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板听了,郑重是给黎老板作了揖。
    无外乎,他要是像黎老板这般,生意做大了,银钱赚的多了,那心早都被银钱堵实了,只想着赚银子,越多越好,怎么会在意寻常百姓吃喝什么?
    那自然是捧的高高的,专卖乡绅老爷富户。
    罐子本钱四文钱一个,橡胶厂的垫片是两文钱一个,这加起来就是六文钱。菠萝十文钱能买六七个,这一罐罐头用三个,加上甘蔗糖,柴火、人工、船运送费用,杂七杂八的算下来,成本也不到五十文钱。
    黎周周卖一百文一罐真没少赚。海产要的多些,那是出海打捞的渔民冒着一些风险,这海浪说来就来,加上时下人荤腥自然是比果子贵的理念,多要五十文很正常。
    至于荔枝贵价——
    黎周周也是做买卖的商贾,有贵有便宜,别的地方低了,那就一样贵一些,总是多赚的。
    胡老板要了罐头,签了契书,还介绍了一些食肆来。
    之后在两浙州城的分销,黎周周松开了手,交给了王坚和苏石毅忙,他接到了梁府的帖子,邀他过府,送帖子的还是梁府的管家,从码头接人到如今请他过府,都是分外的礼重。
    黎周周觉得梁师兄怕是把他的身份跟梁大人说了。
    可既然梁师兄能说,那便自有道理。
    黎周周换了身新衣,第二天拿了礼,上了马车去了梁府。梁府在两浙城的宅子位置十分清贵,地段好景致好,占了几条巷子,肯定有个七八进的。
    借梁师兄关系通两浙州城码头,顾兆也跟周周说了些梁大人家中情况,但他知道的也不多,因为打仗战败,师兄心情也不好,信里没说清楚,导致顾兆跟周周说,也是拿着过去知道的,连猜带蒙。
    一,梁师兄父亲早逝,在读书启蒙这块,还有前途安排上,梁大人可以说是半个父亲了,因此表面上看梁大人时不时来书信教训大骂这个侄子不务正业窝窝囊囊待在翰林,实则十分看重操心侄子的前途。
    参考梁师兄一有奋发上进的心,直接从五品了。这要不是梁大人出手,顾兆才不信呢。
    二,梁大人家人口众多,周周去了不提别的,毕竟关系是绕着的,到时候就跟寻常拜访一般,送礼,问什么说什么,这就成了。
    可顾兆是万万没想到,梁师兄直接给梁大人把关系挑明了。
    梁瑞从三品地方盐运使,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五十多的年纪,留着胡子,中等身高,面相嘛,顾兆要是在,肯定会说是严二哥中老年版。
    太像了,这股板板正正肃穆的官大人味。
    不过样貌上和个头上自然不如严谨信。
    此刻入了梁府大门——是的,黎周周从正门进的,他踏进大门便知道,梁大人肯定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略有几分忐忑,但想,若是梁大人批评教训他什么,他也听着就好。
    梁大人是长辈,再者帮了他们昭州这么多忙,该的。
    结果黎周周也没想到,直接去了后院,是梁夫人接待的他。
    黎周周:……
    正厅里,还有梁家的儿媳妇,按着序齿排座。黎周周自然见到了唐州的五小姐,五小姐梳着妇人髻,面色红润,脸盘也略是圆润了几分,他进来时,五小姐正同旁边妇人说话。
    既然身份挑明了,黎周周想了下,便做一个晚辈身份来问好交际。
    果然,梁夫人也是这般对他的,见了他,十分热情的说:“今个儿留你们坐一坐说说话,也是有客人到,这是泽儿师弟的夫人。”
    梁府的嫡亲儿媳都知道,她们这位婆母对着京里的侄子比着亲生儿子还要看重,自然那也是公爹看重。没成想是这样的关系,可婆母介绍说起来,怎么也不说清楚些?
    厅中正和嫂嫂说话的五小姐,自从客人进来后,停了说话,可等看清来客样貌时,惊的打了个嗝,连忙用帕子捂着嘴,旁边嫂嫂递了热茶过来。
    “你如今有身子,莫要噎了。”
    五小姐心里都乱七八糟的想,可面上还装着镇定,说:“我晓得,谢谢三嫂。”接了茶没用。
    她人年轻,脸上藏不住事——即便是想遮掩,还是露出来了。可这样一来,更让人疑惑,若这客人不是个夫郎,众人都要怀疑什么了。
    “我之前去唐州做买卖,正好逢上四夫人与梁府定亲,接了嫁妆生意,于是与四夫人见过两面。”黎周周笑的说。
    其他先不提了,大嫂反应过来,“四弟妹的嫁妆?莫不是说琉璃吧?”
