眼朱翊钧。
    虽然如画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这一眼可真是媚眼横波。
    楚楚可怜的样子,搭配上这样的眼神,朱翊钧都觉得有些受不了。
    如画说道:“他们要把我送给的是南京国子监祭酒余有丁。”
    闻言,朱翊钧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
    他终于明白如画说的能把手伸到京城去是什么意思了。
    一边的如画还在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有特殊的身份。南京这个地方国子监祭酒并不是什么太大的官,可是那些人都在巴结他,而且还在帮他运作什么事。”
    “楼里面的听琴姑娘主动去靠这位,结果这一位没看上,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中我了。”一边说着,如画就哭了,显然是在哭自己命为什么这么苦。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
    如画不知道,自己当然知道。
    余有丁这个人的确现在还不怎么出名,但是以后就会出名了,因为他很快就会做内阁大学士。
    这还不是一个关键的问题,关键的是他还有两个很厉害的同窗。
    当年科举的时候,余有丁第三。
    当年名列第二的那个人叫做王锡爵,现在正在辽东做巡抚,是万历皇帝很看重的一个臣子。
    当年名列第一,也就是状元的那个人名字叫做申时行。
    这三个人不但是第一、第二和第三,而且有相同的座师,可以说是同门的师兄弟。
    此科座主袁炜,靠写青词入相。每有应酬文字或皇帝所派撰事玄诸醮章,以至翰林馆中重要文章,都要叫这三位门生到他的私宅,代他属草。
    稍有不如意,先是厉声呵叱,继而恶语相向。
    有时入值西苑,为皇帝准备笔札,袁炜竟将房门反锁而去,屋内连饭食酒菜也不备。
    余有礼三人从早至晚都饿着肚子,每每以菜色而归。
    这三人可是真真正正同甘共苦过的兄弟。
    在张居正死的时候,余有礼三人就开始在政坛上活跃了起来,甚至曾经一度三人一起进了内阁,占据了大明朝的权力中心。
    如画说的运作之事,朱翊钧也知道是什么。
    有人在推余有丁入阁,这件事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高层基本都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朱翊钧没想到南京还有人参与此事。
    至于能把手伸到京城,那就更简单了。余有丁的同学申时行现在就是内阁大学士,再加上他们这些年在官场上经营的各种各样的关系,怎么可能手伸不到京城去?
    不说其他的,至少他们那一年同年的官员都要靠申时行。甚至前后几年的也都要靠他们,毕竟现在他们三个人混的最好。
    “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朱翊钧突然笑着说道。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矩却恰恰知道,心里面不禁有一些无奈。
    终究还是牵连到了京城里去了。
    实际上,在这次的事情开始的时候,陈矩就有这样的担心。
    一方面牵连到了张四维,估计人家的兄弟都已经牵连了,这次是没得跑了。
    那一次就已经把陈矩吓得够呛了。
    这一次可倒好,直接又牵连到了申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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