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容烨略有些伤寒,习惯了南边的天气,乍到北方,风雪呼啸,倒是有些不适。不过行军打仗,容烨也有意练练身体,两副药下去就好了,比以前当容少爷时要好多了。
    容烨自嘲笑笑,没那么‘娇弱’了。
    这词是容夫人说他的。
    【变成了哥儿就娇弱上了。】
    那时也是过年,他也是风寒,容夫人不想请太医过来,也不愿请大夫——大过年的请大夫晦气不吉利,便说了这样话。
    其实这些容烨到了昭州后就不在想了,不过到了北方离京城这么近,又恰逢伤寒,才想起来。
    外头脚步声,还有大堂小二的招呼声。
    此时过年,这家小店并没客人,房屋年久不甚隔音,容烨站在屋内就听到了十四说话声,不由眉目一松,开了房门。
    “我都好,怎么这么快?”容烨还想着十四过完十五出京。
    十四脸上也带着笑,说:“京里没意思,我早早回来,对了,哥,我现在封了爵。”
    “亲王?”
    两人进屋说话,十四嗯了声,“忠亲王。”
    “看来很顺,圣上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容烨说道。
    之后便是洗漱吃饭,用餐时,十四说他回去吃就好了,就不留下来,哥你好好休息吧。说着便端着饭盘要走。容烨蹙眉,看了眼十四,又移到了断饭盘的那只手。
    “你右手怎么了?”容烨问。
    十四:“哥,我没——其实胳膊受了些小伤,我不想你担心。”
    容烨便伸手去拿十四饭盘,十四不劳容烨动手,先放在桌上,亲自脱了衣裳,里衣是白色的,右胳膊上臂已经渗出血来了,容烨冷冰冰的神色顿时便成了担忧。
    “这还是小伤?谁伤的你?”
    十四坐在凳子上,任由容烨检查,一抬头,说:“哥,是我阿娘。”
    仪太妃?
    容烨惊诧,原以为是诚亲王的,这人心思歹毒肯定不会轻易信了十四,定是要试探一二,他想了许多,没想到会是仪太妃。
    “哥。”
    十四便把在仪太妃宫中事说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容烨却听的紧紧皱着眉头,“我去拿伤药,你别动。”
    “好。”
    等容烨上完了药,看着那几寸深的伤口,可见仪太妃当时真的想要十四的性命,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开了开口,最后只说:“我也没了父母孤身一人。”
    “其实我回来时就不难过了,你还在客栈等我,我还有你。”十四道。
    容烨看了眼十四,许久收了伤药,嗯了声,“早早休息吧,别动伤胳膊了,多住两日再启程。”
    “好啊哥听你的。”
    等回到戎州已经过完年了。
    十四历无病被封忠亲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官府告示是向南和中原,西北那边则是没官家人敢去了,此时那片区域真的成了另一个小国一般,官员、军队,皆是并肩王的人。
    天顺五年春,南夷一分为二,改名成了绒花郡和南江郡,历史上南夷这个小国彻底消失了。而在派官前去管理之前,戎州军已经分了兵去驻守管理,其中把南夷的精壮男丁编成了一个队伍——
    足足有两万多精兵。
    这些兵的家属父母妻儿皆被集中起来,而后分派到不同的镇子、村子中,给了房屋土地,平日里就是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比原先的日子还要好,起码稳定没那么多粮税。
    但一旦家里男丁要是心生不轨,那这些家人便遭殃。
    收编了士兵,还有南夷贵族、财主商贾,从这些人家中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全都充军营,还有粮食种种。容烨那段时间为此忙的人瘦了些,不过双眼精亮,很有精神。
