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园。”时郁面无表情道。
    “不是,你这小姑娘拿我开涮呢?你去那破地方干什么?”司机把车停在路边,音量明显拔高了不少。
    “找人,你去不去?”时郁也有点急了,声音难得的染了些情绪。
    “不是,那可没啥好人,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想好再——”
    “一千,去不去?”时郁淡淡道。
    司机愁得挠挠头,“这不是钱的事,而是你一个人去那里不合适,你要是一定要去,拉你过去也行,到那有人接你吗?”
    时郁想了想,开口道:“一万,到时候你在北园等我。”
    这司机看起来人还不错,若能让他在外面有个接应,也是好的。
    司机纠结了十几秒,最后一咬牙,终是踩下了油门,“行,到时候你留个号给我,真有什么事,我也好赶过去。”
    车子窜了出去,飞快的行驶在路上,很快就开出了市区,四周不再是高楼大厦,而是成片的树林。
    地方越来越偏,道路不是很平整,有着浅浅的水坑,有时还会有一些泥泞的路。
    时郁侧目看向窗外,能看见不断倒退的风景。
    系统分析道:【打车的话,时间大概能缩短一半,一会儿让司机直接去荆谓云的位置,我查一下他现在……】
    突然,系统的声音一卡,顿了几秒才继续道:【艹,他怎么跑警局去了?】
    不知是不是车内开了冷风,时郁感觉很冷。
    从头到脚,骨子里的冷。
    ————
    北园警局。
    一辆公交车正正好好停在警局门前,引起不少路人的围观和注意。
    能在北园负责管辖工作的警察也不是好惹的,什么温和的性子早就磨锋利了。
    “怎么回事?”
    眼看着从车上被推搡下来三个大汉,警察也有点懵。
    主要是,这三个人,纹身的光头的,一看就不好惹,可现在却一副受害者模样。头上冒血的,鼻青脸肿的,反正挺惨的,走路都在晃悠,刚下了车,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后面下车的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身上都是血,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伤。
    有警察过去扶着他,声音都放低了几分:“你怎么样?开辆车过来,先送他去医院。”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女的,哇的一生就哭了出来,脸上挂满了泪,嗓音凄厉:“警察叔叔,他是为了救我被他们砍伤的……”
    说着说着,女人似怕极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栗,说话哽咽,“我就是回北园看看熟人,结果在车上……差点被他们拽下车……”
    高雅很会说话,也很会哭,嗓音带着哭腔让人心疼不已,吐字却清晰。
    尤其是那句“他是为了救我被他们砍伤的。”
    直接把行为上升到了见义勇为负伤,之后的事就很好处理了。
    荆谓云被送去了医院包扎,车上的人都是证人,见识过那凶残暴力的行为,也没人敢乱说话,风向全是偏向荆谓云的。
    公交车司机更是说了那几人是如何殴打自己,逼迫自己停车的。并强烈要求去医院做检查,怀疑自己被打出了脑震荡。
    在众人的证词下,三人坐实了罪名,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暂且拘留等带审查,坐牢是跑不了的。
    荆谓云和陈浩屿没有一点责任,反而收到了一大笔赔偿。
    ————
    医院内。
    荆谓云在警察的陪同下处理伤口。
    这里的医生早就习以为常了,无论看见多大的伤,都很是淡定。
    殷红的血从伤处蜿蜒流下,有已经干涸成深褐色的痕迹,还有正在往外渗出的新鲜血液。与肤色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酒精棉球擦红丢掉了好几个,才勉强把胳膊上的血清理掉。
    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只在碰到伤处时皱了下眉。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医生和旁边的警察见了都有些诧异,有很多打架的时候不怕疼的人,那是因为情绪上头,压根注意不到,等到了医院,还不是哀嚎声一片。
    但面前这个少年明显不同。
    “幸好,伤口不深,不过还是要打破伤风。”医生边收拾东西边说道。
    荆谓云没意见。
    这会陈浩屿他们还在警局做笔录,医院只有警察和那个司机。
    那司机左右看了看,见警察接了个电话,凑到荆谓云旁边,小声道:“小兄弟,道上的?”
    荆谓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其实我也看不惯他们这种行为,但当时那情况,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加上我要开车,也没法制止,哎……”
    “……”
    “你那几下有够帅的,绝对是练过的吧?以后你坐我车,费用全免!”
