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哥儿,都到家了,你也回去歇歇几日。”黎周周让霖哥儿也回去看看,现如今没什么要忙的了。
    “好,谢谢老板。”霖哥儿高兴道,他也想爹娘爷奶了,说完却看王坚阿哥,王坚摆手意思他不去,“我还有的忙,你回自个家,还害怕让我陪着不成?”
    霖哥儿其实是怕王坚阿哥一人无聊,可见王坚阿哥这般说了,便知道王坚阿哥才不会跟他一般,想家,于是作罢。
    一行人自然是先回到吉汀宅子中,东西行李刚卸下,门口来人说霖哥儿家里人来了,面上话是:听闻黎老板走商回来了,来请安的。
    黎周周一听就知道请安是假的,来接孩子是真的——霖哥儿家也想着孩子,这是好事。
    来人是霖哥儿父母。黎周周见了面,寒暄几句,霖哥儿爹娘一直夸他心善带着霖哥儿见世面,霖哥儿年纪小给他添麻烦了云云。
    “霖哥儿是个有本事的,他没给我添麻烦,相反还给我帮了忙。”黎周周略是认真笑说:“年后有一笔大订单,还是要操劳霖哥儿我给我画样子。”
    霖哥儿爹娘赔笑,自是不信,他家霖哥儿能有啥本事,还帮黎老板做大订单的?不惹大篓子就好了。不过黎老板抬举,给他们面子才这般说。
    “成了,霖哥儿同你爹娘回去吧,好好团圆几日,不急着来,你要是想我这儿了,直接到昭州黎府就成。”黎周周也不同霖哥儿爹娘客气了。
    李家父母便识趣,接了孩子告辞了。
    车上,霖哥儿娘心疼说:“我们霖哥儿都瘦了些,是不是路上苦?”
    “没有苦啦阿娘,我们坐船去的,我也不晕船,不过我好像是瘦了些,衣服都大了。”
    霖哥儿阿娘心摸着孩子胳膊比划,就是瘦了。
    等到了李家,又是一团的念叨,李阿奶一看霖哥儿也是直嚷瘦,吩咐下人做菜都捡霖哥儿爱吃的,还是旁边的嫂子说:“霖哥儿是不是高了些?”
    霖哥儿个头蹿了点,长高了。
    原先是一米六八左右,如今瞧着有个一米七二。
    “哥儿也不好长得太高,这一高就容易显壮,跟个麻杆似得以后怎么嫁人呢。”李阿奶说完,又仔细瞧她家霖哥儿,“不过咱家霖哥儿这个刚刚好,可不敢再长了。”
    霖哥儿娘说:“是应当的,跟着黎老板在忙两年,就该相看夫家了。”这话说完是看着公爹丈夫说的。
    送霖哥儿去黎老板跟前伺候,这是家里爷们拿主意,想巴结奉承顾夫人,霖哥儿娘最是传统守旧,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也拗不过丈夫,总觉得家中有银钱,她生的哥儿那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金贵的小哥儿,以后嫁人了,也是相夫教子乖顺性子。
    咋能跑出去抛头露脸呢?
    可她的意见不重要,也没人愿意听她说。婆母能说几句,可公爹决定了,婆母也插不上话,如今霖哥儿跟在黎老板身边一年多了,霖哥儿娘与婆母也急,便想着敲敲边鼓,探一探男人们的口风。
    “阿娘,我才十三,嫁人了舍不得家里,再留我多几年吧?”霖哥儿撒娇说。
    霖哥儿娘:“再耽搁那就大了,不好找了。”说着又是看男人。
    霖哥儿父亲也知道妻子什么意思,思忖了下,看着爹,商量语气说:“那就等霖哥儿十六七吧?”