    该惩的惩,该奖的奖,如今整个戎州军,原先看不起历无病这位大将军的,此时再也没有人、有这个权势敢同历无病碰一碰了。
    戎州军,有了最初的‘历无病军’的影子。
    此时的戎州军连着南夷兵加起来有八万军,与丰州那边十四万军还是相差不少,不过如今对付蕃国,已经是没什么好说的。
    蕃国自知不及——旁边邻国南夷原先是合作伙伴,如今成了大历的郡,那他们蕃国就是被夹击的,打自然不能打,白浪费兵力,只是也不愿投降求和——都如今这样了,求和岂不是回到了原先,或是比原先岁贡还要苛刻。
    于是蕃国向茴国去了书,要求联手。
    如今大历也不是铜墙铁壁,丰州那边出了并肩王,不由让他们内乱……
    第212章 功成首辅49
    昭州黎府。
    自打南夷打下来后,蕃国便没什么动静,即便是有,也是小型的,被戎州军按在地上打,都是胜仗,因此那边如今特别平和。顾大人不用操心,开年后去了鄚州办了一些公务,还不到半个月就又回来了。
    特别闲。
    顾兆一闲就是跟周周贴贴,再逗一逗黎照曦,导致黎照曦现在一看他爹就跑,说:“爹我没空陪你玩,我作业还没写完呢。”、“爹你自己玩,我还要遛汪汪。”、“爹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元宝。”
    顾兆:……
    这个臭福宝。
    闲了没事干的顾大人宅在家中便起了折腾劲儿,他把小孩推车和学步车给改进加强了——在京里时也有,不过车轮是木头,现在有了橡胶能用上,不过这个更精巧些。
    柳桃那小姑娘一岁半不到,正好能用上推车车学走路。
    顾兆跟周周说:“粉的好,悦娘握着把手那儿用粉绸子缠起来,再打个蝴蝶结,挂几个铃铛,一走路叮叮当当的响多好玩啊。”
    小朋友肯定喜欢。
    黎周周其实也忙,但他哄相公,说:“好,相公试试,回头小桃来了让她家悦娘玩一玩,看喜欢哪个色。”
    “这倒是,那我黄的蓝的都给备上,也不一定女孩就喜欢粉色,不能刻板印象了。”顾大人嘀嘀咕咕的念叨然后去干活折腾推车车把手颜色了。
    黎周周哄完相公出去,一看王坚苏石毅还有忠一忠三几个皆低头干自己手里事,便也正经说:“刚说到哪里去了?”
    “老板,绒花郡和南江郡的市场。”王坚道。
    南夷变成了大历的两个郡,离他们地方近,开拓市场还是王坚问起来的,原话是:“老板,我听闻那边花多,野生稀罕的灵芝草药也多,我想过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货。”
    黎周周当时听了,便想到打通两郡市场。
    “走货上,王坚就不必去了。”有些大材小用。黎周周跟苏石毅说:“走水路这条线你接手,跟着王坚把事情对完整,多带一带忠一和老三。”
    “今年两郡市场调查上,王坚这事你跟着我,我也去。”黎周周想着也去看看。
    王坚道:“老板,南夷才收回来,我怕那边当地难免有些不服气的想报仇,不然还是我去吧。”
    “既然危险,更不能你去了。”黎周周思虑了下,说:“我问问顾大人的情况,哪里是收拾服帖的,彻底被接管了,到时候多带些人手。”
    做买卖就是这般,有赚有赔有风险还有危险,嗅到了商机不能瞻前顾后的。听说两郡那边是大换血,如今乱着。
    “这事不那么急,缓一缓等四五月去看看。”黎周周话没说死。不过去两郡肯定要去的。“这段时间你把走商的事跟苏石毅交代了。”
    王坚点头,“知道了老板。”
    正事说完了,便散会,忠一几个下去了。
    黎周周跟苏石毅王坚闲聊,“你要是出去了,让小桃带着孩子来我这儿,刚顾大人还说给悦娘做推车,这车以前福宝学走路的时候用过,不过木头轮子只能在平整地砖上,现如今更好了。”
    “知道了表哥,回头我带悦娘来玩。”苏石毅提起女儿来也高兴,眉目都是傻憨憨的。“我今年年中还想回一趟家,孩子还小我就不带小桃和悦娘回去了,等再长长,不过我想跟我爹妈说了消息,看看能不能接过来住一段时间。”
    苏石毅在昭州久了,如今说话口音都带着昭州味,称呼上也成了爹妈。
