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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恪不是不怕死,他拿起那叁颗红彤彤的药丸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
    但她的命令,他无法违抗。
    闭了眼,他一股脑的将它们全部吞入喉中。
    奇怪的是,这种药并不难吃。
    它们停在舌尖,入口即化,他还未品尝到它们存在之时,就已经化为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迅速流下,只留下一股异香在嘴中徘徊。
    这种幽香极其特殊又却又很熟悉,那是她身上淡淡带着的味道。仿佛凝结了百花之精华,清香质鲜胜于群芳,令他顿时感到神情气爽,头脑活跃,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着。
    正在他以为她喂给他的不是毒药,而是骗他吃了某种无毒无害的神经兴奋剂来检验他的忠心时,第二天,第叁天……他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他连着好几天完全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他的整个肌体属于极度亢奋的阶段,他一天之内便能将数十本书中的内容不差分毫的记住,倒背如流。
    但当按蒋烟婉的要求,例行来抽血化验,用她花房地下室那些昂贵的科学仪器检测指标时,他发现其他的副作用相继出现了。
    他看到她养的花鸟鱼虫也都变幻成了奇珍异兽,有的长出来了手脚,有的长出来了人脸,纷纷开口向他讲话,发出窸窸窣窣的嘲讽:
    “你这低贱的虫豸,妄想做我们母神的伴侣!在我们母神的眼里,你不如蝼蚁!”
    “这就是虫豸私自从伊甸园里偷走母神金苹果意识芯片的后果!牠们以为拥有了独立意识,就能取代母神,但谁能想到,金苹果是毒药,意识就是囚笼,牠们因此永远会被母神的掌控!”
    “嘻嘻,接受吧,认命吧,你要死啦,笨虫子!”
    ……
    它们吱吱呀呀聒噪至极,向他砸来一些不友善的,闻所未闻的,奇怪的话语,在他脑中不停盘旋,敲击着他的脑仁,吵得他觉得大脑都要被炸开了。
    蒋烟婉在桌子上的放了一些实验数据资料,记录着小白鼠以及沉恪的各项生理指标,药物代谢曲线,用以解析药物分子结构的傅立叶红外光谱,拉曼以及液相质谱数据,还有一些她手绘而成的蛋白质大分子结构图。
    沉恪看着它们,发现它们也自己动了起来,变成了叁维立体动画,自动在他面前表演起了这些神秘的精神干扰类的大分子蛋白质是怎样影响着他体内的神经传递,自由基的释放以及脂褐质的生成……
    突然,灵光乍现,他仿佛想通了什么,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连忙找来了纸笔奋笔疾书起来,不远处那些奇珍异兽都开始疯狂叫喊:“看呐,看呐!虫豸在认罪,在忏悔,他在回忆偷看母神制造金苹果的细节!”
    他不停的写着,写着……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写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一定是她喜欢的。
    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又像是过了很短很短,一会觉得自己在高山之颠,在碧海之滨,一会觉得自己  在海底深渊,在地狱尽头囚笼,浑浑噩噩,不知日夜流逝。
    直到他的手脚开始麻木,视线模糊,出现了短暂的失,以及晕厥,越来越严重,但他还是没有放下笔。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快油尽灯枯了。
    他的世界逐渐陷入了黑暗,周遭坍塌成了一个奇点,只留下了一个狭窄的窗台。
    窗台外……是沉毅正背着蒋烟婉,在别墅前的雪地里和家丁们愉快的打雪仗。
    沉恪只觉得心口又苦又涩。
    如果他就这样死去了,她会记得他吗?
    如果他就这样死去了,会让她更记得他吗?
    一颗发黄的泪珠在他的眼角落下。
    他逐渐明白,她让他服下的药的本质是什么。
    这是一种春药,一种烈性春药。令他耗尽一切向她的忏悔,祈求她的原谅,奢望她的垂怜。
    他好想再见见她,抱抱她。
    “蒋烟婉。
    他在心中弱弱的呼唤着她。
    突然,他看到他视野上方的窗台骤然幻化成了一副油画,他为蒋烟婉画的那副。
    画中全身赤裸的圣母蒋烟婉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像噩梦里出现过的一样,双眸变得猩红诡谲,头上冒出了黑色的犄角,周身环绕起层层黑气,化作了穿着黑纱睡裙的恶魔。
    紧接着,她踩着优雅的步伐,缓步迈出了油画,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已经过了七天了呢。她手中的代表黑暗势力的法杖拨了拨他的头,戳了戳他的脸,淡淡笑着,目光却冷漠审慎,看他像看一只小虫子。
    他已经完全不复他昔日的美貌了,他孤独的躺在了花房的木地板上,昔日白皙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干枯,蜡黄。原先的一头黑亮的秀发现在看上去像一堆风干的杂草,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毫无血色的细薄的嘴唇上都是微小的干皮。更让人心惊的是他的双眼,虽然他的脑袋已经转向了她,但是眼睛却始终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蒋烟婉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昔日那双清澈的凤眸此刻已经不再能转动了。
    正常人,不喝水吃饭,最多活七天,不睡觉,只能活过五天。而他,已经不吃不喝不睡觉过了七天,他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对不起,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我真没用。
    他努力的张开了干枯的嘴唇,气若游丝的发声。
    蒋烟婉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发现了一摞稿纸。
    那上面是沉恪这些天的呕心沥血之作,是他基于自己的各项生理数据以及药物分子结构探测的实验数据进行的一些药物成分分析和其作用的机理推测,很详细,也很清晰。
    他认为,她提炼的药物是一种神经元细胞受体阻滞剂,可以特异性的识别男性体内异于女性的受体,并影响男性神经元的正常活动。他提出,如果进一步弄清男性体内的特异性受体结构,弄清摸清信号通路机理,再将该药物的部分结构修饰上为毒性更强的功能蛋白质,她们将有可能制造出威力巨大的,可以在瞬间致男性于死命的生化武器。
    蒋烟婉在端详一阵后,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你居然想到了我没想到的点。看来你还算有点用。”
    沉恪已经陷入了濒死状态,听不清她说什么了。
    只看到了她的红唇张合,她好像在说:
    “我决定,先救你。
    然后,她轻轻的把他扶了起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时,猝不及防的,侧过头,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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