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敌震惊的问道:“娘嘞,殿下你是不是穿错衣服咧?”
    宋暮笑容微沉,不悦的瞥了他一眼,“什么叫做穿错衣服了。”
    李无敌一脸懵逼的挠了挠头。
    他本来是北州人,小时候家里贫寒,没得办法十三四岁就参了军,起码混一口饱饭。
    没想到,他是天生神力,几年下来在战场上挣下不少军功,升成了一个北州左卫小小的校尉。
    后来赶上宋暮做北州大都督,他因为战功非常突出被抽调到了宋暮当时临时组织的前军中,跟着宋暮立下不少军功。
    宋暮离开北州后,他也跟着直接调到了京城,如今是从四品的禁军都尉。
    官做的这样大,但他大字不识几个,在京城里平常也不敢乱转,跟人相处总觉得怯场的很。
    让宋暮这么一反问,他又不敢说话了。
    心说,搞不准这就是京城贵人们最爱说的那个什么风雅呢?
    可从前也没见七皇子这样穿啊。
    他瘪了瘪嘴,憋不住说了一句,“就是,这衣服怪……怪奇怪的。”
    一旁的长史柳圆走过来,隔着老远就笑盈盈的俯身行礼,“下官拜见殿下。殿下今天可真是容光焕发啊。这成了婚果然是不一样。”
    第四十四章
    李无敌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娘嘞,殿下你成婚了?你什么时候成婚的?怎么就成婚了?”
    他本来嗓子就大, 嚷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吸引来不少人。
    禁军中大部分兵丁与将官都是从各地抽调来的精兵, 只有小部分文职军官是京中高门子弟。
    朝中官员选拔多看家世蒙荫,四姓高门的子弟依靠族中身居高位的长辈推介,根本不必担忧前程。
    世家喜欢将子弟往六部与御前塞, 扔来禁军北衙的子弟要不然是不受重视的旁支,要不然就是惯会惹是生非又无甚才学,也就是俗称的‘纨绔子弟’。
    数年前,禁军的风气并不是今日这般整肃。
    占一小部分世家纨绔子弟占据了禁军的职位, 空担着一份粮饷,每次升迁都被优先考虑, 但平时基本上找不到人。
    禁军内的高级军官, 最高不过一位大将军,满打满算正三品。
    这些纨绔子弟要不然出自世吏两千担的豪门世家,要不然出自宗室权贵之后。
    一个区区的正三品武官根本不被他们看在眼中, 也管不动。
    这些人穿着禁军的衣袍在街上当街犯法也是常有的事情, 禁军的风气因此而被败坏, 军纪废弛。
    不过自从圣人将这禁军北衙交由宋暮接手之后, 亲手将不遵军法的人抓住当街鞭打, 一时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短短一段时间, 整个禁军的风气都大为改变。
    时下禁军内的一大部分出身贫寒的军官都是宋暮亲手提拔上来的,而那些出身豪族的纨绔子弟也在禁军销声匿迹。
    宋暮时常坐镇北衙,不少军官与他有同袍之谊,对他十分熟悉。
    其实宋暮前几日大婚时从禁军中借调仪卫, 禁军内部已经有些风声。
    除了李无敌这种一脑袋只能塞得下打仗的笨蛋, 消息灵通, 脑袋灵活一些的军官都有所耳闻。
    只是大婚当日王妃昏倒到底不是好事,殿下大婚后接连几日都没有来禁军北衙,料想应当在为这桩婚事烦心,谁也不敢去找这个霉头。
    但今日宋暮一大早来了北衙,此时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喜气洋洋,众人纷纷开口祝贺。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祝殿下与王妃百年好合。”
    “殿下娶妻,我等竟然不知。哈哈哈哈,殿下也不请我们兄弟喝一口喜酒?太不地道!”
    宋暮心情好,便也格外大方的应了下来,“这有何难?等到休沐日,我从良醒署要上三百斤美酒好好请大家一起喝一顿喜酒。你们给本王留好肚子。”
    众人齐齐开口称谢。
    “殿下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人见宋暮心情好,试探着说道:“听闻教坊的女乐声色俱佳,殿下何其尊贵。我等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不如殿下向太常寺要他几十个伶人也让我们开开眼,到时候,殿下与我们喝个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便马上有人附和。
    “听闻教坊有一位云娘子,琴声独妙,色艺双绝。殿下何不让我等也见识见识。”
    宋暮皱眉道:“尔等从军,只为女色吗?一日日的难道想的全是这些饮酒作乐的事情?”
    况且,他适才新婚,这会儿若是传出什么召了教坊乐妓饮酒作乐的风声。
    他们这不是害他吗?
