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招用了两回就不新鲜了,但好歹帮着嘟嘟他们进了决赛,他们这支队伍打头一个胖子,队尾一个胖子,打头的是嘟嘟,队尾的金元宝,哨声一响就屁股坠着使劲往后拉,最后决出第一第二名的时候正好对上的是林子默他们幼稚园。
    林子默这边的布排跟嘟嘟那边不一样,他们这边是胖孩子全在队尾,瘦孩子全在前面,于是嘟嘟一个胖子就和林子默一个瘦子面对面了,林子默队尾有三个胖孩子,所以一时间两边倒是势均力敌的,隐隐的嘟嘟这边还要被人家拉过去一些。
    他后面一个小孩因为使劲太大了还憋出个屁来,嘟嘟闻着那个臭啊,突然这孩子就心领神会了,对着对面的林子默就诬赖上了,“他放了个大臭屁!”
    林子默多爱面子的一个小孩啊,当下那股劲儿就散了,大声反驳说:“我没有!”,孩子脸都给气红了。
    嘟嘟才不管别的呢,趁着机会就使劲儿往后拉绳子,林子默再想用力就来不及了,自己这边全被人拉过去了。
    你说嘟嘟缺不缺德啊,人家林子默多坚强的一个小孩儿,平时什么时候都要体体面面的,比赛完了愣是被他气哭了。
    就是很委屈了,他明明没有放屁,被人大庭广众那么一说自尊心肯定受不了,而且还因为自己松了一下手导致绳子被对面拉过去了,这是双倍的耻辱啊。
    邵丽琴都要心疼坏了,平时鲜少见孙子掉眼泪的,于是赶紧上前去安慰小孩儿,林子默就在她怀里抽噎着。
    嘟嘟眼见着把对面小男孩惹哭了,自己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就摸摸脑袋跟人家说了对不起,“你没放屁,我刚是瞎说的,男子汉怎么能因为一个屁哭呢。”
    林子默听见这话红着眼睛瞪嘟嘟一眼,邵丽琴也不怎么喜欢对面的胖小子,她孙子家里人都没让哭过几回呢,可她一个大人,到底不好跟一个孩子多计较,于是便抱着自己孙子走到一边去了。
    林婉黎也凑在一边帮侄子擦擦眼泪,看着那边的胖小子扑到沐颜怀里,她知道那就是沐颜的儿子了,怪不得呢,她们两家果然不合。
    “儿子,你刚跟人家孩子说什么了?怎么人家哭了?”沐颜刚刚站得远一些,加上场上嘈杂,虽然没听清儿子说了什么,但还是看见了那一幕。
    嘟嘟不好意思地埋进她怀里:“我说他放了个大臭屁,他就哭了。”
    这就不对了啊,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孩呢,人家没有面子的吗?于是她把嘟嘟拉出来:“儿子,这么做可不对啊,你说我要是在人家面前说你尿床你愿意吗?”
    嘟嘟摇头:“我没尿床。”
    “那人家真放屁了?”
    “没有。”
    “那你说自己做得对不对,我跟人在外面说你尿床你肯定不高兴了,那你当众说人家小孩儿放屁人家是不是也不高兴啊?”
    嘟嘟胖脑袋一点一点的:“我不这样说了,我跟他道歉了。”
    “哟,那我大儿子不错啊,都知道跟人家小朋友道歉了,下次可得记着了,不能再这么干了。”
    那边林澄海就抱着自己儿子晃悠几下,心想这郁自安他儿子还挺会动歪脑筋的,小小年纪心眼子挺多,他刚才可看见了,就是那小子叫人朝对面的孩子撒糖的。
    “没事的,子默不哭了啊,这不是才玩了两轮游戏吗,后面还有赢的机会呢,爸爸跟你一起加油,咱们争取胜过他们好不好?”
