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两人虽然同行数次,但除了在稷都别院,李放亲自下厨的机会并不多。而这半个月以来,她愈发觉得于做饭一道上,李放简直是个宝藏。唯有她未曾见过吃过的,从没有李放做不出来的。以至于一到饭点,她就觉得腹中馋虫作怪,腹鸣不止,必得餍足方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卓小星又想起杨桀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了。卓小星心里小声咒骂,什么刀剑双修,到底是怎么个双修法,也不说清楚点。
    南下的这段日子,她依旧每日苦练刀法,却始终难有进展。当初杨桀曾告诉她,想要突破上三境的阻碍,唯有找到生杀剑主的传人,两人一起修炼。
    如今人找到了,两人并没有血脉的牵连,还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是难就难在了“双修”这一步上。
    这个双修是如何修法,剑谱上不清不楚,师父也没有教过,她实在是不会啊——
    至于李放,她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他的剑法修炼之事。只是李放一身武功皆来自其母亲伶仃夫人,自十四岁剑谱上的剑法大成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练过剑法,即使练了也无法继续精进。偶有余暇,便修习清徵真人所教的须弥无相功。毕竟入神境巅峰的功力在江湖上罕有敌手,而“一瞬昙华”之招连洞微境高手亦可一战。至于这门功法除了剑法,另有刀法之事,也不知是不是伶仃夫人对杨桀恨之入骨,竟是从未告知李放。双修之事,他更是不可能知情。
    于是事情便卡在这里了,难不成她要去找李放说,你看我练的这个刀法和你家的剑法原本是一套,今日良辰美景,你我双修一下试试?不知李放会不会认为自己跟着他辗转千里,原不是看上他这个人,而是垂涎他的剑法。
    她固然想早点求得武学上的精进,却也不想让李放误会她的心意。
    ***
    广陵王府。
    书房中的破碎瓷片洒了一地,时不时还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门外高矮胖瘦地站了一地,他们都是这广陵王府的幕僚与门客,在房内那人的滔天怒火之前,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不多时,一位锦衣玉带、气宇轩昂的公子出现在书房门前,这些幕僚们如逢救星,忙道:“之棠你终于来了,你好好劝劝王爷……”自从兰陵回来之后,广陵王的脾性是愈加暴戾了。
    谢之棠刚进门,便斜斜飞过来一方砚台,好在谢之棠身手敏捷,牢牢接住,只淋了一手的黑墨。
    他随手找了一张宣纸擦拭,望着广陵王李昶道:“殿下这是何意?”
    李昶额头青筋隆起,怒声道:“你问我是何意,你可知道父皇今天去了竟陵王府?你可知道兰陵之战后,陛下立刻下旨迁丁氏之墓,而且就葬在正在修建的帝陵不远之处。如今父皇对李放诸多恩赏,可是我呢,自从兰陵撤军回来之后,就被父皇好一顿斥责。他命我暂时在京中休养,不必回广陵前线,分明是有意除我东府之权,叫我如何不急?”
    谢之棠宽慰道:“殿下何必如此?就算他李放因为兰陵之战一时得到陛下的器重,可是毕竟殿下您才是嫡长子,而且殿下的身后可不仅仅有皇后娘娘和孟家,还有江南诸多门阀世家。当此之时,殿下万万不可自乱阵脚。”谢之棠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我看陛下对他信重也并一定就是坏事。”
    李昶道:“此言何意?”
    谢之棠道:“想必殿下也接到了北边传来的消息,慕容傲已死,慕容青莲如今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北梁之君。”
    李昶冷哼一声道:“弑父篡位之徒,又何足道之……”
    谢之棠道:“不管他得位正与不正,慕容青莲可不是慕容傲那样的老迈昏聩之辈,而且身后还有闾丘明月的支持。等他稍微稳定住北梁朝局,必图南下。陛下如今器重李放,应当是为此筹谋而已。老太爷的意思是这个烂摊子将来还是指望李放收拾,希望殿下稍稍按捺一下,让他先打头阵,我们在后面捡便宜即可。有江南诸多世家的支持再加上我们谢家的筹谋,不怕他能翻上天……”
    其实谢老太爷的原话是“李放如虎,李昶不过是家中大猫,抓鸡捉鼠尚可,若是指望他去噬人,只怕被人剥皮拆骨。我们谢家既然选了这只温顺的猫儿,便不能指望他能如猛虎那样震啸山林,你好生劝他这段时日切不可轻举妄动。自古功高盖主皆非虚言,昔年卓氏一门忠烈,承圣帝亦不能容得下卓天来,他李放愈是百战百胜,便愈是招人忌恨。”
    这话谢之棠自然不敢对李昶提起。
    李昶又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意,怒上眉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他李放能够做英雄,我李昶就只配做那在背地里使些阴谋诡计的小人吗?”
