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好奇地嘟囔了一句:“她们在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崔书窈。”程茵小声道,“你猜她今日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明仪自然不知。
    程茵道:“今儿是晋安大长公主的寿宴,作为裴氏的亲家,自是给裴家也下了帖子的。”
    明仪不解:“那又如何?”
    “你还记得裴景先那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笃深的小表妹吗?”程茵道,“今日她也跟着来了。”
    也难怪崔书窈脸色难看了。
    崔书窈母亲的寿宴,邀的是裴氏一族,裴景先竟悄悄把那位闹得家宅不宁的表妹给带着一块来了,这不是公然打崔书窈脸面吗?
    也不知这裴景先在想什么?“爱妻”名声不要了?
    程茵当然明白明仪在想什么,她一向最知晓内宅秘闻,便告诉明仪。
    “听说是为着崔书窈给他新纳的香姨娘喂避子汤的事,这两人闹僵了。”
    “哦,那香姨娘便是之前为了弥补裴景先没纳成表妹,崔书窈送去给裴景先的丫鬟。”
    “自那香姨娘入门后,颇得宠爱,裴景先几乎夜夜都宿在香姨娘那。崔书窈便日日给香姨娘送避子汤。这事被裴景先知晓了,跟崔书窈大吵了一架,痛斥她三年无子,这番作为是想让他断子绝孙。而那位香姨娘全程躲在裴景先怀中无声地掉泪,把崔书窈气得几欲昏厥,抄起凳子就砸向了裴景先,把他脑袋砸了个血窟窿。”
    “崔书窈失手险些致裴景先重伤,便是晋安大长公主有心想帮也不好插手。”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
    “不过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崔裴二人依然是恩爱如旧的好夫妻。”
    程茵在这头和明仪叙着话,那头崔书窈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拐进无人的巷子里。
    “东西都备好了吗?”崔书窈朝婢女兰汐问道。
    兰汐颤着手指哆哆嗦嗦答:“备、备好了。”
    崔书窈声音极冷:“备好了就照我说的去做。”
    兰汐低头:“可、可是……这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崔书窈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富贵险中求,若是成了,你往后也不必在替人端茶送水,那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兰汐望着崔书窈近乎癫狂的样子,心中凉意丛生。
    崔书窈提醒兰汐:“别想着开口乱咬人,也别想着逃,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你阿娘和弟弟会活着。你只有一条路,那便是照着我的话去做。这样你和你的家人才有生路,懂了吗?”
    兰汐颤抖着点了点头,握紧手上的小药包。
    崔书窈这才满意转身离去。
    兰汐站在巷口的影子底下,低头看向手里的小药包,全身恶寒。
    她家主子已经疯魔了。竟让她在摄政王用的酒里下春宵度,而后在寿宴上与摄政王成其好事。
    兰汐深深地记得主子口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话。
    “和别的女人用一个丈夫的滋味,我尝了她也该好好尝一尝。”
    约过了半刻钟后,晋安大长公主入了席。
    女宾席上,都是向晋安大长公主道贺之声,晋安大长公主笑着一一应了。
    她最是深谙说话之道,每句话都能说得妥帖,女宾席间气氛一时极为祥和。
    明仪也跟着朝这位名义上的姑母道了贺,送上贺礼。
    “这玉如意色泽剔透,触手生暖,实乃难得一见的珍品,托殿下的福,我今儿可是得了个好宝贝。”
    晋安大长公主对着明仪送的玉观音夸了又夸,只差把明仪夸到天上去了。
    她边夸着明仪,还边数落起了一边的崔书窈。数落完自己女儿后,晋安大长公主终于进入正题。
    “我家这位性子执拗又冒失,前些日子犯了浑,对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看在我这做姑母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说着还把崔书窈拉了出来:“还不快同殿下请罪。”
    晋安大长公主今日办这场寿宴,费尽心机把明仪和崔书窈凑在一块,就是为了这一出。
    她这话是当着众人面讲的。这要是换做从前,崔书窈听见这话,非得炸毛不可,今日她却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平静。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
    崔书窈抬步上前,眼神余光悄悄瞄向外头,见外头榕树枝头缠上了红帕子。
    红帕子是崔书窈同兰汐说好的信号,如若她得手了,便会将红帕子挂在榕树上。
    崔书窈心头唇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
    她要明仪亲眼瞧瞧自己丈夫和女人偷欢的样子。那个画面一定会令明仪毕生难忘。
    这般想着,崔书窈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明仪跟前,装作小意赔笑的样子,朝明仪福身,诚恳道:“从前是阿窈无知,做出那起子糊涂事,尚了彼此的情分,还望殿下宽恕。”
    此言一出,不光是明仪,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那崔书窈是个什么倔性子,众所周知。她与殿下结了十几年仇,从未低过头,今儿是太阳朝西边出来了不成?