    林子默这孩子很好哄,自己哭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幼稚,于是擦擦眼泪点点头,在心里暗自较劲,他要赢过那个胖子才行。
    接下来的是两人三足游戏,嘟嘟这回省心省力了,人家孩子都是绑了腿跟家长一块跑,他不这样,他挪动着和自己爸爸绑在一起的那条腿,转了个方向,直接就坐在郁自安脚面上了,还死死抱着他大腿,显然是让人缀着他走。
    郁自安自己都没想到儿子跟他来这套,这小子对自己的体重心里没点数啊,他脚上跟压着个千斤顶似的。
    “你起来,好好的。”
    嘟嘟抬起头笑得讨好:“爸爸,咱俩一起走的话我要给你拖后腿的,这样就很好,你加油哦,我爸爸是最棒的。”
    还知道装着说两句好话哄哄郁自安,反正你说你的,他就是不起来,你也拿他没法子。
    最后还是缀着这孩子一起走了,不过这轮两人没成绩,说好的两人三足,结果只有郁自安一个人脚挨着地,嘟嘟这下傻眼了,郁自安笑他活该,让你小子再耍赖。
    后面接着又进行了拉轮胎比赛和夹球比赛,拉轮胎就是给汽车轮胎上绑一个绳子,孩子坐在轮胎里,让家长在前面用绳子拉着走,来回100米往返回到原点,谁速度最快谁就赢了,这种拼力气的比赛不仅要看家长的力气,更重要的是孩子的体重,嘟嘟这种分量的要是换个人来,指定拉不动的。
    也就是郁自安受得了他,看看隔壁金多多,那是真的快累死了,他儿子金元宝在轮胎里坐得稳稳的,起哄喊着“驾!”,差点把他气个半死。
    这种儿子还不如扔出去呢。
    夹球比赛就比较容易了,大家互相前后夹着一个足球,一整个队伍从起点走到终点,中间球不能掉下来,掉下来就要停下来重来,这种要靠运气的,他们自然是赢不了的。
    比赛全部结束已经临近中午12点了,学校预备着野餐的东西,愿意留下野餐的就留下来,有事的可以直接回城,郁自安正好心里有个想法,便带着沐颜和嘟嘟在靶场周边转了起来。
    第38章 买地
    夏日的天就是小孩的脸, 果真说变就变,从北郊靶场开车刚回市区,太阳就隐入云层, 天上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大风把街上店铺的幡旗吹得猎猎作响,没一会儿,噼里啪啦的雨点就落了下来,往日繁闹的路上几乎已经没了行人, 只有时不时快速驶过的汽车溅起硕大的水花。
    进门后, 郁自安把熟睡的嘟嘟抱回房间,沐颜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裹着浴袍出来之后,她听着雨滴敲打在房檐窗户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便站到窗边向外看去,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冰雹,雹子不大,但落在地面房顶的响声却不小。
    屋里开着灯,要不然光线太暗, 不过这天气特别适合睡觉,这么一想那股困意好像就真的泛了上来, 想睡就睡呗,正好今天出去跑了大半天, 于是沐颜就关了灯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等郁自安收拾好儿子回到卧室的时候,她已经睡的香呼呼的。
    本来还想着叫她下去喝杯茶的, 结果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睡得快, 郁自安索性也去洗了澡回床上陪她, 没一会儿两人就搂在一起睡熟了。
    过了两天,常平拿着关于北郊靶场的详细调查和勘探结果来找郁自安,他们原本就在寻找上海附近郊区适合建造军校的大型场地,那天参加运动会时,北郊靶场这个被废弃已久的地方几乎立刻就被纳入了他们的重点考察范围。
    首先,地方够大,别说建一所军校,那地方就算建一个军区也绰绰有余,周边很多无人耕种的荒地,因为地质较硬,地里产出不多,所以周边住着的农户很少,到时候迁移人口的时候几乎不用费大力气。
    其次,距离上海市区的位置刚刚好,三十公里的距离不远不近,军校建成后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就能进入市区,平时军校训练也不会影响到市区居民的生活和工作,物资运送和人员交通相对都会比较方便。
    第三,背靠山地,靶场不远处就连着一座山林,山林中还有几股溪流,山上很适合布防拉练,是个绝佳的越野训练场地,地势高的地方还可以布置暗哨,因为周边荒地多,甚至可以在军校旁自建一个飞机训练场和弹药仓库,隐蔽性也强。
    “五爷,许安山跟我去看过了,他也认为北郊靶场是目前建军校最合适的地方,那地方不仅建军校绰绰有余,甚至可以修建大型的飞机场和宿舍露营区,后边的山林用处也不小,不过就是有一点,那地方现在归属上海政务厅,想拿下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还有一点,咱们如果想要靶场那块地,最好是连着后面那座山的归属权一并拿下来,不然后面真建成了军校,有人拿那山来挟制咱们就被动了。”
    郁自安把常平给他的调查报告放到一旁,问道:“所以我们想拿到那块地,要去走一走政务厅的路子?”
