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样的忌惮是从何而起。
    宫女更不知道,只领命而去。
    满宫上下都在传,说谢馥与张离珠两个人才进宫就闹翻了,不知多少人在看笑话。
    作为有掌管东厂的秉笔太监冯保伴读的毓庆宫,自然也早早知道了这个消息。
    听人说起这个的时候,朱翊钧正在练字。
    狼毫大笔起来,蘸满了墨落下,有中说不出的厚重与深沉。
    朱翊钧凝视着纸面,仿佛专心致志,可嘴里却轻飘飘地说道:“大伴,你怎么看?”
    刚带来这个消息的冯保笑眯眯的,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谢馥的处境。
    他淡淡道:“臣一直觉得张家小姐与谢二姑娘,都是这京城女子之中少见的聪明之人,虽则臣一直对张家小姐的字画感兴趣,可这半点不影响臣对她的评价。至于谢二姑娘,看似纯良,实则论起奸诈狡猾来,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奸诈狡猾无人能出其右?”
    朱翊钧停下动作来,一挑眉,倒是对冯保的这一评价有些诧异。
    冯保也不解释,只是笑笑,转眼就换了个话题。
    “太子殿下,今日张大人在问,李公子哪里去了。”
    李敬修?
    “他回家料理事去了,你消息灵通,应当知道,跟谢二姑娘有关。”朱翊钧顿了一顿,才正常地回道。
    冯保点头,又道:“那明日他也来?”
    “明日自然得来了……”
    话一出口,朱翊钧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抬起头来,看着冯保。
    冯保半弓着身子,却抬起眼来看他。
    两人一对视,朱翊钧立时把狼毫往桌上一掷,起身来,负手道:“他是越发被这喜事冲昏头脑,只是宫廷之中却不是他可以胡来的地方。寿阳怎样?”
    “寿阳公主还在御花园里玩耍,倒没急着见两位女先生。”冯保如实相告。
    朱翊钧于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
    冯保站着看了半晌,也不知到底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唇角一勾,便无声地笑了出来。
    哎呀哎呀,真是有意思。
    真不知道,谢馥那小丫头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其实,谢馥没干什么。
    慈宁宫,南屋,两扇窗被虚掩上,遮挡了外面灼人的日光。
    临窗摆了一张棋桌,棋桌两旁坐了两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谢馥与张离珠。
    张离珠执白,谢馥执黑。
    桌上黑白的棋子已经排成了一片,谢馥与张离珠二人的脸上皆看不到半分的烟火气。
    “啪。”
    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张离珠手指摸着那一枚白子,禁不住眉头一挑,下的真是一步险棋。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谢馥。
    自打谢馥几年之前来了京城,张离珠的日子就没怎么安生过,她真心觉得谢馥生来就事跟自己作对的,可一想到今日她摔的那个碗,又不禁有些佩服。
    谢馥摔过了碗后,便半真半假地喊了那么一声。
    于是,整个宫中都该知道,她们两个早就闹崩了。
    可实际上,之前摔了碗的谢馥,正平心静气坐在她面前,稳稳地下着棋。
    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张离珠忍不住道:“你可真是头狐狸……”
    ☆、61.第061章 下棋
    好好地下着棋,忽然听见这么一句,谢馥真有些没想到。
    她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到你了。”
    “……”
    刚才她说的那一句话,她根本没听到吗?
    张离珠简直有些咬牙切齿。
    她执了一枚白子,直接拍在了棋盘上:“论目中无人,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这一句,谢馥听了个清楚。
    之前那一句只是不想回她罢了。
    低头一看,谢馥已经看清了张离珠下棋的位置,顿时笑了起来,倒很开心的模样。
    “不管说我是头狐狸,还是说目中无人,那都是夸我,我收着。能得张大学士府中张小姐真心诚意地夸奖一句,可是难得。等到回头出了宫,必定能拿出去炫耀一番。”
    好个无耻的谢馥!
    张离珠忽然就知道自己跟谢馥的差距到底在哪里了。
    这脸皮的厚度,自己是比不上了。
    张离珠想着,心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觉。
    谢馥琢磨着,又落下了一子,唇边的笑意半点没减轻。
    张离珠见她落子,低头看棋盘,在看清棋盘上走势的一瞬间,立刻大怒起来:“你!”
    方才谢馥不动声色之间落下的那一子,已经完全断掉了张离珠的那一条大龙,原本好好的棋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张离珠还真没想到,这人看着温温和和,下棋的棋路却是如此陡峭。
    谢馥知道她愤怒,却也不解释,只是笑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方才,你落错子了。 ”
    伸手轻轻一点棋盘中间的位置,谢馥指出了方才张离珠落子的位置。
    张离珠仔细一看,便知道自己方才仓促之间行棋,实在是没有思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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