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红浅金暗纹道袍?
    绛红!
    郎主最讨厌穿红色,奈何御赐的没办法,只在家宴的时候穿了一次就压箱底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穿这件?
    许清眨巴眨巴眼,忽然觉得这颜色这花纹有点眼熟。
    啪,他猛地一拍脑门,顾娘子!
    清脆的声响,引得屋里四人纷纷侧目。
    “许清?”自家郎主似笑非笑看着他,那眼神嗖嗖的,无数把小刀扎在他身上。
    “有蚊子。”许清蔫蔫地说,证明似的,又给自己来了一下。
    这回不用郎主吩咐,他从书房出来就扛着笤帚扫马厩去了。
    许清无语望天,和人家穿一样的衣服,顾娘子又不在,郎主这点小心思给谁看呐!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郎主喽。
    晌午过后,天气逐渐变得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柳梢直直指向地面,一动不动,各处飞着蜻蜓,眼见一场大雨是免不了了。
    顾春和没与田小满几人去湖边纳凉,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细细读着父亲的信。
    这封信写于一个半月前,父亲已和王家说好,下个月启程来京城接她,最多两个月,他一准儿到。
    就快见到父亲啦!
    顾春和高兴得又哭又笑,心里偷偷地想,等父亲来,她要给他介绍一个人,不知到时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可也有些小小的疑惑,父亲说,之前托人给她捎过两封信,捎信的人说送到了,却一封也不见她回,问她有没有收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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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起风了, 凉爽的风从西窗袭进来,吹得帐幔簌簌作响。
    顾春和赶紧关上窗子,想了又想, 还是去门上问问比较放心。
    然而二门、后门,乃至专管府里公务的回事处都打听了, 都说没有接到河东来的书信。
    回事处的管事说:“我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扣留府里主人的信件,许是那人根本就没来京城,白赚脚程钱, 骗你父亲送到了。”
    她只好回来。
    走到半路,一阵燥热的大风携着尘砂刮过, 给天空罩上一层浅黄的沙雾,便听急促的雨声由远及近, 转眼豆大的雨点就泼了下来。
    顾春和没有带伞,快跑几步躲进穿堂避雨,却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见有人路过。
    轰隆隆的雷声中,雨点急急地砸在屋瓦上,冰雹似的咚咚响,一瞬间就把庭院淹没了,看样子雨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她怕是有的等。
    多站会儿她倒也不怕, 就担心春燕萱草回院子看不见她人,再满世界找她去,这么大的雨呢!
    正兀自倚着门框发愁, 忽然看见从夹道出来七八个人, 簇拥着谢景明向另一边走去。
    “王爷!”顾春和喊他。
    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震天响的雷雨声中, 莫说隔着一射之地的谢景明, 就是她自己也听不大清自己的声音。
    谢景明却停住了脚步。
    “王爷?”国公爷蔡攸疑惑地看着他。
    “好像有人叫我。”谢景明回身望去。
    蔡攸笑道:“这么大的雨, 一路走来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王爷听错了吧。”
    此时天低云暗,暴雨哗哗地下着,天地间雾蒙蒙一片,除了雨声、雷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谢景明从许清手里接过伞,大踏步折返回去。
    “王爷等等我诶!”许清夺过另一个小厮的伞,忙不迭跟着。
    “穿堂好像有人,”韩栋顺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半天,讶然道,“是顾娘子?”
    韩斌轻轻咳了声,警告似地盯了儿子一眼。
    韩栋唰地涨红了脸,尴尬地看着脚下的雨地。
    他仅仅和顾娘子见了一面,统共说了不到十句话,竟能老远认出她来,不得不引人多想。
    蔡攸的视线飘过去,又若无其事飘回来,满面笑容,“酒菜已备好,表兄,贤侄,走走,尝尝我珍藏十年的梨花白。”
    风过去了,只剩扯天扯地直直泻下的水网。
    谢景明撑着油伞,穿过水气氤氲的雨雾,徐徐走近,伞面微斜,将顾春和笼在伞下。
    顾春和轻轻笑起来,“你竟然听见了啊。”
    谢景明也在笑:“一众人里面,你只看见了我,我又岂能听不到你的声音?”