    司机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说到情绪激动时,用手拍了拍胸脯和荆谓云打着保证。
    “北园混子多,但有原则的没几个,这群人已经毫无底线了,像你这种,很少见了……”说到这,司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干这一行很久了,从北园到南城,再从南城到北园。
    见惯了想往外走的,也有很多出去以后无法适应,又灰溜溜的跑回来的。
    南城生活节奏快,混混少,就算是打架,和北园相比,就和闹着玩一样。
    习惯了北园的疯狂,在南城就会有种“憋屈”感。
    同样,南城以商出名,不是一般的富,一般人根本起不来。
    想到这,司机感慨万千,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你在谁手底下做事啊?北园我也认识一些人。”
    听到这,一直沉默不语的荆谓云抬了抬眼。
    “坤叔,认识吗?”
    司机一愣,表情变了变,似有些不敢置信,“老丁吗?”
    “嗯。”
    “原来如此……你从南城赶过来,是为了他吧。”
    丁一坤,当年在北园很出名,倒也不是靠凶出名,恰恰相反,他亦正亦邪,北园大大小小的混子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但同样也有不少人,在他手上销声匿迹了……
    北园地方也大,各种街,各种地盘,因此出了不少老大。
    丁一坤当时也是跟着别人混的,听说他是从小混混开始,慢慢混起来的。
    “小兄弟,听我一句劝,这事你别掺和,这他妈就是一趟浑水,谁碰谁死。”司机神色严肃,眉头紧皱,全然不见刚才的轻松。
    社会的黑暗,远远超乎人的想象。
    “啪嗒。”
    荆谓云掏出漆黑的金属打火机,清脆的一声响,燃起一小簇微弱的火焰。
    他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低垂着头,碎发垂在额前,稍稍遮住眉眼,看不出神情。
    他皮肤白得泛冷,透着莫名的凉意。
    少年漫不经心掏出一个蓝色烟盒,从里面拿出蓝白烟杆的香烟,借着打火机的火,将其点燃。
    旁边的司机看了一眼,“御猫?这烟还挺冷门的,能给我一根不?”
    荆谓云没说话,把烟盒往他那边举了举。
    相较于南京,云烟,玉溪这些,御猫确实挺少见的,名字也有趣。
    少年懒懒地低着头,一直在抽烟,不再说话。
    直到警察忙完,领他们去警局做笔录,听着夸奖与关心,荆谓云始终缄默不语,仿佛根本不在乎这些事。
    警局人有点多,光是地上就蹲了十几个人,明显是打架斗殴进来的。
    “警察叔叔,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就是闹着玩的,放我们走好不好?我妈在家等我吃饭呢。”一个男生张口胡扯着。
    “嚷嚷什么,你们闹着玩都动上砍刀了,挺会玩啊!”
    一名警察正在清点收缴的棒棍等,里面一把锃亮的砍刀尤其显眼。
    “没开刃的叔叔,我们都是好学生,哪敢真砍人啊,就是拿来吓唬人的……”
    “把嘴闭上,一会有让你说话的时候。”
    男生哼了一声,转头又和其他几个人闲聊着。
    突然,他视野里出现了一个身影,男生说话的嘴巴登时停下来,忘了自己在哪,猛地站起身,下一秒,就被人按回去蹲着。
    “艹,那特么是不是荆谓云?”
    “黑山街那条疯狗?”
    黑山街,顾名思义,是黑山上的一条大街。
    那里原先是准备开发建楼的,不知为何施工到一半,开发商拿不出来钱,最后无力施工,只能作罢。
    荆谓云仿佛看不到那些人惊诧的目光,偏过头看向窗外,思绪渐远。
    ————
    深秋,黑山街烂尾楼。
    “艹,叫会不会?你小子是哑巴吗?”男人暴虐地拽住一个小男孩的头发,往水泥地上砸去。
    沉重的撞击声落下,一声闷哼响起。
    小男孩仰起头,那模样,像是一只恶犬露出自己稚嫩尚且不足以伤人的爪牙,目光中涌动着暗火。
    “诶诶诶,你那么打把人打死了怎么办?”旁边一个男人随口劝了劝,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正在录下这施暴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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