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这边举动大,一待就是十多天,期间让苏石毅和镖师回去一趟,说他事情还没办完,让家里不必担心。
    苏石毅和镖师还未到昭州城,昭州城关于顾兆这位新上任的同知老爷在播林府县做的事已经传遍、传开了。
    “播林的林家传来的消息,给送了女人没收着,不知道捣鼓什么。”
    “那这位顾大人是个清明的?”
    坐在一处的乡绅老爷们脸就苦瓜了,后又有人说:“也不对,听说顾大人娶了个哥儿,你说会不会顾大人不喜欢女人。”
    “什么娶,我听说是入赘的,昭州城新买的府邸挂着牌子都是黎府。”
    “那还用什么听说,没成想是个窝囊的,怕不是不收,是不敢吧?”
    大家又笑话成了一团。笑话完了,又有人说:“这位新官大人先去了播林,我当时还想着挨个了过一趟扒了皮,不会是看不上女人,等着这个吧?”比划了银子。
    这就说不准了。
    “不怕他收得多,就怕他不收。”
    “啧啧,还是陈老板大气哦,财大气粗的说这种话,我们一个个小门小贩的做生意买卖,能给扒多少张皮啊。”
    这位陈老板和昭州城的陈大人并没有什么干系。也不能这么说,陈大人现如今的三房小妾就是陈老板送的。
    昭州整个州,姓陈、林、黄、李是最多的,其中陈占大比例。
    陈大人是中原人,调到了昭州来,这个姓其实也占了几分便利。时下人看重姓氏、宗族,尤其是南边这边,一看新上官姓陈,便心里下意识的亲近了几分,再加上后来陈大人收了这陈老板的人,可不是更让人放心了。
    原本昭州城三姓鼎立,李姓挨着渔村那边是大头。可陈老板搭上了陈大人的路子后,一路亨通,一跃昭州三土豪头把交椅了,剩下的攀附者逢迎拍马夹缝里讨生活。
    其他两姓多是羡慕嫉妒眼红,这会就拿话挤兑。
    陈老板肚子吃的圆滚,乐呵呵说:“小黄啊,你要是拿不出来,让你爹来跟我吱一声,我给掏啊,这黄家的一层皮我掏了给顾大人穿上,如何?”
    啐!小黄老板脸都绿了。
    陈老板玩着玉扳指,面上心里都是乐呵呵的,小样你老子在我跟前都要低半个头,你还敢在我跟前说这些屁话,由得你了。
    场面一时有些冷,姓林的便出来打圆场。
    “老陈你做叔叔的,跟小黄计较什么。”
    看似是打圆场乐呵护着黄家,可这么一说,不是把黄家踩在了林家脚下吗。小黄是脸又青又绿的,他年轻气盛,恨不得当场翻脸,揍了这俩老不死的一顿,可一想到家里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便咬牙作罢。
    忍了。
    林老板打完了圆场,见老陈不说话搭腔,心里骂了句,面上笑呵呵继续唱独角戏,“管他什么,先看看吧,不急,等年底了就知道收不收咯。”
    正说着,播林那边的小商户老板有消息,冒了头跟陈老板殷勤说:“我听说,新上来的顾大人把山个炸了。”
    “?山?炸了?”
    陈老板先愣了下,问了句蠢话,“真的山假的山?”
    这山哪里有假的。
    可这会大家注意力都在炸山上,没人笑话陈老板,那人说:“我听来的,就是一个村里旁边的山,直接炸开了半个豁口,也不知道咋做的,声音轰隆隆的可吓人了。”
    “拿啥炸的?”
    “炮、炮仗。”回话的人自己都没底气,这炮炸每年过年做买卖的谁家不放?可也没见炸过山啊。
    众人一听炮仗都是笑了,估摸是传话传差了,陈老板更是拿巴掌拍回话递消息人脑袋,一下两下的,打疼了那人也不敢顶嘴,就笑,讨好的笑。
    “你啊你,指定是底下说一,你给学了个三。”
    “这炸山还是三啊?这都快学了十了。”
    大家伙都哈哈大笑。笑完了,林老板说:“那昭州城里头的顾夫人呢?没个动静?”