    谢之棠低下头:“之棠不敢。”他状似恭谨,然而那沉默的态度更是让李昶心中无名火起。他渴望胜过李放,虽然他亦曾接受谢之棠的建言让谢王臣去刺杀李放。但他心中清楚,如果不能在北征的战场上证明自己,他便是永远地输给了李放。输给了那个卑贱的、生母来历都不清不楚的李放。
    “滚。”
    李昶心中怒火翻腾,“砰——”的一声,一整张檀木所制的书桌被他掀翻在地。
    花园之中,广陵王妃谢蕴正在花园中浇着一株初开的墨菊,忽然大丫鬟绛雪跑了进来:“王妃不好了,王爷又在房里大发雷霆,谁都拦不住,已经砸坏了好几件珍品瓷器——”
    谢蕴头也不回,只继续伺弄那株菊花,道:“谁也别拦着,让他砸。砸完了让小厮们去谢家再拉一车回来……”
    绛雪苦着脸道:“王妃,您好歹去劝劝吧。莫说别的,王爷要是气坏了身子也不好……”
    “真气坏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谢蕴随口道。这话一出,不仅绛雪神色一僵,谢蕴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过头。她回过头,道:“得,说吧,今日又是为了什么发疯?”
    绛雪连忙道:“听说是为着今日竟陵王回了金陵,陛下赐下诸多封赏,甚至亲自去王府见竟陵王,王爷心中不爽,因此置气……”
    谢蕴面色仍是淡淡的,道:“之棠堂哥呢,让他去劝劝吧。”她又盯着那本墨菊瞅了半晌,道:“这菊花开得不错,你去叫两个人将这菊花搬到我房里——”
    绛雪叹道:“四公子先前已去过了,但是被王爷骂了一通,已经走了。眼下这府中,王爷也只肯听王妃的劝。不如王妃去劝劝王爷,当此之时,不如先忍一忍,以静制动……”
    谢蕴头一扬,音调也随着拔高,声音却是冷淡不屑:“这话是谢之棠叫你来给我说的吧,自己没本事平息王爷的怒火,事事都来找我。若是没本事当这个少傅,不如去酒楼听曲喝酒去,比忧烦这些琐事轻松。”
    绛雪脸色有些难看道:“王妃怎么这么说呢,以前大公子在这里的时候,有什么劝不动王爷的时候,不也都是王妃从中间调停的吗?”
    “大堂哥可不像这位,三天两头让王爷生气了再找我去受这夹板气。”提起谢王臣,谢蕴原本和淡的神色突然变得不悦起来:“绛雪,我知道你原是老太爷的人。但是你既然跟着我进了王府,便是我的丫鬟,便只能听我的命令。四哥以后找你,你少搭理他。”
    绛雪还欲劝说道:“王妃,绛雪知道您是为了大公子的事和王爷、太爷置气,可这件事……”
    她话音未落,谢蕴已变了颜色:“这件事怎么了?大堂哥之前为了殿下出谋划策、鞍前马后地张罗,一言不合就不声不响地换成谢之棠。可是这个谢之棠呢,害得殿下在兰陵兵败,差点连性命也丢了,我看爷爷是老眼昏花了,才会让他来代替大堂哥的位置。”
    绛雪小声道:“可是……可是我听说大公子是因为心向着竟陵王才闹得太爷不喜……”
    “心向着竟陵王,那是因为竟陵王从北梁手中救了他的命。别说大哥,就连王爷与四堂哥,如今能好生生地站在这府里琢磨着怎么对付他,亦都是他的功劳。为了解兰陵之围,救回围困的大军,就连竟陵王本人都差点送命。如此滔天之功,莫说陛下赐下许多封赏,就算陛下封他为太子,我亦觉得不足为奇。”
    绛雪忙道:“王妃慎言,此言可切莫被王爷听到。”
    谢蕴想了想,又道:“也罢,晚上等王爷气消了,我再劝劝他。还有,前些日子我让你打探大哥的行踪,可有消息?”
    绛雪脸上现出为难之色,道:“自从大公子被谢家除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金陵,奴婢已经四下托人打听,可是没人见过大公子踪迹。”
    “那些大公子常去的青楼酒馆,可都去探问过了吗?”