    “没错,五爷,不过政务厅那群人很不好打交道,他们大多数是前朝自治公馆的官员,后来成立了上海政府,这些人就一直在新政府工作。”
    而且由于上海目前实行自治,并不归国府和任何一方势力管辖,所以这些前朝遗老威势大得很,手里的权利也基本不受约束。
    郁自安点头:“那咱们就不走政务厅的路子了,找安和理说一下,他爸爸是工务局局长,据说跟现在的上海行政市长李叔林关系莫逆,如果有安家帮着引荐,那咱们就有可能绕过政务厅得到李叔林的批复。”
    常平起身,“那我这就去联系安公子。”
    郁自安压压手:“先别急着走,还有我交代你打听的戒烟院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常平:“场地我已经找好了,不过具体的戒断药还要跟陈医生那边商量一下,大概这个月内就能办起来,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在报纸上登些广告做做宣传。”
    “行,那你去安排吧,帮我约时间见安和理一面,有必要的话我们去安家拜访一下安老爷子。”
    常平应声出去,到了下午就约到了安和理。
    安家祖上是前朝的高官,所以安老爷才能和李叔林交好,那都是上一辈传下来的关系,安和理这人比较随和,他儿子安远潜是嘟嘟在幼稚园的好朋友,老婆江媛是沐颜工作室的常客,他本人也常和潘时年郁自安他们一起约饭,和郁家关系算亲近的了。
    两人就约在安家,郁自安带着常平一进门,安和理就站起来笑着迎接:“诶哟,这可是稀客啊,快坐快坐,难得来我家一回,可得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郁自安和常平笑着坐下,略微寒暄几句就说明来意。
    听完之后安和理就纳闷儿:“所以你们楚兴帮是看上了北郊靶场那块地?不是我说,那地方大是挺大的,可距离市区太远了,没看法国佬生意都做不下去了,那边你想做生意的话也没人啊,周边荒山野岭的。”
    郁自安跟他解释:“不,那块地我是用来建军校的,所以你说的那些缺点对我来说反而是好处,我来就是想让你们家老爷子帮忙引荐一下李市长。”
    安和理一下子冲郁自安竖起了大拇指:“我说兄弟,你这想法怎么就跟寻常的帮派老大不一样呢,建军校?你该不会还想从军吧?前几天我就听人说你把你们帮里好几个人送到美国读军校去了,合着国内你也打算折腾一下?”
    郁自安浅笑:“说这些还太远了,不过先办个军校而已,我手底下那么多弟兄,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跟着我混帮派吧,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行当,我想给他们找一个更好的出路,将来真的训练出来了,就算大家另谋高就我也是高兴的。”
    他没说自己的深一层想法,只说这军校暂且是办给帮里的弟兄的,免得说得太深到时候出了纰漏。
    安和理这人心思浅,可他父亲能在工务局局长的位子上坐十几年,自然比他多思多虑了些,所以晚上安和理一跟父亲开口,安老爷立马意识到郁自安怕是野心不止如此,安顿帮众不一定非要建军校的。
    郁自安其实也没想瞒过这些老狐狸,只是明面上找个借口,暗地里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安老爷就问儿子:“你觉得郁自安这人怎么样?”
    安和理没心没肺,没听出他老子的另一层意思,只答道:“挺好的呗,我们还约着一起吃了几次饭呢,您孙子和他儿子一个幼稚园的,不过说实话,郁自安这家伙有时候挺狠的,看着面上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大家都说窦家灭门的事就是他干的,至于真假咱也不知道,总归是个厉害人。”
    安老爷摇摇头,自己这个儿子啊,傻傻的,没一点政治敏锐度,你问他这个,他答你那个。
    “算了,我知道了,李市长那里我会帮着联系的,你不是跟人家关系好嘛,平时多走动些,年轻人,还是要有几个合得来的朋友。”
    安和理点点头,他本来就拿郁自安当朋友啊。
    安老爷既然答应了帮忙,事情进展的速度就很快了,而且是他老人家亲自带着郁自安去李家拜访。
    李叔林的祖父李远渐曾经担任过前朝的两广盐运使,他父亲还做过前朝的禁卫军标统,所以李家在上海这地界是有名的世家名门了,祖上好几辈都有当官的,姻亲故旧也多是望族。
    也只有这样一个当地大族出身,跟各方都有关系但并不深交的人,才能牢牢掌着上海自治的大权,不过近来有传言说李叔林想要退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爷子今年62岁,头发半白,看着很是和气,见着他们进门就笑着让佣人泡茶上来。
    郁自安自然也不是空手上门,知道李叔林喜酒喜茶,所以他就带了上好的大红袍和高价收来的白酒,一并交给佣人拿下去。
