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半夏喊:“哥哥,快躲呀!”
    法典正摁着个男孩在狂揍,打的对方鼻血满脸,抬头,就见坡上滚下来一个橙黄色的大桶,飞快的朝着他砸了过来,远处还有个男孩,雨点似的朝他砸着椰子壳。
    ……
    木瓜、椰子,棕糖和小鱼干摆上桌,村长说:“顾博士,四宝,你们该报案报案,该追究追究,我代表村民提交请议,请求法庭直接为民锄害,直接枪毙他。”
    顾谨说:“倒也不至于,法庭要讲证据,讲依法办事。”
    高岗看林珺,一笑:“我不像顾博士这么大公无私,谁要像沈四宝一样欺负我的女人,我非要叫他下十八层地狱不可。”又说:“是吧林珺。”
    顾灵有点头疼,因为她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撮合哥嫂,但高岗又是她联络的。
    而高岗现在反客为主,只差明着说自己要追求林珺。
    而她哥呢,傻了吧叽,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都不知道表现一下自己?
    但高岗作的准备功课,让顾灵简直目瞪口呆。
    “林珺你看,真要盘慈心,得八百万,钱包在我身上,你来打头阵,咱们也给国资委提交一份《竞标书》,咱俩之间,你以资历入股,不用出钱,占30%的股份,我掏钱,但只要70%的股份,咱们一起干一番大业,如何?”他说。
    好在林珺并不接招,只说:“多谢高总抬爱,不过咱们还是谈点家常吧,既出门了,就别嘴上总是挂着生意。”
    顾灵简直想给嫂子鼓个掌,虽然哥不得力,但她有个得力的嫂子呀。
    但这时高岗又说:“不谈不行啊,马光明顶多一周就能拿下慈心,我怕等你的钱到位时,慈心已经归马光明了。”
    这也是林珺忧心的一点,她曾经有150万,可现在全栽在林珉那儿,拿不到手。而有些人为了抢走一个暴利的大厂,脸都不要了。
    不过她不会跟高岗合作的,因为她要的不是在被外资稀释后的30%。
    她要把慈心制药的控制权掌在自己手中,100%。
    这时顾灵想拉着顾谨隐身的,谈起钱,他们是弱势群体。
    但高岗腰缠万贯,富足而又单身。
    对着曾经只用一辆凤凰牌自行车就战胜过自己的情敌,又岂会放过。
    递支雪茄过去,他问:“顾谨大博士可是喝过洋墨水的,还是学法律的,现在林珺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顾灵眼中,她哥简直被趾高气昂的高岗秒成渣了。
    说话也没点气势:“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高岗牙都要笑掉了:“林珺,顾谨要钱没有,打太极,和稀泥倒是一把好手。”
    就连和蔼慈祥的高村长都忍不住一笑。
    好在这时林珺说:“太极,和稀泥,老祖宗的哲学,能学透,也是门学术。”
    “对对,我学,我学顾谨打太极。”高岗简直了,为了讨好林珺,腆不要脸。
    而就在这时,棕林背后,海滩上突然传来一阵叫声:“爸,这儿有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是走私活动,大大的走私活动,快来呀。”
    再是半夏的声音:“爸爸,快来帮哥哥打架呀!”
    啥?
    五河村还是今年市里评的先进文明村,哪来的违法犯罪行为?
    不但顾谨色变,村长和高岗也是拔步就跑。
    但林珺速度最快,冲在最前面,一个母亲在担心孩子时,闪电都没她快。
    越过树林到了沙滩上,所有人目瞪口呆。
    沙滩上有七八个穿着背心,肌肤古铜,赤脚的小男孩。
    他们倒没啥稀罕,稀罕的是一个个七倒八歪,有的捂肚子,有的流鼻血。
    半夏抱块大石头,威风凛凛的对准一男孩,而顾法典,一脚踩着一个男孩,另一脚点着一只橙黄色,上面印着三个风扇一样的东西的大桶。
    它是橙黄色的,看起来是那么的醒目,特别,上面还写着danger!