    这是明知故问,在座的怕是家家户户都递了帖子,只是黎府帖子收了,可没回话没动静。此时林老板不过是试探下,别暗中其他几家给勾搭上了瞒了他。
    当初老陈就是这么干的。
    现在一家给蹿前头去了。
    “在招工,没传出什么话来。”
    嗬,这是黎府招的工都买通了。不过别的也不差,都在自己人地盘上了,可不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么,另一人说:“我听着,顾夫人是想做生意买卖。”
    老陈老林互相看了眼,眼底一亮,都是面上带着笑。
    猜想顾夫人做买卖是假,想捞他们银子是真。即便是真做买卖了,那就是进了他们的门道里,陪着顾夫人玩玩给漏一些银钱,正好搭上顾大人。
    那便不急了。
    “说起来,这顾大人有人吗?”
    陈老板觉得这人问了个傻话,“有人能派来昭州?有人了,那都赶着去京里去北面繁华富饶的地了。”
    大家便又笑,可笑着笑着多少有些唏嘘可怜。
    昭州穷,那也是他们家乡,没什么背景的人才调任到昭州上来,陈大人都算好的,不算贪,也没嚯嚯昭州底下,这便就够了,要是个狠心的,真一层层皮扒下来,底下人咋活啊。
    就这般过吧,苦哈哈的饿不死便成了。在座有恻隐之心的小商户只能在心里这么告饶,就跟如今的陈大人一般,大家都要过日子,有个分寸便成。
    苏石毅回来了。
    一进黎府大门,怎么好几个脸生的,府里买人了?等进了月亮门,这是通后头的,才到正院门,苏石毅脸上露出了几分笑,见到熟人了。
    “黎春。”苏石毅喊人。
    “你先等一下,我去通传。”黎春面上见了苏石毅也是一派该如何便如何,不过已经算是‘亲近’几分了,对着陌生才招来的工,更是一张脸没什么情绪。
    黎春如今要管事,那就不能躲,只能挑了担子。
    她脸一冷,还真有几分管家的威严在,底下新来的婆子、丫头、夫郎都怕着黎春。黎夏身体好了几分,黎周周让多养一养,现在黎府就成了黎春略出头,黎夏退一退,成了帮手。
    黎周周仔细看过,黎夏是真的老实,半点不在意,也没跟黎春闹过脸。
    客厅见了苏石毅。
    黑了不少,也灰扑扑的。黎周周便想到在外还没回来的相公,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如苏石毅这样,他压了想念的心思,问正话,听苏石毅说的细,从出了昭州城开始讲。
    黎周周就听着十分耐心。
    直到苏石毅支支吾吾的犹豫,黎周周担忧问可是顾大人出了什么事。
    “……不是,是有一晚我们歇在庄子里头。”苏石毅越说越觉得不该讲的,顾大人什么也没干,现在说了万一表哥误会了生气了咋办?
    可刚说到有个女的送茶,话还没讲完,刚还耐心听着的黎周周打断了,说:“这些不必讲了,相公他不会做的,你就说说顾大人这些天做了什么正经事。”
    黎周周信相公,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他耐心听苏石毅说话,那是因为都有关相公,可歪的不算。
    苏石毅是松了口气,讲起了正经事,顾大人炸山、对着地图看老大半天、徭役花钱雇村民挖石头、要修路。
    “……表哥,修路为啥还要挖石头?”苏石毅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也不敢问顾大人,他怕着顾大人。
    黎周周之前听相公念叨过,其实以前在村里时,相公老喜欢写写画画,跟他讲一些他听不明白的事——后来他学了字,同相公一起走了这么多年,大约能猜出来些。
    村里相公记录下的本子,外人看不明白,只有相公会,相公也愿意说给他听,描绘着那些他以前觉得做梦都办不到的景致。
    在京中时,这本书压箱子底,从未拿出来过,可来昭州时,相公找出来了这本书,时不时的翻看,有时候看到有趣的还跟他讲。
    “昭州贫穷路远,可要是修了一条好路就成了。”
    “那里得天独厚,有海产、有热带水果,等着咱们去挖掘,就是周周你说的,昭州是惊喜。”
    黎周周在相公眼底看到了热情,琢磨炉子时、肥料有用时、福宝睡得婴儿床时——比这些还要耀眼。
