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字这事,黎照曦也有些犯难,硬是想了几天,最后说叫小白花。
    顾兆:……
    “这马是枣红色的。”他怀疑自家孩子是不是色盲。
    黎照曦点点头,“对呀,可它眉头有小白花花的花纹,还是个漂亮女孩子,当然要起个好听漂亮的名字了。”
    顾兆很想问小白花哪里好听了,但还是没问,这马儿是福宝的礼物,那冠名权就是福宝的,他就算了。只是顾大人回头逮着周周,不解问:“老婆,你听听,小白花这名字好听吗?”
    “……”黎周周看相公,把之前相公给福宝起的名字念了几个,顾兆沉默了一瞬间,最后不无理取闹了,起名这事,黎照曦这名字是他人生巅峰了。
    “小白花就花吧。”
    可过了几天,福宝是爱马儿,亲昵的唤小白花花。
    顾兆:……花花也成,花花也成。
    与昭州黎家的轻松鸡毛蒜皮小事比,远在北方的京里则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宫里前两个月还办了一场白事,如今已经七十二高寿的康景帝也垂垂老矣不行了。
    连着一月罢朝会。
    内阁众臣跪在紫宸殿龙寝外间,内里侍疾的是皇后,以及四妃。自从八皇子被废圈了之后,圣上口谕,要皇后闭宫门静养,变相是把皇后位置架空了,凤印也束之高阁,八皇子出事后,后宫大小事宜皆是四妃管理。
    其中以端妃为首。
    这情况一直到茴国来犯,丰州打起来了,天德军赵家几次出征,皇后才重新出现了,凤印也能动了,是皇后主管,四妃从旁协助,变相的削弱了端妃的势力。
    圣上这一手,拉一下打一下,后头伴驾这么多年的妃嫔能岂能看不明白?端妃对后宫谁掌权,多几分,压根已经不上心了,还有些想笑圣上这手段。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可现如今圣上老矣,别说她,就是一直关禁闭休养的皇后,私下里小动静也一直没停。皇后还不死心,也是,当初八皇子也是借口‘休养’,如何死心?
    她也不会死心。
    她儿子骁勇善战,她赵家一辈子替大历戍守边疆,她凭什么不争?让那后头几个小的想爬上去,让她儿子俯首跪地心甘情愿称臣吗?
    可能吗。
    容家,也配。
    端妃敛了神情,眼底还是一副关切担忧,围在龙床边上,皇后先问太医:“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圣上昏迷不醒两日,如此下去怕是——”
    “要你们有什么用,拿了法子出来?”皇后呵斥。
    太医跪地,战战兢兢说:“须是要用针,这恐伤龙体。”
    皇后沉了几瞬,转头问端妃,“妹妹瞧着如何?”
    “姐姐是中宫之主,臣妾听皇后娘娘的,请娘娘示下。”端妃不疾不徐道。
    就在这僵持拿不定主意下,床上昏迷两日的康景帝终于是醒了,众人是松了口气的有,提心吊胆忐忑的也有,不管心中如何想,先呼啦啦一圈围了上去,个顶个的温柔小意,询问圣上龙体如何,要太医来把脉看看。
    康景帝连手都抬不起来,气若游丝:“汪、汪——”
    “圣上,奴才在这儿。”汪泽田像是老了十多岁,恭恭敬敬附耳在圣上嘴边,听了几息,传话说:“圣上请各位娘娘先回去。”
    之后传阁老进。
    严谨信便是其中,甚至还上前几步,没一会铺纸笔,开始代写圣旨。
    京里高门大户府邸,一连几个月是闭门谢客的,或是消停禁了一切娱乐的,就是底下讨生活的百姓,一个个也乖觉起来,傍晚天还没黑,早早回家关门。