    法典两手叉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爸你看,这可是核废料,走私物品中罪最重的就是核废料吧,谁敢走私,枪毙!它是这个男孩刚从坡上滚下来的,这个五河村不正常,我一看他们在搞走私。”
    核废料确实是所有走私物中判刑最严的。
    贩毒还可以通融,二十年,但走私核废料,是枪毙,而且是当年必须枪毙!
    为防核废料的走私,沿海公安天天大喇叭宣传,村长们月月开会传达。
    这地儿居然还有人敢走私核废料,怕不是活腻歪了?
    村长也吓坏了:“不会吧,我们村可是模范村,没人搞走私的。”
    高岗则说:“会不会有人贪便宜,买废料了,村长,这得赶紧报警。”
    顾谨要上前,林珺扯住了:“核废料呢,你会被辐射的,赶紧报警吧。”
    这时一个男孩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扭开了桶子,说:“伯伯,这是海上漂来的桶子,我们不懂它是啥,但家用它装水呢,不信你看。”
    众人吓了一跳,核废料啊,一旦被揭开,就是致命的辐射。
    林珺扑过去,连女儿带儿子一起压到了身下。
    但这时村长已经走过去,还伸手捞了一把,说:“是水,干净的水。”
    他说着,掬起水喝了一口:“顾教授,我们村都是渔民,顶多产点药材,没人搞走私的,至于这桶,肯定也是海上漂来的,村民不懂嘛,就拿它装水了。”
    法典兴冲冲而来,自以为发现了一个走私老巢,居然只是个水桶?
    男孩不相信。
    他总觉得村长眼神怪异,高岗躲躲闪闪,他挣开妈妈爬上路基,冲进棕树林。
    桶是从那儿来的,说不定那儿还有更多呢?
    顾谨和村长几人也追了上去。
    看树林里一片油布下罩了好大一山的东西,法典顿时哼哼一笑:“看吧,罪证在这儿,这下面肯定是核废料桶,你们这个村,就是个走私村,应该统统抓掉。”
    村长倒是大松一口气,上前扯开油布:“要休渔了,这是大家存的渔船。”
    一排排的,果然是倒扣着的船。
    顾谨揽过儿子拍了拍,不是核废料,他比谁都高兴。
    但高岗不高兴了,说:“顾谨,林珺自己教育的大儿子那么优秀,是天才,可你把她小儿子教育成啥了,跟你一样,赚钱不行,倒生了一对二郎神的法眼,看谁都像坏人,这孩子再跟着你就得走歪路,他需要我的引导和教育。”
    啥意思,林珺都没给过他好脸,他倒想给顾法典当爹?
    顾谨说:“怀疑是必要的,因为贪婪和罪恶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只能束缚它,而无法根除它,你能代表自己,但你代表不了所有村民,再说了,核辐射桶蓄水,是要吃死人的,高总,您是从村里出去的,既有八百万能盘下慈心,想必钱不少,何不给村里做点好事,慈善,让孩子们多读点书,而不是让他们愚昧到,用核废料桶装水用。”
    高岗早就知道顾谨言辞犀利。
    可明明是他儿子的错,打了七八个孩子,这人咋还护短成这样?
    他正欲争辩几句,村长说:“高岗,顾博士说得对,你给村里建所学校吧,看人顾博士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认识核废料的桶子长啥样,可咱的孩子呢,不但不认识,还拿它装水喝,可不是读书少,没见识的缘故?”
    高岗倒很听村长的话,点头答应,还不忘挤兑顾谨:“我马上就捐五万块给村里建小学,我是有钱人,不像顾大博士只会放空话,打太极,林珺的厂子,只要她愿意点头,多少钱我都出,我要帮她拿回来。”
    顾谨仿佛一点都听不出挤兑,还说:“想法很好。”
    高岗的言行简直堪称卑鄙,他说:“顾博士,你对林珺的困难理都不理,问都不问,别不是跟那些斯文禽兽一样,谈了个女学生,不把前妻放在眼里了吧?”