    大厅梁家女眷惊讶,而后可高兴坏了。
    第150章 建设昭州50
    梁夫人让黎周周先坐,跟着底下的儿媳妇们说:“可别吓着客人了,这是泽儿的贵客,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
    “哪里敢啊母亲,这是热情相迎呢。”二媳妇笑说。
    底下坐着的儿媳妇满屋子的贵妇人,都知道婆母话里意思了——此人即便是做买卖的商贾,也不能轻视慢待了。
    五小姐心中自是惊讶,又使劲回想,怕是以前在府里时,慢待了黎老板,之前只听阿娘说起来,昭州的官和两浙梁家有些干系,却不知道这般深厚,这夫郎老板到底是何来头?
    幸好当日定嫁妆,也没为难过这位黎老板。五小姐心略放回去一些,又瞧瞧打量起黎老板,自从进来后,同婆母说话,现如今端着茶喝茶,落落大方,不像是处处逢迎的低下样子。
    可真怪。
    黎周周见五小姐满脸藏着纳闷好奇,只是没藏好,也是这五小姐年纪轻,才十六七左右,端着茶喝了口放了下来,主动同其他人闲聊起琉璃来。
    “几位夫人要是想要,可以说说定个喜欢的款式,各有各的喜好。”
    “还可以定?”
    黎周周道:“是啊,不过这琉璃难烧,花样款式也挑,百件能出一件至善至美的已经是运气好了。”
    这才好,要是随便就能烧一炉窖,还有什么稀罕的?
    其他几位儿媳妇已经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说样子了。
    梁夫人见状,先是怪了句‘你们呀’,但语气包容,显然也没生儿媳妇们的气,又说:“小黎见笑了,不然咱们去花厅,哪里暖和,坐一起说说样子。”
    媳妇儿们自然是捧着婆母,不管娴静的、逗趣的、乖巧的,纷纷答应下来,大家往旁边花厅移。这正厅是见客的,布置的大气,但长辈坐上头,底下几个坐椅子,确实是聊天说话略显不亲近。
    花厅暖和,正中间地上铺着地毯,上头点着火笼,金丝宝塔似得架子扣着,那炭火半点烟气也无,还有一丝丝的花香。几处布置着软塌,旁边放了圆桌,圆凳上套上了软垫。
    此时已经深秋了,马上进冬,天冷潮湿,早早点了盆火暖和。
    下人们重新上了茶,端了果子,还有准备了笔墨纸砚。黎周周自然是坐在凳子上,不去坐软塌,他到底是个哥儿,不好太过亲近。
    这次说起来那就放松许多,大家说了想要的款式,有的见其他人想的好,还临时变卦改口。梁夫人还说起翡翠来——梁夫人年纪大了,对着琉璃也觉得漂亮,可略是娇嫩年轻女子用,她还是喜欢那色泽翠绿的翡翠。
    “……改花样好,只是我对这些不熟悉,随行来的有个小哥儿他喜欢这样,不然明日我再叨扰一天?”黎周周问。
    梁夫人自然是说好,“也让她们回去好好想想,别一会一个法子,折腾劳累你。”
    “不劳累,今日拜访是真心道谢。我相公与梁师兄同门,但没想过梁大人梁夫人会如此厚待我们夫妻二人。”黎周周真心实意说道。
    梁夫人自然能瞧出眼前这位夫郎是说的实话,客气话、奉承话她听得太多了,不由笑也软和了,说话也自家寻常口气了,说:“泽儿在来信上说,昭州的师弟就是他家里人了,这话都说了,我也不同你客气什么。”
    “他父亲去的早,我那弟妹身体又弱,泽儿以前也是在我膝下养大的,他伯父教他学习写字,文章念的好人又聪明,模样更是强,比我生的还要强许多。”
    “可惜啊,这脾气倔的不成。”梁夫人提起这侄子来就头疼,“真真是拿着没办法,你说打吧,他在京里,都那般大的年纪了,哪能这么干,可说吧又不听。”
    说起梁子致来,其他儿媳妇自然是安静下来在旁听着,尤其是大儿媳,之前也就逢年过节听婆母念叨几句京里的堂哥/堂弟,后来也不常说,没想到这次跟着这位黎夫郎说的倒是多了,还亲了几分。
    “梁师兄重情重义之人。”黎周周说道。
    梁夫人听了,多看了眼黎周周,更是随和亲近,连泽儿和明源的事都知晓,可见这师弟夫妻二人确实是泽儿看重亲近的。
    “是啊,可没有一个后。”梁夫人说到此又想叹气,打住了,人都在,又说起旁的来,“去年倒是开窍了,之前一窝那翰林就不动,去年来信求,他伯父是嘴上骂着,说不管他,都多少年了现在知道了晚了,可还不是想着办法嘛,知道上进就成了。”
    黎周周笑道:“我家相公也说,这是师兄放了心结。”
    “对啊,人都去了这么多年了,日子总是要过的。”
    一言一语的说,说了梁子致,梁夫人也没冷落话题,询问了昭州许多,冷不冷啊吃什么啊,反正就是长辈关爱晚辈似得日常闲聊,到了快中午了,管家来话,说宴席摆好了。
    等吃完了饭,又说了一会话,黎周周明日还来,走的时候梁夫人说:“你都来了,正好我给老爷送点心,一道去见见老爷。”
    黎周周自然答应下,同梁夫人见了梁大人。
    梁大人人挺肃穆,上位者当惯了,见了黎周周自然不可能说家常,看了眼说了声不错,又说两浙上遇到什么事尽管说。黎周周想了下,改口言:“谢谢梁伯父和梁伯母关爱。”
    “好孩子,谢什么。”梁夫人笑呵呵的应下了。
    梁大人也嗯了声。
    天不早了,梁夫人不多留,说了明日让管家去接,又让管家送了人,等走后,梁夫人才说:“我瞧着这夫郎还挺率直的,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就梁泽那个驴脾气,拍须溜马的能让他收眼底?”