    “这个自然,就连平常与大公子相熟的那些个花魁名妓我都托人问过,大公子确实不曾返回金陵。”
    谢蕴声音微凛:“再去找,我觉得谢之棠靠不住,指不定有哪一天广陵王府还是需要大哥回来主持大局。”
    第122章 金陵朝会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第二日, 天色微亮之时,金陵皇城的钟楼连响九下。
    午门大街上,大小官员鱼贯而入。李放到得稍晚, 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等他到朝会的两仪殿时,百官已到得差不多了,正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此时就听门口的内侍喊道:“竟陵王到。”
    朝中不少人对竟陵王是早有闻名, 却未曾一见。昨日竟陵王府门口那一通大阵仗下来,整个金陵城都有风闻。任谁都知竟陵王在今年夏天的兰陵之战中立下莫大功劳, 刚回金陵陛下便亲往相见,今日的竟陵王李放必定会是朝会上最耀眼的人物。众官员纷纷围了上来见礼,高呼:“见过竟陵王。”
    有的道:“早前的兰陵之战,多亏王爷及时来援,才挽救了失陷的大军,挽救了江山社稷……”
    有的道:“不仅如此, 王爷还趁机收回了淮阳一地, 可说是反败为胜, 真是振奋人心啊……”
    有的道:“王爷真乃是武神降世,只要有王爷在,日后必定能收服中原, 恢复我大周山河……”
    ……
    这些官员李放大部分都不认识, 少不得一一拱手回礼, 道:“诸公过誉了, 将士死战, 李放不敢居功。”不知为何, 他总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回首一看, 只见李昶正站在一根廊柱旁,面沉如水地看着他。
    诸臣顺着李放的眼神看过去,都看到了杵在那里的李昶,这位二皇子被禁足已久,多日不曾上朝,众人未料想今日会在朝会上见到他。他们刚刚在这里一个劲地猛夸李放,实则打的是广陵王的脸面,此时不免脸上都有些讪讪的,正自尴尬,却听內侍喊道:“陛下驾到——”
    众人抬头一看,嘉平帝身着龙袍从后殿而来,坐在宝座之上。
    群臣一起跪下行礼,高呼:“参见吾皇陛下万岁。”
    嘉平帝微微颔首:“众卿平身。”
    等到众人起身复位,嘉平帝道:“想必众卿皆已知晓一个月前北梁慕容傲遇刺身亡,其子淮北王慕容青莲将在丧期之后继位一事。近日,我朝在北方的密探频繁奏报淮江北岸一带北梁军队调动频繁,恐为大战之征兆。众卿认为该如何处理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缄口不言。南周边防的军务素来是由竟陵王所统辖的西府与广陵王所辖的东府各自负责。
    西府就不必说了,竟陵王李放一向处于自给自足,亦可称为自生自灭的状态。金陵的权贵们想塞人到西府从来没有成功过,而与此同时,西府上的要钱要粮的折子,金陵方面也几乎不曾批准过。金陵的这些大老爷们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北梁人能突破西边防线,打到金陵来。
    至于东府,广陵是金陵的门户,历年都是南周边防的重中之重。几乎朝中能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都有子侄辈在东府挂职,东府历年以来不管是要钱粮、兵马还是武器都是应有尽有,可以说是倾南周举国之力打造的一支精兵。
    南周上下都曾对这支精兵给予厚望,希望它能在北伐中大建其功,攻入稷都,还于旧都。
    可是兰陵一战却成为东府之耻,这只精兵更是差点被围歼,若非竟陵王出兵相救,恐怕这样一只精兵就要溃败在兰陵城下。事后虽然广陵王先后上了几道折子请罪,朝中亦有诸多官员求情,陛下仍然罚广陵王李昶禁足三个月闭门思过,将东府职权交由他人暂代。
    于是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李放。
    李放泰然自若地站在队首,诸多目光齐聚他一人之上,他却如同未觉一般。
    眼见无人答话,嘉平帝再次开口:“诸君食君俸禄,大敌当前,难道就没有一点主意吗?”
    中书令杨成业道:“这些年西府军务一向由竟陵王殿下做主,竟陵王在与北梁的征战中亦鲜有败绩。不如咱们大家先听听竟陵王的意见?”群臣纷纷附和。
    李放故意道:“李放是个粗人,只晓武事,不会那些文绉绉的言辞。只怕诸君以为李放夸大其辞,故意说些骇人听闻之语。”
    众臣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嘉平帝道:“放儿,你有何见解,尽管说便是。”
    李放这才上前两步,肃容正色道:“诸公,我认为未来的三个月会是南渡以来,我朝最危险的时候。若是败了,只怕陛下将成亡国之君,诸君都是亡国之臣! ”
    此言一出,满堂失色。朝臣们面露惶恐,不住交头接耳,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广陵王也神色凝重起来。
    窃窃私语声不时传来,内侍连喊了几声“肃静”,两仪殿中才重新安静下来。
    李放又道:“最多一个月,慕容青莲就会整合完北梁内部,届时昔日横扫整个中原的幽州铁骑将会被调集到边界一线。慕容青莲南下的路线有两条,第一条便是自西线强攻淯阳,再自淯水而下进攻襄阳夺取汉水水道,这条防线由西府防守。第二条便是自东线攻淮南,自巢湖出长江而望江南。大战将起,诸公须得早做准备。”
    他如此侃侃而谈,好似板上钉钉一般。这两条行军路线是他昨晚与卓小星反复沙盘推演的结果。南周大部分领土皆在江南,若要将南周彻底覆灭,必先度过长江天险。而想要渡江,必仰赖战船。北梁若要南下,须得取得汉水或巢湖这两条可连通长江的水道,襄阳他尚有把握,只是东线若是被突破,即使他回援,亦是远水难解近渴了。
    五兵尚书殷逸明道:“你竟如此笃定,军国大事难道就凭你一人之言吗?如此儿戏,若是出了差错,又该由何人负责?”