    顾谨面色还如常,顾灵要气炸了。
    她哥曾帮人代理过官司的,在法庭上那叫个言辞犀利,能把对方律师说的哑口无言的,可咋被高岗打击成这样?
    她忍不住,上前想帮忙骂人了。
    但就在这时,一妇女扯着个孩子拦上一行人,指着孩子说:“村长,再是你家的亲戚也不能欺负人吧,看看我家孩子,都被打的流鼻血啦。”
    另来个妇女,也牵个孩子,说:“城里孩子就能随便打咱农村孩子吗?”
    一帮小男孩,全被法典打成了鼻青脸肿的,这是喊来妈妈撑腰了。
    如今不比前些年,大家也不咋尊敬村长的,而高岗呢,觉得法典不对,说:“小伙子,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干嘛乱打人啊,赶紧去道歉吧。”
    但顾谨却不,他拦住了法典,反问俩妇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会打人吗?”
    一妇女说:“熊,坏,以为是城里来的就能乱欺负人呗,咋,看你文质彬彬的,你该不会护短到自家孩子打了人,还不让孩子道歉的地步吧?”
    “我儿子打人是有错,但打架是互相的,他可以主动攻击一个,不可能主动攻击七八个,七八个打一个,那叫围殴,围殴不成还被人痛扁,其诱因,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孩子原来一直在欺负我女儿,并且天真的认为,她带来一个背着大包的孩子,好欺负,想抢他包的原因?”顾谨反问。
    作为一个法学博士,一场小打小闹,从起因到动机再到过程,他一眼就知。
    顾法典可是他爸的好助手,眼看一男孩在颗树后面躲闪,指着说:“爸,就是他想抢我的包,他是第一个动手的,是这场闹事的主谋。”
    顾谨示意:“抓住他,咱们去派出所掰扯,抢劫要负刑事责任的。”
    那男孩被吓到了,指着一个孩子说:“是他教我抢的。”
    被指的那个立刻指另一个:“是他告诉我,说半夏带来的男孩包里有东西的。”
    “所以这是场有预谋的,蓄意的抢劫,那你们都要负刑事责任。”顾谨一个个的指着。
    这可好,一帮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拍儿子一巴掌,我踹儿子一大脚,连踢带打的,带着孩子走了。
    ……
    林珺和顾灵对视,气的鼻子呼呼呼的喷着气。
    可以想象,曾经半夏在这个小渔村里过的是啥日子了。
    林珺把女儿搂的紧紧的,说:“从今往后,妈妈一定要给你最好的日子过。”
    顾灵则摸摸法典的脑袋:“你刚才打得还不够狠,应该挑几个打断腿才对。”
    当然,她哥也很不错,虽然因为没钱要受高岗的挤兑,可他会疼孩子啊。
    会给儿子和闺女撑腰,这方面,她哥最棒!
    这样一回闹,转眼天都要黑了。
    但海上风平,无浪亦无船,眼看夕阳西下,海上连只小帆船都没有,半夏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正眼巴巴的看着呢,这时村长又来了,并说:“实在对不起,半夏,咱们的渔船走得比较远,刚才来电话,晚上他们歇在一座小岛上了,而且那边鱼多,他们估计得打三五天才能回来,这样吧,改天我把二狗送到城里去看你,好不好?”
    高岗很心急,一直在看表,并说:“我开车来接,把他给你送过去。”
    渔船出海,打不满鱼就往回走,得费汽油,那可都是钱。
    而要歇在小岛上,没个三五天的功夫是回不来的。
    半夏曾是海边的渔家小姑娘,懂道理,但扑到妈妈怀里,孩子难过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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