    金吾卫挎刀出动,旁边百姓忙是闪躲到了巷子里,这是又抄哪一府邸了。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家了。
    严谨信在宫里也住了一月,眼看年关在即,怕是今年不好过了。
    而远处的吉汀,船只缓缓停靠在了码头。第三季出货的昭州商回来了,去时四艘船,回来时货空了,一箱箱的银子,还有许多生面孔。
    孟见云苏石毅这次买了三十六人。
    “我先回一趟昭州,其他事情你看着办。”孟见云背着一匣子的信件,没停歇,下了船上了马,一路直奔昭州。
    苏石毅则是处理买卖上的事,他望着远处,眼底自是有几分羡慕孟见云的,这人虽是黎家奴,可在顾大人心里,他和孟见云办事,顾大人是信孟见云,这小子手段比他强。
    他也只能做个买卖上打杂的。
    小孟,是厉害。可惜是个奴籍。
    苏石毅想到此,略是替小孟遗憾,也有些松快,他找到了借口,顾大人信小孟,没准是因为小孟是奴籍身份,也许并不是他能力不成。
    孟见云不知道苏石毅如何想的,他觉得事不对,有蹊跷,自己做了主先送信回昭州城,买人耽误了些功夫,希望不会坏了大人的事。
    连夜赶路,终于在城门关之前到了昭州城,天色晚,孟见云直奔黎府,在府门前下马,门口守着的新小厮不认识孟见云,还拦了几分,说下人得走角门,怎么能从大门进。
    孟见云便又上马调头,去了角门,等进了府,周管家也听到动静,先骂了一顿小厮,小厮委屈,不解问:“那他就是个下人,我还真开了大门让他进不成?”
    “……”这其实把周管家也问住了,但他很快说:“孟掌事是跟着大人的,若是有公务正事,你开大门旁的侧门,让他出进,千万别耽误了大人的事。”
    小厮哈腰点头表示记住了。
    可之后没了机会,孟见云之后再也没走过大门,每次就从角门进,直到身份换了个花样也是如此,起初府里下人还害怕,想着这黎家奴孟见云性子倒是记仇,肯定是记恨上了故意如此,可时间久了,大家发现孟见云真的没有因此置气记仇。
    “我本是黎家奴,该如此。”
    倒是旁人吓得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就说现在,孟见云风尘仆仆一路进了书房,将背在身上的信匣子递给了大人,顾兆见孟见云如此,肯定着急赶路,便问:“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你赶成这样。”
    “大人,我买人时,听当地百姓说,之前有个皇子带人路过,往戎州去了,其他的我不知道。”
    顾兆顿时眉头紧蹙,若是去戎州,也不知道是蕃国借机来打,还是南夷,最怕两个小国都来犯,因为茴国开了个头,大历还屡次战败,这下子旁边两个小国岂能不蠢蠢欲动,想趁着老虎病,狠狠咬下一块肉。
    他先拆了师兄的信,看到第一句,顿时就不太好了。
    十二皇子死了。
    八月份的事,丰州传来的信,十二皇子本来是受伤,至于轻重,顾兆不知,师兄没写,但受伤消息是四五月的事情,这才几个月,人一下子就没了。
    九月戎州上报,蕃国南夷来犯。
    圣上经历丧子之痛,战败、两小国来犯,数件累积压在一起……
    危矣。
    第161章 建设昭州61
    信中寥寥几语,却是大历动荡的开始。
    顾兆望着信纸上的十二皇子殁了,紧跟着又是一句宫里宫外皆哀,后一句指的自然是圣上接到这个消息,哀思过度,可能伤了龙体。宫外京中,那自然是要懂事些,不能饮酒作乐,忌了娱乐杂耍。
    他却想的是别的。
    十二皇子的死法,怎么和曾经的大皇子一样呢?