    尚书令顾明德夸夸而谈道:“正是,慕容青莲篡位自立。虽得闾丘明月之支持,但是慕容傲尚有一名嫡子素来被视为皇位的继承人,难道他会甘心将大位拱手相让吗?依下官所看,就算他慕容青莲真有通天之能,亦需等到明年春夏之交才有余力南下……”
    尚书省下的一名中书孟伟兆见自家主官开口,亦附和道:“王爷一回金陵就如此危言耸听,威吓陛下究竟有何居心?难不成又是为了增加西府军费而打算?难道襄阳、竟陵、荆州三郡之地尚养不起西府军的花销吗?”这位孟伟兆出身于李昶的母族孟家,素来与广陵王府亲近,对李放言语之间也无顾忌,一开口便将话题引到李放虚张声势、只是为了要军费的话题上来。
    朝臣们将信将疑,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李放神色一冷,轻笑道:“东线防务素来由东府负责,李放不过提出些许微末建议而已,听与不听,诸公自决即可。李放三日之后便会返回襄阳,西府军务勿须诸公插手,至于军费也勿须从金陵拨出。若是襄阳失陷,李放惟死而已。”他面上漫不经心,轻描淡写,但是“惟死而已”,却是说得万分之重。落在堂上众人耳中,都是悚然一惊,如果连素来鲜有败绩的竟陵王都说出“惟死而已”这样的话,足可见情势之严重。
    嘉平帝亦觉得孟伟兆言辞有些过分了,开口道:“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竟陵王既如此笃定,必有其道理。我们便做下防卫便可,若敌不来犯自然是最好,若敌人真的来袭,做下防范也是有备无患。”
    嘉平帝金口一开,摆明了是支持竟陵王的意思。群臣不管相不相信慕容青莲真的会在这个冬天进攻,亦不敢扫了陛下的面子,纷纷出言附和。殷逸明与顾明德亦不好再反驳,只好点头。
    嘉平帝又道:“既如此,朝中何人可领东府军务?”
    此言一出,两仪殿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这一次是彻底的死寂,无人发一言,甚至连目光的交接也没有。
    谁都知道东府的军务素来是由广陵王李昶负责,虽然如今广陵王因为兵败见责于陛下,但他仍然是陛下唯一的嫡子。他的母族孟家根深叶茂,如今更得到谢家的鼎力支持,其王妃谢蕴便是出自谢家。如此情势之下,谁又敢染指东府军权。殿中武臣并不缺乏名将,并非不知这是立下战功、挣取功名的大好机会。但纵有此心,亦不敢自承心意,只敢在心中窃盼皇帝陛下能慧眼如炬,选中自己,自己三辞三让之后不得已才受命。
    嘉平帝加大声音,再次道:“何人愿领东府军务,固守东路防线?”
    还是无人应答。
    嘉平帝又问了一遍。按南周廷议惯例,若是三次之后无人自荐,皇帝就会挑选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让大家商议讨论,若是无人反对,便可依此定下。
    武臣那一列不少人张头探脑,目光热切,只盼能登坛拜将。就在此时,左侧队伍中终有一人出列。他两手握拳,双目赤红,额头青筋爆出,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挣扎。他上前数步,跪在御阶之下,大声道:“儿臣愿领。”
    此人正是广陵王李昶。
    见到李昶,不少人心中扑腾一跳,纷纷松了一口气。若是交由他来,自然是最好不过。
    嘉平帝正自沉吟,李昶又道:“儿臣多年负责东府事宜,朝中大小官员并无一人能比儿臣更为熟悉东部防线。如今事起仓促,临阵换将,恐怕手生误事。而且东府旧部,亦多是儿臣臣属,调动起来更为方便。请父皇允准。”
    广陵王府一系的官员纷纷站出来,有的道:“广陵王本为东府主帅,如今再有他统帅东府军,熟门熟路,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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