    开口之人面露愧色,不敢再言。
    “以后这样的话谁要在我面前提起,让我知道谁往花楼跑,丢咱们禁军的人。三十杀威棒伺候!”
    宋暮拂袖而去。
    柳圆追上宋暮的脚步,劝道:“他们是武人直性子,殿下莫要跟他们计较。”
    宋暮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
    柳圆从小袖中取出一物,“下官受殿下颇多照拂,听闻殿下大婚,家父特备了一份薄礼,也算是一份心意。”
    宋暮,“什么东西?”
    柳圆打开盒子,便见到盒中乘着一枚金蝶步摇。
    “你倒是聪明,”宋暮低眉看向柳圆手中的盒子,“送给王妃的?”
    柳圆笑道:“殿下不知,王妃的母亲与我同宗。算来下官还要称王妃一声小姑姑呢。说来也是巧,十年前下官曾有幸见了一面王妃,当时王妃丢了这样一枚簪子。我记得好一番寻找。这步摇虽然算不上贵重,但是下官按照记忆中制出来的,也算是一点心意。”
    宋暮不接他的话茬,“东西就不必送了。”
    柳圆面上笑容微僵,站在原地不动。
    宋暮挑眉,“你还有事?”
    柳圆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倒有一事。下官的祖籍在文州,文州如今发了水患。家父夜不能寐,下官也想为水患尽一些绵薄之力。”
    宋暮唇角微勾,“哦?”
    柳圆面露难色,折身下拜,“下官听说去文州赈灾的人选还未选定。殿下可否替我举荐?”
    这去文州赈灾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其他人生怕做了不落好,还得罪柳氏,都不愿意沾。
    柳圆同样出身柳氏一族,但他的家世算不上十分显贵,不然也不会只屈居禁军北衙做一个长史。
    虽官位不见得显贵,但柳圆这几年来一直尽忠职守,虽然是世家出身,平素与其他大字不识一个的武将相处的也不错。
    若是南欢没有给他指明那样一个极好的人选。
    恐怕这一日两日的拖下去,拖得没了法子,他还真会考虑一下向上举荐这柳圆。
    但如今南欢已经将柳齐盛这样好的一个选择给了他,旁人自然不用再考虑。
    宋暮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官衙。
    柳圆起身,看着宋暮的背影,有几分拿捏不定宋暮的态度。
    方才那一声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
    南欢睡醒喝过药,让婢女帮着换过衣服,梳洗打扮妥当,便招来全安,一样一样的问。
    “明日长公主要在何处宴客?”
    全安小心的瞧着南欢的面色,“帖子上说是西直门外的宅子,路不远。”
    南欢倚在桌边,“都请了哪些客人,你可知道?”
    全安笑道:“帖子发的多,去的人肯定不少。长公主今年是整整四十岁的寿辰,听说准备办的大一些。”
    那便是她的双亲肯定也会去了。
    南欢,“送的寿礼备好了吗?”
    全安心中一动,本来他就在愁这件事。
    过往这些人情往来,他家主子是全然不过心的,只能让他来。
    全安弓腰道:“您这么一问,可真是问到了难处。老奴正愁不知道怎么送着寿礼呢。”
    南欢,“可寻一寻有没有安南道产的官窑朱红瓷瓶,不同大小,各四枚便可。”
    全安心中不解,为什么要准备瓷瓶,又要准备古琴,但既然南欢这样吩咐下来,他便只应声称是。
    总之有个主子拿主意可是太好了。
    王妃生的这般漂亮,却意外的好相处呢。
    他好像有几分明悟殿下为什么一直把人挂在心上了。
    南欢又问道:“殿下明日的衣服可备好了?”
    全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哟,老奴罪该万死。这都忘记准备了。要不,王妃您挑一挑?”
    往常宋暮穿什么都是自己挑,但料想若是王妃挑出来一身,不论什么样殿下都会十分开怀吧。
    他想着今早宋暮穿出门的那一身格外花哨的朱红衣袍,眼中笑意更浓了些。
    南欢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拿上几套来,我挑一挑。”
    全安,“这不好拿。要不您跟我来,去瞧一瞧殿下的卧房?”
    南欢迟疑道:“殿下不在,我入他卧房未免冒昧?”
    全安笑道:“您这是哪里的话呢?殿下一早将所有的钥匙都交由您了,这王府中无您不可去的地方。”
    南欢发觉自己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自己已经成为这座王府女主人。
    的确,宋暮现在是她的丈夫,就是同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
    更何况只是进出他的卧房而已,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她起身整了整袖子,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之后,面色平静的颔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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