    雨落在青石板铺的路上,像滴进碧玉盘中,溅起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你肩膀都湿了。”顾春和把伞柄往他那边推推。
    伞又挪了过来,“离我近些,这样谁也淋不着。”
    顾春和看看两人中间不足三寸的距离,还要怎样近?
    谢景明不动声色向她靠了一步,袍角挨着裙角,衣袖挨着衣袖,手指偷偷勾住她的手指。
    白玉般晶莹的脸颊,倏然升起玫瑰色的红晕,将小巧的耳垂都染红了,她目光低垂,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谢景明的眼睛弯了。
    “郎主!”许清噼里啪啦踩着水追上来,邀功似地举着把伞。
    俩人打一把伞多挤,一人打一个多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又宽敞又便利。
    谢景明笑容不改,眼神带刀,“嗯?”
    许清一激灵,突然间福至心灵,“雨势太大,属下想着马厩地势低,积水倒灌就麻烦了,想去后头马厩看看。”
    谢景明淡淡道:“让别人去就可以,你盯紧河东那边的消息,过去这么久,顾先生也该有消息了。”
    “啊……是。”许清干巴巴应了声,啪嚓啪嚓踩着满地的水又走了。
    行叭,赶紧给河东老曹飞鸽传书,绑也要把顾先生绑到京城来!
    雨很大,路上没有旁人。
    谢景明突然弯腰,伞降落半截,光线随之黯淡下来,小小的伞,似乎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他揽住她的腰,轻轻贴在自己身上,飞快又温柔地亲了她一下。
    雨点打在伞面上,咚咚地响。
    心脏紧张地跳着,咚咚地响。
    分明比这个更出格的事都有过,却还是羞得不敢看他。
    顾春和低着头,用食指轻轻戳他的胸口,“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让人看见可怎么办。”
    谢景明笑道:“我的王府下个月就能建好,你也不用再住后罩房了。”
    顾春和斜睨他一眼,这话说的,她还能没命名分住进摄政王府不成?
    游廊那头传来春燕的呼喊声。
    “找你的人来了。”谢景明扶着她走上台阶。
    “王爷,”顾春和回身看着他笑,眼睛亮晶晶的,“等我爹来了,我要给他介绍个人认识。”
    谢景明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意从唇角荡漾开来,一瞬间眉梢眼角都是令人陶醉的春意了。
    那笑容让春燕看直了眼。
    回到屋子,春燕悄悄和萱草说:“我看见王爷笑了欸!”
    萱草抱着一本拳谱看得正入迷,头也不抬,“大惊小怪,王爷经常笑。”
    “不一样,王爷对别人笑和对姑娘笑不一样,我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一样。”春燕支着脑袋,“柴大姑娘搬走了,府里也没人再说联姻的事,你说……咱们姑娘会不会当王妃啊?”
    萱草想到某个场景,笑而不语。
    雨声沙沙,下了一夜方停。
    转天后晌,后门的婆子传话,说是有位叫张泽兰的妇人找她。
    顾春和很意外,自从那次遇袭,她们一直没见过面。
    谢景明帮她打听到,张泽兰做了东宫的宫婢,虽没有名分,却是衣食无忧。
    后来李夫人死了,也没人再难为她,听说她过得极为滋润,顾春和便渐渐打消了和她见面的念头。
    好端端的,张泽兰怎么想起来找她说话?
    思忖再三,顾春和还是请她进来了。
    “你真是脾气大了,让我在门口好等,是不是不想见我?”
    张泽兰面色红润,遍身罗绮穿金戴银,果然和谢景明说的一样,她在东宫的日子很不错。
    顾春和笑道:“我和东宫有间隙,你来找我,不怕惹麻烦?”
    “这话好没意思。”张泽兰一挥手,“你是怕太子借我的名义再摆你一道,才犹豫半天见不见,对吧?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坑谁也不会坑你。”
    被她戳破心思,顾春和讪讪笑了两声,“你急哄哄找我为着何事?”
    张泽兰面色一肃,“你和顾伯父联系上没有?”
    听她提及父亲,顾春和不由心头一紧,“暂时还没有,怎么了?”
    “我前儿个服侍太子茶水,他和幕僚正在议事,我就偷听了一耳朵。”张泽兰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顾春和的耳朵说,“他们和北辽使臣私下谈好和谈条件了,要用你父亲的人头换北辽五百匹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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