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应声,快步几步与郑辉碰了头,两人打招呼:“吃了没?”
    “吃了。”
    “早上我家周周买了芝麻饼。”
    “张妈做了面条。”
    日常聊两句,两人背着书包,脚步快往学校去,一路上一言一语:“不知道严谨信到了没到?”
    “二哥应该是到了。”除了第一次报道,那也不算迟到,只是在合理时间内踩点到。顾兆想。
    郑辉:“他要是昨个儿到了,见我铺盖是空的,不知道吓没吓到。”
    “……”那应该不会,二哥可能看完就端正读书。不过顾兆没说,省的打击大哥的恶作剧心。
    两人结伴走的快,路上也不无聊,就是费口舌。
    今个儿提早到,进了清平书院台阶上,第一道钟才铛铛铛敲响,不过是六点四十五左右,郑辉笑说:“咱俩来的够早,没迟到。”
    到了平甲班,顾兆座位后排,严谨信严二哥已经坐在那儿读书了。
    两人:……
    强中自有强中手,面对严谨信,谁都不敢夸口说一句自己勤勉。
    差不多一月未见,严谨信黑了结实了许多,若不是穿的校服,身上气质肃静沉稳,单是看外形真的不像是读书人。
    不过整个人精气神很好很饱满,应该是没怎么累着。
    严谨信见到两位也高兴,高兴的表现就是肃穆神色略略缓和了些。
    三人碰了头,先是打招呼。
    “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过去家中如何?”
    严谨信先谢顾兆的石粉之事,顾兆说不必客气,怕严谨信太过负担人情,还说是爹顺路,要去拿牌匾所以不算什么大事情。
    就因顾兆这么说,严谨信心中才感动,知道兆弟是为了宽慰他,不必挂心,便不说这些客气话,只是把谢字恩情记在心中。
    “……家中一切都好。”
    轮到郑辉,郑辉问严谨信:“昨个儿你回来见到我床铺空荡可是有什么想的?”不等严谨信回答,自己乐了,说:“我搬到外头了,租了一个院子,接了娘子过来。”
    “甚好。”严谨信真心实意夸赞。
    郑辉:“你没来,我请了兆弟去我院子吃饭,你如今回来了,等下个休沐便过来咱们三个兄弟好好聚聚,可别说要看书,现在说好了。”
    严谨信与顾兆只能答应说好了。
    又说了一些话,第二道铃响了,便各自回座位开始专心读书。三人端坐位置上,每个人精神抖擞,激情昂扬,开启八月第一天。
    主要是各自心里担着的事放下了,像是郑辉,和妻子话说开了,又将人接到府县安顿好,现如今两人感情蜜里调油,十分顺和,以前逃避的心结也解开了,尤其还过了一把当大夫的瘾,现如回归现实,好好读书科举。
    顾兆则是家里有爹在,还有匾额震慑,没什么大问题,周周做生意买卖他也放心许多,他能做的便是好好读书,争取早日上岸——考上举人。
    严谨信同样,做完了家里田地费力气活,除了十月水田收成,这几个月父母双亲阿奶和小树都能松快歇一歇。
    于是三人精神好,十分热爱读书、专心读书。
    八月第一天开了个好头,之后日子便按部就班的过着,没什么稀奇事发生。期间有一回,顾兆在食堂遇到了朱秀才,朱秀才早他两届,在清丙班。
    来府县进了官学这么久,两人第一次打招呼正式说会话——之前顾兆见过朱秀才几次,不过朱秀才匆匆忙忙的,身边还有其他同学相伴,别没上前打招呼。
    别看一个学校的,但就跟你上高中一样,高三和高一上一学期,可能都不一定能碰上几回。
    清平书院读书的前头是个‘凹’字型,清甲、平甲两个甲字班是在那横的位置正中间,左右两侧东西向就是清乙、清丙,平乙、平丙。日常上课学生很少窜门,都是进了教室一坐一天,除非上四艺课。