    梁夫人笑,“你一口一个梁泽、驴脾气,可泽儿一有事相求,还不是想着给解决给办了?”
    “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买卖,搁这里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梁大人道。
    梁夫人笑而不语,不揶揄丈夫了。她说的哪里是顾家做买卖的事,这算什么忙?
    商贾之事轻贱,梁家人没看轻,可能也跟梁瑞本身当的盐运使有关,在位置二十多年,每年捧着银子上门的富商,求官的、求事的,黎周周这些生意得利润,梁家还真没看在眼底。
    梁夫人转头说起旁的了,“泽儿年纪也不小了,他如今知道上进,怕是也走出来了,不然我再劝劝,给纳个妾,总是要留个后的,不然那哪能成啊。”
    “……”梁瑞是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拒了,“刚把驴脾气给我顺下来了,你别又惹了他。在本家里挑个,看看有没有孤儿的,或是子嗣多的不想养的,过继到他名下来,就说他和孙明源的孩子,我看他怎么拒。”
    梁夫人点头,“这主意好。”便听了丈夫的话。
    梁瑞是替这个侄子操碎了心,也是拿捏的住住的,以前不提,则是还抱有幻想,觉得梁泽能给他低头服软,能跟这世道规矩服从,可如今梁瑞是知道了,这小子就是求他办事,也是腰杆子直楞楞的。
    像他爹。
    他那早早去了的弟弟。
    远在京中的梁子致还不知道,没多久,自己就会多个儿子,还是梁子致与孙明源的儿子,人直接给你送到京里府邸外,这哪能拒绝啊。
    第二天黎周周带着王坚和霖哥儿到了梁府。
    霖哥儿和王坚也算是富裕家中长大的,尤其是霖哥儿,可到了梁府,从进门到后院,真是见了世面了。王坚心想,这梁府比之前唐州知州府还要大,瞧着更是显赫气派。
    两个孩子都是有些拘束,可梁家的儿媳妇们热情啊。
    昨天黎老板还叫婆母梁夫人,今日就成了梁伯母了,那便是亲戚是客人,而不是来伺候他们的商贾老板。尤其是大嫂,他见霖哥儿模样秀丽,年纪又小,一问才十三岁,便说:“我家大儿子同你差不多大。”
    这是把俩小孩当晚辈看待了。
    王坚同霖哥儿没一会就松快下来,没刚进来时紧绷拘束。霖哥儿在这儿见了许多他没见过的花样子和首饰款式——
    黎周周问能否有个参考,这下好了,梁府的儿媳妇们难得有了机会‘秀’一通,到也不是真显摆什么,而是女人家又是深宅贵妇,平日里的话题、眼界那就是衣裳首饰,难不成还要谈论政事?
    拿了自己喜爱的首饰出来,你聊一句,我说一句,夸来夸去的,没一会是气氛热络,感情更是亲近。
    霖哥儿望着首饰样子,那是双眼发亮,拿着笔一一描绘下来,他好像天生适合这行,几笔下去就勾勒的大致样子,还能去一些,添一些,这首饰立刻又有不同味道了。
    “好像比我原先这支钗子更好看了些。”二少夫人说道。
    大嫂道:“你原先那支过于富贵了,这一去,平添秀美。”
    “那我便要这款。”二少夫人也觉得,让小霖哥儿给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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