    都是打仗时有了伤,将养时人给没了。
    当初茴国作乱,丰州是二皇子赵家的地盘,圣上派二皇子前往,是想鼓足势气,又是对赵家天德军示好,但同时怕二皇子权势大了,让十二皇子跟着前往。
    谁都知道,十二皇子过去了可能危险。圣上怕是也知道,只是再赌,再试探,试探这个二儿子不会用当初大皇子的死法,对付十二。
    或许是他这些年误会了,害死大皇子的另有其人。
    而十二皇子的死,是真的伤势发作没的,还是二皇子下的手,亦或者是旁人下的手,真相究竟如何,谁都不知道了。
    或许有人栽赃给二皇子,就如当年大皇子无缘无故死的蹊跷一般,让圣上彻底对端妃赵家一脉离了心,怀疑起了二皇子。
    圣上原本就年迈,之前的中毒案亏损的身体还没补回来,这次听闻儿子死了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再加上十二皇子的死,勾起了陈年往事,不由再想到早逝大皇子,之后的三小国都来犯。
    数件加起来,摧枯拉朽,难怪原身的记忆是如此,上半年瞧着风平浪静,下半年暴风骤雨极速的什么都定下来了。
    只怕京里更是血雨腥风。
    远在丰州的二皇子怕是坐不住了,要带兵回京吧?如今京中留下的皇子,五六、八、十一——
    他目光往信下扫去,果然,那位十四皇子去戎州了。
    圣上迁怒了。
    十二皇子去打茴国殁了,虽说这孩子生母是个宫婢,身份低贱,但怎么说,那也是大历的皇子,血脉纯净,而没多久,小小的南夷却敢进犯,康景帝如何不震怒、生气。
    派十四过去,也是没把这位皇子当人命看,恨不得死在了战场,让十四跟着南夷亲人互相残杀,以泄心头之怒。
    顾兆猜的没错。
    十四皇子处境一直如此,小时候被其他皇子皇女欺凌,是的连皇女都能爬到十四头上,他的母妃仪妃是有绝色容貌,刚被进献康景帝时,得了许久的宠,最初宫里娘娘还眼红酸了一把,可时日久了,就知道圣上只把仪妃当个新鲜玩意。
    是当舞姬、歌姬对待的。
    因为在几次万寿节、家宴中,圣上点了仪妃跳舞唱歌取乐。这些娘娘们面上是夸赞妹妹跳的好唱的歌风采如何,可背地里都笑话,就是个南夷子玩意。
    若是圣上真的看重,有几分怜惜,怎么会众目睽睽之下拿人取乐?家宴上可是还有其他王爷兄弟王妃们在的。
    就是八皇子倒了,皇后权利架空,四妃管理后宫,仪妃先谦说她不会管理后宫不懂这些事情,劳烦其他三位姐姐了。
    ……仪妃与十四皇子一直是冷板凳、透明人的存在。他们自己恨不得就没存在感。可没想到,南夷会先宣了战事。
    顾兆捋完了,只希望二哥在京里一切都好,他不担心大哥,大哥那衙门本来就无人问津,如今小国打仗,更是门可罗雀,不会有人叫的,而二哥不同,身处内阁,还升了职,卷在了权利旋涡中,尤其是这夺皇位大戏。
    书信往来差着时间,还是大把的时间,信息也不对等。顾兆这时候看到信时,京里已经锁了几处大门,而二皇子带着一队兵马往京中赶,而宫里敲起了丧龙钟,一声一声……
    九声。
    康景帝驾崩了。
    六岁登基,在位六十三年,最终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紫宸殿哭声哀嚎声一片,嫔妃们、皇子皇女们跪倒,纷纷哭的不像人样,内殿中,皇后正责问汪泽田,圣上最后时你守在身边就没有遗诏吗?
    康景帝一死,汪泽田身上也泛着死气,是那种回光返照的死气,一个老太监,穿着四品的太监服,在大历的皇宫被捧着六十多年,可从来是谨小慎微,如今却挺了腰板,不卑不亢的回话:“圣上留有口谕。”
    皇后眼皮跳了跳,恨不得现在就让人堵了汪泽田的嘴,拉下去。
    “严大人也在。”
    “请诸位内阁大臣到齐,老奴自会宣口谕。”
    康景帝驾崩时是黄昏傍晚,往日宫门早已落锁,可宫里长大的人精子,谁都知道,帝位之事刻不容缓,不说别的,远在丰州的二皇子还带着兵马,若是赶来了——
    原先潜伏底下的党派,如今是抬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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