    “十六七好,再留三四年,我也舍不得霖哥儿。”李家家主,也就是霖哥儿爷爷拍了主意。
    这事便定了下来,李家婆母同儿媳算是也定了心,能给霖哥儿找夫家就好,别到时候整的跟王家那哥儿似得,真哥儿不哥儿,男人不男人的,多难看,像什么话。
    团圆饭在正院厅里吃的,霖哥儿吃着菜,爷爷爹爹叔叔伯伯哥哥一串的问,问他这次去两浙如何,累不累,忙了些什么。霖哥儿知道有些能说有些不成的,就说了些简单的。
    “我们刚到就有人来接,是老板认识的。”
    “老板还带我和王坚阿哥去了梁大人府里,可大可漂亮了。”
    “夫人们都夸我。”
    霖哥儿爷爷便问:“什么梁大人?说仔细一些。”
    “我也不懂,反正听说是三品的大官,我没见到人,只见到了官夫人们,大夫人还说我同她家儿子一般大……”
    三品的大官——这吓得屋里吃饭的男人们没了声了。
    他们这辈子跟官老爷吃饭坐一张桌,原先顾大人没来,那就是同吉汀的县令,正七品的官,那也只有李家家主才够资格,还是奉承巴结说好话。
    霖哥儿爷爷望着霖哥儿多是慈爱,“你跟着黎老板要听话,多多见见世面,见见人。”
    可惜霖哥儿不是个男子,可要是李家男丁,那黎老板也不可能带到身边这般带着出去见贵人,只能说有得必有失吧。
    李老太爷很快就纠正了心思,霖哥儿能跟黎老板结个善缘,多多认识人,对霖哥儿、对李家都是有所助益的,这便够了。
    宅子中。
    黎周周才洗过热水澡,屋里被褥烘的干干的,半点湿意也无。吉汀府县城中虽是离海还有些远,可天气不如昭州的干燥些,这边被褥到了秋冬,时常是湿的,容易发霉。
    需要天气好了拉出来晒,天气不好了那便将就睡。
    只是有钱人家才能舍得花煤炭去烘一烘被褥。
    他换了身干净舒适衣裳,坐在厅里吃饭,旁边是王坚苏石毅孟见云三人,王坚还好说,霖哥儿不再时就跟着老板一同用饭,因为要说事。
    苏石毅和孟见云很少这般。
    今个也是黎周周叫的,边吃边说,他是想早早回昭州,吉汀、容管的事就要早早处理了。
    “吃完了一会扎帐,王坚你把椰货厂的帐捋出来。”
    黎周周跟王坚说生意上的事,账本、厂里工人的年货,去年出的篓子今年就避开——像是去年椰货厂发年货,那些工人家里人来挑刺闹事的,今年直接挡在外头,谁闹事了就罚钱。
    “厂里规章制度明确些,但制度下也有人情,不能轻不能重。今年除了椰货厂,罐头厂的工人年货也是你办,你督促看管就成。”
    王坚则说:“老板,罐头厂的年礼和椰货厂一般吗?”
    “暂且一般,今年罐头厂只做了秋的菠萝荔枝,要是明年早、中、晚三季度,还有别的果子罐头都上了,一年四季基本没停歇,那年礼也该笔椰货厂厚几分。”黎周周说。
    王坚想也是这意思,多劳多得嘛,当即记下来了。
    黎周周跟孟见云说,这段时间在吉汀,你先管着买来的十三人,他们初到陌生地方,语言不通的,你多一些耐心。又跟有耐心的苏石毅说:“你帮王坚忙活这八个厂子的年礼事。”
    这样分配,结果自然是妥当。
    黎周周发现,孟见云虽然脸黑、看着冷、心肠也硬,但分人,对着有钱人生活富足的,那真是没什么好脸,硬邦邦回话,可对着才买回来的同是穷苦出身,反倒能有些许体谅和耐心。
    就和黎春一样,黎春不爱男人,对着男人就没好脸,十分严厉严苛,可对着妇人、孩子,倒是很耐心,有时候还会多给几分优待厚待。
    都是和人的经历过往有关。
    第二天第三天开年会。
    来宅子开年会的自然都是椰货厂、罐头厂的股东了,账本黎周周扎的清晰明了,每次走货,大股东家都会出掌事一边跟着,有啥事也是知道一清二楚,自然没什么疑问。
    自然有些小疑问小好奇的,也不敢直接问,若不是黎老板办厂拉他们一起合伙做买卖,怎么能这般赚钱?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人倒是想提高物价,可不敢开口。黎老板是大股东,有决策权,还有把他们踢出去换旁的股东上来取代他们的权利,当然你当初投进来的钱也给你,可都不傻,当初投进来多少银子,现如今早都赚回来了不说,眼瞅着生意好了,一年年的都是赚钱。
    而罐头厂的股东则是听闻了,黎老板这次还去了一位官老爷家。
    “三品的大官呢!”