    黎周周说:“公事办妥了,是该去一趟。”
    “不过石毅,小桃以前那些糟心事,你先别跟你爹娘说了,回头问问小桃意思,别伤了她的心。”
    苏石毅:“这个我知道表哥,她那是糟了坏人骗,我也不想提那些糟心事。”
    “有主意就成。”黎周周便不多说。
    苏石毅是老实憨厚,那是同谁比,同王坚比不得,同以前做事的孟见云比,没孟见云看事透彻和果决,但要是苏石毅和普通村汉比,和寻常买卖商贾比,那苏石毅也不傻,精着呢。
    只是黎周周身边出挑的人太多了,苏石毅显现不出来罢了。
    “王坚听咱俩闲聊,正等不及要去找霖哥儿。”黎周周见王坚坐不住了便打趣,“你去找霖哥儿玩吧,正事都说完了。”
    王坚也笑,“是好几日没见元宝了,老板那我走了。”
    “去吧。”
    王坚拔腿就走了,语气都带着几分轻快,无外乎,元宝认了王坚当干阿爹。
    年后没多久孟见云养好了伤就骑马回军营了,走之前同霖哥儿特意招待了王坚。小宴上,霖哥儿问阿哥要不要认元宝当干儿子。
    王坚先看孟见云,“你舍得?”别以为他不知道,孟见云其实一直吃他和霖哥儿要好的醋,真是没劲大发了,现在还舍得把儿子分给他,叫他干爹?
    孟见云倒是郑重,点了头,说:“你对李霖多是照顾,比他亲哥还要亲厚,他念着你的情,我不在家中,多谢你处处照顾他。”
    “元宝认不认你做干爹,你都会待他好,只是李霖想多个家人。”
    王坚同李霖关系要好,是闺中密友,认了孩子当干儿子后,这不就是结了亲,以后一家人的事。王坚听了,看向霖哥儿,他其实还知道,霖哥儿是担忧他,怕他以后没有后,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最终王坚是答应下来了。
    认亲仪式是简单又郑重,府里的长辈都看着,王坚给元宝送了长命锁,元宝咬字不清的叫喋喋,逗得众人笑。
    王坚已经二十三岁了。
    前几年,王坚还未过二十时,王家催婚的厉害,王老爷王夫人是什么人都给王坚划拉——都十九二十的年龄,又是哥儿,整日抛头露面的做买卖跟那么些男人混在一起,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什么挑。
    你能挑到什么好的不成,难不成还要当官夫人?
    这是王坚姨娘当着王坚面气呼呼的说。
    等王坚一过二十,王家不催了,王老爷对外口径是管不住了,人家都自立门户了,只有王坚姨娘还念叨嘀咕。逢年过节王坚回去看姨娘,便要看姨娘垂泪哭,说:“都是我害了你,你这么大志向,都怨我没把你生个男的,你这把年岁了,连个去处都没有,以后没了孩子,这可咋办。”
    王坚姨娘很愁,甚至说她去求老爷,让王坚服个软,挑个差不多的将就过日子就成了,“……起码得有个孩子,以后你老了做不动了,得有个人伺候养你吧。”
    近两三年,王坚越发稳重,像是一块上等的玉被打磨的通透也圆润了许多,他没跟姨娘说许多他的道理,因为知道姨娘自有一套道理,说不通,却也不会悲哀愤怒,他也知道姨娘是真的为他好,有几分亲情的。
    便说:“跟阿娘你没关系,我生下来是个哥儿就是哥儿,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现在分出去有了地方,家里还有人照顾我,等我以后年迈做不动买卖了,生不下来孩子收养几个也行。”
    “总会是有办法的,阿娘你别操我的心了,以后等阿娘年迈了,想在王家过,或是我接你过去同我过日子,不用看人脸色,受人规矩钳制。”
    姨娘听王坚叫她阿娘,先是惊,看向房间窗外别被夫人听去了,听完了又是心里安慰高兴,她孩子孝顺有本事,就是怪她生成了哥儿,要是男子就好了……
    王坚看姨娘掉泪更多,就知道没听进去,还是在怨自己,便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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