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雁是开了车来的,他的车就停在楼下,漂亮的车身,沉稳又华丽的深蓝色,在眼光下闪着优雅的蓝光。明雁走到楼下,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车子,他刚来时甚至没有锁好车就跑了上去。他呆呆地看着泛着蓝光依然在那里的车,又机械地弯腰坐进去,将车子往小区外开去,
    近到小区大门时,保安要拦他,可见他一副不会停并且谁也不怕的样子,倒吓得还是给他开了门,明雁开着车直直闯了出去。
    他往城郊开去,依然一路飙车,一路闯红灯。在彻底开出市区的时候,闻讯而来的交警们终于追上了他。他却听不到身后那些车鸣声,他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是踩着油门,将车速又提高了许多,他的眼前正是郊区外那绵延不断的公路,似乎沿着这条路开下去,就能逃离身后的一切,尽管这条公路漫长到他也不知终点在何方。他的眼前只有这条路。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有个高高的花坛正在正中心,这是提醒司机:你该降速了。
    可明雁哪里看得到那些绿色的植物,他直直朝着那个花坛开去。
    跟在后面的一辆车内的一个交警骂了句:“卧槽原来这小子开这么快当真就是来寻死的啊!”
    “你别胡说!快上去把他撞离那个花坛!”另一个人怒斥道。
    可已经晚了,他们的车比不上宁休那辆车,明雁开着那车已经直直朝那个花坛撞了过去,车前玻璃瞬间碎裂,明雁下意识地闭眼,脸上还是被玻璃渣碰到了,多出了许多血印子。而车子碾过被破坏了的花坛依然往前开去,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风景,眼前一辆物流公司的大卡车迎面而来。他脑中突然想到,如果撞上去,自己是不是也会和刚刚的玻璃一样,直接碎了呢?
    然后什么就都可以忘记了。
    “卧槽!”后面那辆车趁着明雁车速暂时放慢,加速朝前开去,拦在了明雁的车前。与此同时那辆卡车也急刹车停了下来,明雁的车子被迫停止,他差点儿就被弹出车前,安全带拉了他一把。
    车上的交警下来气得骂他:“不想活了也别害别人!看你开这么好的车,这好日子不过了是要干什么呢?!——”
    待看到车内是谁时,大家都愣了,嘴里的话也都停了。
    明雁呆坐在那里,怔怔地不知正看向何处,眼睛毫无光彩,无声地流着眼泪,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流。流过他的脸颊,他的下巴,他脸上的那些血印子。
    明思慌忙地跑进派出所,脸上甚至跑出了汗,与所长握手攀谈了几分钟,不住地道歉,并承诺一定赔款。
    那所长是他同学的远房亲戚,与他笑道:“我们知道他是艺人,既然在郊外,也没几个人见到。明公子你又亲自过来了,那自然算了,我们也不会声张。不过你日后可得好好和他说说,这车子不会开可不能乱开。”半点儿没好奇好端端的为啥要这么做的原因,在官场混的,谁无聊大发了来问这个。
    “自然自然,回去一定好好管教我弟弟。改日,我也亲自登门拜访刘所长。”
    那刘所长笑了几句便叫来门外的一个警察,带他去见明雁。
    门打开,那小警察便走了,明思低头进门,看到的是明雁的背影,明雁背对着他坐,看着窗外。他反手关上门,走到明雁身后,与他一起看向窗外,除了天空,什么也没有,并且今天是阴天。
    他叹了口气,小声道:“这是何必?”也不知是对谁说。
    明雁没有说话。
    他绕到明雁面前,低头正要劝他,待看到他的脸时,惊地直抽气,明雁脸上被玻璃碎渣伤出了许多小口子,来派出所后,一个女警察看着心疼,帮他用酒精处理了,严重的帮他上了紫药水,不严重的便帮他贴了创口贴。因此此刻明雁的脸当真是色彩斑斓,可看在明思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失控道:“不是说没受伤的?!”说着就要拉起他去医院。
    明雁却拉住了他的手。
    明思站住。
    明雁的手十分冰凉,尽管室内已经开了空调,却依然十分凉。
    然后明思听到了明雁的声音:“哥,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
    寂静的房内,除了空调工作微微的响声,便只有这个声音了。
    明雁的声音凉凉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明思却瞬间潸然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就有蛛丝马迹了,大家察觉到了吗。
    ☆、八十三
    已经两天了,宁休联系不上明雁。李欢心也联系不上,小陆也联系不上,包括安歌与桑言,甚至林清修,所有与明雁有联系的人均表示联系不上明雁了。
    小陆在电话里哭:“那天我去接了栩栩出去遛弯,还是早上八点多去的,当时明雁与平常并没有太大区别,就是似乎脸色不太好。我带着栩栩玩了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但是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开门,打他的电话也没人应答。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就只好先把栩栩带回家了,现在栩栩也不吃饭了。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明雁到底怎么了?”
    宁休缓缓挂了电话,改签了机票。
    十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南安国际机场,李欢心满脸焦急,帮他拉着箱子:“没你家里钥匙,我没法去看清楚。也没有立场去明雁老家,怕打扰到他妈妈,明思我也联系不上。”
    “我知道。”宁休沉声应道。明思他联系了,自然联系不上,包括以前一直与他关系不错的陈昭,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自行开车离开,直接往明思家开去,走到明思家门前,他甚至连按门铃的耐心都没有了,开始是敲门,后来变成擂门,却没人应一声。他恼地甚至要踹开那门,终究还是转身离去,开回自己家。
    在停车场里,他发现那辆深蓝色的车子不在了。他几乎是即刻往楼上的家中跑去,推开门,乍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宁休连外衣都没有脱,大步往明雁的琴房走去,他看到原本应该在那里的一摞明雁自己扒的谱子不在了,他又回到书房,属于明雁的那几本书也不在了。他再去衣帽间,去卧室,去厨房,再没有少什么。
    他烦躁地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退回客厅,才发觉茶几上杯下压了张纸。
    他扯起一看,杯子直接落到了地面,碎了一地。
    可宁休再顾不上那些。
    因为那张纸上写着两个既直白又简单的字:分手。
    宁休不是第一次尝到明雁突然消失了的滋味,那第一次就已经让他尝到了各种痛苦与不舍,并老老实实地承认他的确喜欢明雁。可那一次他甚至能知道明雁去了哪里,可这次除了这张纸,再找不到其他任何线索。
    正待此时,房门被敲响,声音很小,听得出来对方的小心翼翼。
    他走去开门,小陆牵着栩栩站在门口,见到他缩着头:“老板,我把栩栩送来,他两天不肯吃东西了。”
    “好。”宁休接过栩栩,直接关门。
    栩栩见到是他,乖巧地贴住他的腿,但似乎真的饿得没了劲,没再似从前那样扑上来抱他。宁休看他这样,心里一阵难过,先去给他做了吃的,见栩栩终于愿意吃的时候,他摸着他的脑袋,跟它说话:“不管怎么样,一起把哥哥找回来好不好?”
    哥哥是指明雁,明雁也总爱自称是栩栩的爸爸,偏栩栩对“爸爸”这个词的认同只放在宁休身上,只有叫明雁哥哥时,他才有反应。每每,明雁都为这事生气。
    宁休想着过去明雁气得在家威胁栩栩不给他东西吃时,不知不觉又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笑容僵住。
    明雁到底去了哪里。
    喂饱栩栩,宁休连夜赶去小城,到明雁家,敲门也无人应答,还是隔壁晨起的老人好心道:“这家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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