    传出去了,谁不惊?也有怀疑莫不是假话,若是有个三品大官做靠山,顾大人怎么就能跑到他们昭州来了?
    这自然不知道答案,没人敢傻愣愣的去问黎老板。
    反正是金钱加权势,黎周周的生意买卖很通顺,在昭州没有商人会踢这块铁板了,若是以前还有商贾质疑,如今就两个字:听话。
    听黎老板顾大人话就成了。
    罐头厂的年分红发完了,黎周周跟着说:“明年吉汀、容管两府县结的果子,荔枝罐头是咱们昭州的特产,三月早熟的荔枝、六七月正当季的,还有八月晚荔枝,这是三季都要做,还有菠萝也跟上。”
    “除了这两款,还有黄桃罐头也做。”
    黎周周说着让几家掌事记下来,“罐头外,还有干货,像是桂圆,海产中也不急,晒干的小虾米、海带、紫菜等,咱们百姓常吃的,好放的干货也备上,明年都拿出去卖一卖,先试试,好坏另说,总不会亏了钱就是。”
    这下子,桌上人人喜气洋洋,海边几个村里的股东也不酸水果罐头一系列了,他们海里产的海货那可多着呢。
    “都是要送出去卖的,因此在货物把关上还是加强,不能砸了昭州商的招牌,你们先做着,试着,等明年开了春我再过来看看。”
    之后就是发银子,散会了。
    这下人,海产、水果罐头厂的各位股东,也跟昨日椰货股东一般,来时笑呵呵笑盈盈,出去嘛,那是笑的牙花子都出来了,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发大财啦。
    黎周周在吉汀待了两日,大头处理完了,便带着孟见云和十三个买来的人回昭州城,这边其他的扫尾工作留给了王坚和苏石毅去做。
    他是归心似箭。
    买来的十三人,原先刚下船,见这破败荒芜的地方,村子和他们那儿也没啥区别,个顶个的穷苦,因此心中害怕,可进了府县里头,睡得是床,还吃上了杂粮焖饭。
    里头可掺着白米呢!
    菜里头还有肉,有个人吃到第一口时还不敢置信,吐出来了,用手捏着,又赶紧塞回嘴里,吃完了才说:“我刚吃到了一块鸡肉,真的是鸡肉,没错哩。”
    结果发现其他人都一样,都吃到了。
    有的是鸡骨头多些,有的是鸡皮肥的,有的瘦的柴的,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荤腥是鸡肉,以前在家中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能吃上一口,没成想卖身来了吃上了干饭,还有肉吃。
    填饱了肚子,嘴上还是油汪汪的,这次大家刚下船的恐惧冲淡了不少,直到又要动身。
    “孟、孟管事,这不是黎府吗?怎么还走呀?这是去哪?”
    有大着胆子的人问上了孟见云。
    孟见云脸还是一如往昔,没什么表情,不过嘴上说:“去昭州,这不是黎府,你们不会骑马跟在后头走。”
    这人的胆子已经用完了,也不敢问走多久。走就走吧。
    结果一上路,才发现路真的平平的,跟他们来时去宅子那条路一般,光整的很,走起来也不累人,前头主人家也不是一天到晚的赶路,时不时停下来歇一歇。
    一直到三日后,众人见到了高高大大的城门。
    这、这才是昭州啊。
    可真气派。
    孟见云见那十三个脸上露出的表情,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城门高吗?可他想起第一次逃难见到京城城门时,也是如此吧,或是比这些人更甚,觉得到了京里有救了能活下来了。
    “进去了。”
    “黎老板回来了!”
    “黎老板回城了。”
    “回来了回来了。”
    顾兆是早两天听到周周回吉汀的消息,他估摸着要处理完收尾工作,起码隔个两日,算好了日子,这两天特意是给黎照曦请了假,不拘着孩子上学了。
    周周这次走快两个月了,孩子想爹,他想老婆。
    因此这两三日,昭州城的百姓就见顾大人每日中午,带着福宝小少爷在昭州城门口溜达一圈,等一等,大家伙知道这肯定是等黎老板呢。
    自是背后羡慕的羡慕——妇人多羡慕,顾大人模样顶好还这般疼爱黎老板,可不得羡慕吗。
    也有各种攀关系的。
    今日可算是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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