    学校的洗砚池就在两侧丙班跟前,日常比较吵杂。
    不过清字打头的三个班在清丙班附近的洗砚池洗笔洗砚台,平字打头的同样,清、平互不打扰,中间还隔了空旷的广场。
    食堂吃饭也是,清、平各坐一半,不互相交流。
    有高三生瞧不上低年级高一的,但大部分高三生是因为秋闱在即,想下场试一试的都抓紧时间背书看书,压力大,没时间和低年级交流。
    顾兆知道朱秀才想今年下场试一试,别就没去打扰,有什么话等考完了再说。
    没成想吃完了饭,出门时遇到了,还是朱秀才先打招呼。
    那顾兆自然是笑着应声,“朱理大哥。”朱秀才单字一个理。
    “顾弟后来者居上,如今是甲班的学生,朱某自愧不如。”
    顾兆:……
    “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秀才,且朱大哥长我两届,今年秋闱下场,前途似锦。”顾兆自然是挑着好话说。他其实也不想这般客气,可朱理刚那么说,当然要捧回去。
    朱理苦笑了两声,说了声希望如是吧。
    “朱大哥你这是压力太大了,放轻松一些。”顾兆见状也说些实话。
    朱理摇头,面容苦涩,“时间越近,我心里肩头担子越重,九月中便要赶路去宛南州,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只是想先试一试,不然心中不甘,可若是去了,我心里确实没把握,惶惶的厉害……”
    刨去刚才第一句的场面话,现在说起来算是交了几分心。
    顾兆想朱秀才是压力太大了,若是今年不下场,下一届下场肯定是比现在好许多。但朱秀才顾虑担子他也知晓。
    朱秀才家中负担太重了。
    去年过年朱秀才没回去,七月农假朱秀才也没回去,按照朱秀才说的,他学识浅薄本来落后许多,不敢耽误时间,抓紧了学习。
    就相当于高三普通班后进生要赶着第一波开始冲刺,而且还是没开窍不算天赋高的,只能勤能补拙,加倍刻苦。
    可顾兆说句实话,就拿他们班来说,除了自视甚高不急着下场试一试的那几位‘风流书生’,大部分都是兢兢业业勤勉学习的,更别提还有严谨信这种天赋贼拉强,还更勤奋刻苦的学生。
    他们班如此,和朱秀才今年下场竞技的甲班、乙班也是如此。
    和这些勤奋又有天赋的人竞赛,更别提其中还有之前考过有过经验的学生,朱秀才这次是第一次下场,顾兆觉得悬,真的悬。
    他知道,朱秀才必然也知道,只是不死心,抱着侥幸,越到跟前压力大,今日才找过来同他说道说道。
    两人边走边说,人少,地方空。
    顾兆见朱秀才面容愁苦,心里不忍,便交了一句心里话,“若不然这次便算了不去了,以朱大哥的勤勉,再学两载,厚积薄发一击即中。”
    不然去宛南州开销住宿路费也是一笔银子。
    这种事急不得的。
    “……我心中不甘,一想到双亲妻儿还在家中吃苦受罪,我便难安。”朱理道。
    那就是要考了。
    顾兆劝过了劝不动,只能拱手抱拳说:“那顾某在此祝朱大哥今年得尝所愿。”
    “希望吧。”
    朱理自己说的也没底气,不过找顾兆说完话,心头松快不少。
    后来顾兆回教室——郑辉和严谨信见朱秀才同顾兆说话,二人便先一步回教室不打扰顾兆。这会顾兆一回来,郑辉就问:“刚才那位朱秀才是兆弟同村人吗?”
    “不是,隔壁壁村的,远了些,隔了两个村。”顾兆和郑辉说话就随意许多,没那么多小心翼翼,说:“我俩之前同考秀才,朱大哥中了,我落选,还被学台悬牌批责,后来我和周周成了亲,还想继续考,朱大哥在官学,我便厚着脸皮去请教,他人好,替我买书解疑答惑。”
    “原来如此,这朱秀才人还挺好的。”郑辉夸了句,“那他是今年要下场试一试吗?”