    李叔林见状笑着嗔怪:“看你们,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啊”,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郁自安:“小伙子你就是楚兴帮的郁先生吧,看着很年轻啊,果然英雄出少年。”
    郁自安谦虚有礼:“当不得您这么说,不过带着手下人混口饭吃罢了,我是小辈,您叫我自安就行。”
    安先生也在一旁应和:“自安你可别太谦虚了,我们李市长从来不说虚的,他夸你说明你是真的不错。”
    李叔林指着安老爷哈哈大笑:“还是你这个老家伙最知道我。”
    说着他招呼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对郁自安道:“你们安局长说得不错,我这人,看得上眼的才会夸他两句,不说别的,就说你送自己帮派的兄弟去美国念军校就让我刮目相看啊,这世道,国家缺人才啊,你能有培养人才的意识,这就很值得称道了。”
    郁自安顺势谈起这个话题:“您说的不错,我前一阵送他们去美国入学,不得不承认,人家工业发展确实比我们强上不少,咱们国家现在就是缺人才,缺技术,稍微重型的武器都造不出来,所以得赶紧培养人才啊,我帮里去留学的那几个早年都念过书,底子不错,为人也机灵,一直呆在帮派里可惜了,我这才起了送他们去深造的念头。”
    安老爷也夸他:“所以你还是看得远一些,像上海其他帮派,哪个不想着圈地盘招小弟,能把手下人送出国的,你可是第一个。”
    说到培养人才这个话题,几人说得意趣相投,郁自安说着便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了北郊那块地上。
    其实他的来意李叔林清楚,安老爷提前跟他说了个大概,他心里也有些想法,不过想当面跟郁自安确定一下,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值不值得信赖。
    “所以你想要北郊靶场那块地?还想连着后面那座山一起拿下?”
    郁自安没有否认:“不瞒您二位,我是想在北郊那地界建个军校的,往小了说,我帮派里那些兄弟总得给他们找个正道儿,往大了说,我也是中国人,也想做出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咱们国内早年有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可这几年那所军校眼看着没落了,国内像样的,真正能培养出军事人才的军校少之又少。
    我想做的,就是在上海办一所举国闻名的军校,真正培养些咱们自己的军事强人,做出些咱们自己的武器,前来求学的人不拘他是什么身份,什么派别,什么来历,只要来了这所军校,全部一视同仁,学得好的,学校送他们出国交流,穷人家的孩子也可以来上学,没钱就勤工俭学,毕业后把学费补上就是。
    甚至后面军校如果成功办起来了,我还想特设一个附属的少年军校,从十来岁的孩子开始抓起,这样一茬茬下来,咱们起码就不缺军事人才了。”
    听了他的设想,李叔林和安老爷对视一眼,安老爷明显能从老友的眼里看到对郁自安的赞许,他一个混帮派的,能提出这样的设想,有这样的抱负,确实非常人所能比。
    不过赞赏归赞赏,凉水还是要泼的。
    “自安啊,你的想法是不错,北郊靶场那块地用来办军校确实也合适,可你要想清楚啊,军校可不是说办就能办的,光是各方面的老师就不好找。”
    郁自安自然很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做什么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问题了去解决它就是,缺老师就去找,能找到一个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这些找来的老师自己肯定还有师友同学,这样一来,大家团结一心,还怕干不成事吗?
    李叔林终究还是被他说服了,关键他自己也被郁自安描绘的那副场景打动了,更重要的是,郁自安有一点说到了他的心头上。
    他说:“现在上海的自治不过是在各方势力之间夹缝求存,真正打起仗来,你就算不想选边站,时局也会逼得你站队,因为上海没有驻军,所以上海得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办军校就是一个开始,后面还会有无数可能。”
    李叔林掌管了上海这么多年,他最知道游走在几方势力之下的难处,归根结底,还是上海没有成规模的驻军,不然他的身板就硬起来了。
    刚才郁自安跟他说的那些,他隐约听出了些别的意思,那个年轻人大约是想用军校把他手下那帮人洗白了,军校有了,那总得有校卫组织吧,以军制训练,但是不称军,暂时不引起别方势力的忌惮,反正说起来就原本一些帮派的乌合之众而已。
    说到最后,李叔林不仅批复了郁自安的拿地请求,还给了楚兴帮极大的优惠,但条件是他自荐成为将来军校的校务委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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