    此时他跟苏石毅说:“那石头不值什么钱,用的好了,能修一条让昭州更好更富饶的路。”
    “我收拾些衣物,你这次去播林带上,跟顾大人说,家中有我一切都好。”黎周周吩咐,先让苏石毅下去洗漱吃个饭休息休息。
    苏石毅应是,笑的几分憨说:“表哥,你说的话和顾大人说的话一样,都说那石头不值钱,能修路。”
    黎周周笑了下,“去吧。”
    前几日,相公去播林,黎周周在昭州城逛了逛,给府里招了不少人,也吃了些当地的菜肴,多是姜蒜,再者就比较清淡。
    卤煮生意能做,比起宁平府县的消费,那自然是差不多的卖价。这些招人就成,让渝哥儿和黎夏看着。
    黎周周想把黎夏调到前头管铺子练练,渝哥儿脸小面软,黎夏老实本分,按理是要一个出挑厉害的一个老实的才成,可这样一来,那老实的越发木了,厉害的就拔尖了。
    把这俩凑一块,也是因为渝哥儿和黎夏对着他一条心。渝哥儿自从安顿好了便急,急着想替他赚钱开铺子,一日日不开工,渝哥儿吃饭都不敢多吃,怕浪费米粮让他破费。
    黎夏一样,身子还没好利索,就爬起来要干活。
    黎春如今怕人,先放府里在磨磨,那就只能黎夏和渝哥儿去了。两人为了他的生意好,肯定是能急出来一个能耐的。当初来昭州路上,蓝妈妈没在身边,黎春怕人,就是黎夏给顶出来,安排的头头是道,也心细。
    可一旦有人出头,他能多个选择用人了,黎夏就给缩回去干自己的本分活,是不争不抢逆来顺受的性格。
    肯定和过去生活有关的。
    黎周周铺子看好了,想着准备齐全了就能开铺子做买卖,还不像在京里跟达官贵人打交道,食物是基本,要操别的心,谁都不能得罪了。如今不同,做的是普通百姓生意,他家当官的,没什么地痞流氓的麻烦。
    渝哥儿在京里时学过记账,跟着黎夏看人看铺子,他爹时不时去一趟,月底了,他只需要看个账本对账就成了。
    黎周周不打算把全部精力放在卤煮生意上,他在想相公修了路,以后肯定要做昭州特产的买卖营生,水果、海产,相公做官的只管了民生,其他的他来。
    做生意买卖,他也算熟了。
    黎周周脑中铺开了计划,跟着相公以后做的政策随时调整,见黎春给他添茶,问:“福宝睡醒了没?算了我去看看。”
    现在还能多陪陪福宝,以后时间就紧了。
    黎周周这次招人招了个家里有孩子的妇人,这妇人孩子年岁比福宝大两岁,如今五岁多,身子小小的,与福宝站在一起看着差不多大。
    当日上街,见那年轻妇人提了一筐藕,与来买藕的掰扯吵嘴。
    因为这藕节一头两指宽,买藕的说是坏了,妇人说是好的能吃,只是钻了泥,要擦洗给买藕的看,那买藕的说什么就是坏的,要切下来再买不然不要。
    这就是为了一点斤两掰扯。
    黎周周过过苦日子一眼就知道,后来吵起来了,黎周周听不懂,最后妇人还是卖把藕切了卖了,那买藕的便笑说下次还来找你买,整个夏里藕都快吃厌烦了,都不值钱了。
    得了便宜,还要嘴上占一些。
    妇人便只能赔笑说下次再来。等人走了,便叹气,然后收拾了竹笼,跟蹲在旁边的小孩说:再等等,阿妈卖完了藕就回家烧饭吃饭。
    昭州的称呼略有不同,子女喊阿娘的有,大多数底层百姓会喊阿娘阿妈。再看那妇人脚下还穿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就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黎周周是看上了妇人家的小男孩,看着和福宝差不多大。到了昭州,福宝不能一直拘在府里,他和相公忙起来了,到时候福宝就只能和府里他带来的人相处,都是大人,尤其爹,都宠的厉害。
    福宝要什么给什么,那性子要惯坏了。
    再者都是大人,没个玩伴,他小时候没人理他和他玩,都嫌弃他,身边就一个杏哥儿找他说话。黎周周回忆起来,当时小时候其实是羡慕同村里其他人成群结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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