    顾兆点头。
    郑辉就是闲聊,本是点点头,可一想不对,瞪大了眼说:“高我们两届,今年就下场?那岂不是在官学正经学起来,第一次就下场试试?”
    “这般的聪慧。”郑辉感叹羡慕,快快说:“兆弟你也不介绍介绍给我和严谨信认识,咱们可以一同讨论学问。”
    顾兆:……这是误会了,想搭上学霸好问问题。
    说到学问好能请教,正在看书的严谨信也看了过去,意思他可以加入一起。
    顾兆没法,略略修饰了下,说:“朱大哥家中负担重,想尽早试一试。”
    严谨信听明白了,这位朱秀才怕是学问一般,因其家中担子重才想下场博一下。他心中不认同兆弟这位朋友的想法,肚中学问不详实,即便是下场了,也是空空如也,除了白费银子,更添家中担子沉重,没别的了。
    只是这位朱秀才是兆弟朋友,之前帮过兆弟,严谨信便不说出来。
    “那便祝他能成吧。”郑辉也听出来,只能说个吉祥话了。
    之后三人便踏踏实实看书,不再多说。
    转眼便到了月中十五号,金玉酒楼是每月十五发工资结算的,发上个月七月的工资,压了半个月,这还算是好的,有的要到了月尾发,一压压一个月。
    一天营业结束,收了工关了门,伙计们排着队在黎先生那儿领工钱。
    徐掌柜一月是三两银子,跑堂跑腿的伙计,一月是半两银子,一年就六两,钱数不多,可他们不识字只是跑跑腿招呼客人打个杂,家中兄弟姐妹人口多,比下地干活要轻省。有府县人,那就是给家里添个家用。
    酒楼的跑腿,外人还羡慕眼馋呢。
    领了钱的伙计猫着腰赔笑说句:“谢谢黎先生。”
    黎先生是酒楼账房管账的,最早有人叫黎账房的,不过黎账房不爱——这也是伙计摸出来的,叫黎先生,黎先生给发钱快,也不克扣说什么对不上帐是不是缺了一天如何如何。
    后来整个酒楼伙计都管账房叫先生。
    “唉一天天挨骂挨打赔笑到手就五百文钱。”
    “咋你还嫌少?”
    “哪里是,我就是羡慕掌柜的,一个月那么多银子。”
    结伴回住处的伙计路上闲聊。
    酒楼管吃管住,住处就是走两刻的大杂院子里头,十个伙计挤一个屋子,大多数是住这里,也有府县人住家的,平日里也过来睡,但发了工钱是一定回家,要把钱送回去,大杂院人多眼杂的,怕钱丢。
    城外村里人那就是和家人商量好,每月十六日一大早进城过来,伙计把钱给爹妈家中人,让带回去。
    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清闲几日,其他时间只有发了工钱这晚能轻松些。不回家住的,大家伙便一人凑个几文,买些花生米、瓜子,不敢喝酒,怕人不清醒被摸了钱。
    大家聚一起吃吃喝喝说些话。
    “掌柜的早先也是跑堂伙计,挨骂挨打跟咱们都一样,我啥时候才能成掌柜的啊。”
    “你啊,你不成,我也不成。”伙计不等对方急眼,解释说:“咱们掌柜的厉害有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是没这个本事,你有啊?”
    那当然没有。
    有些来酒楼吃饭的食客脾气大,性子古怪刁钻,总爱折腾人,可掌柜的就能说的这些食客心里舒坦,要是真遇上说都不成的食客,那只能自己扇自己赔礼消气了。
    有一次掌柜的打了自己七八个耳光,打的脸都肿了。
    唉,这么一想,掌柜的也是辛苦拿的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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