    晋安大长公主欣慰地松了口气。
    但明仪总觉得这事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崔书窈并未在意在场众人狐疑的目光,似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一般,她对明仪道:“我知自己从前错过很多,这么多年的恩怨不是如今这短短几句话能揭过的。故而……”
    她话音一顿,藏起目中凶光,放柔了声道:“故而我特地精心绘了一副百鸟朝凤图望能赠予殿下,以示歉意和赔罪。”
    程茵四处张望了一圈,却没瞧见崔书窈口中说的百鸟朝凤图。
    只听崔书窈道:“这画本该现下就拿来给殿下瞧瞧的,只不过我绘画的时候在颜料里掺了夜明珠粉末。”
    “这画白日瞧着平平无奇,要在夜里才能大放异彩。”
    “眼下正是白日,把画拿到客厅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把这画放在了隔壁院的暗房里。”
    “大伙不若随我前去隔壁院暗房瞧瞧?”
    这夜里会发光的画,倒是罕见,众人一时好奇了起来,纷纷跃跃欲试,想去瞧个究竟。
    明仪被众人裹挟着一道去了。
    众人随崔书窈穿过长廊,进了隔壁院。院子里静悄悄的,门槛角落还长了不少青苔,似是鲜少有人进来。
    很快众人便跟着崔书窈的脚步走到暗房门前。
    刚走到暗房门前,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整座院子静悄悄的,故而暗房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众人闻声,脸色纷纷一白。
    这声音似是男女欢好之时会发出的。
    “怎么回事?里面是谁?”崔书窈故作一惊,抬手要去推暗室之门。
    崔书窈自然是知道暗室里头那对狗男女是谁的。没错,此刻按照她的算计,谢纾与兰汐二人正在暗室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算准了时机,要在此刻推门进去。她要让明仪亲眼见证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亲热,而且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眼瞧见。
    她要让明仪永远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谁让她处处都那么好呢?
    推门之前,崔书窈抬眼偷瞧明仪。想着很快那张美艳的脸上就再也看不见笑容了,崔书窈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快慰。
    她强忍着笑意,抬手推门。
    却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一男子清润低沉的嗓音。
    “殿下。”谢纾与几位重臣缓步朝人群走来。
    站在暗室门前的崔书窈愣住。
    谢纾。
    怎么会是谢纾?
    如果谢纾在外头,那……那在里面的那对狗男女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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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暗室之外,在场众人见谢纾缓步而来,正要向谢纾行礼,谢纾略一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在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明仪身上。
    明仪顺着他的视线留意到脖根处若隐若现的红痕,面颊微红别过脸轻哼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扯了扯衣衫,盖住清晨留下的印记。
    谢纾笑了一声,移开视线,朝在场众人看了眼。
    吏部尚书林义平此刻正站在谢纾身后,顺着谢纾的眼神,看向在场众人:“诸位都聚在这做什么?”
    人群中有人答道:“云阳郡主绘了一副百鸟朝凤图说要赠予殿下,听说这副百鸟朝凤图是用夜明珠粉末绘制而成,在暗处方能大放异彩,大家好奇便跟着一道过来长长眼。”
    林义平捋了捋胡须点头道:“原是如此,这夜明珠粉末绘制而成的画着实新奇,老夫也从未见过。不过诸位既然都是来看画的,怎么都站在门前不进去?”
    此言一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以对。
    林义平不解,上前几步,正要推门,手却被人用力摁住,阻止他开门。
    “等等!”
    林义平皱眉朝摁住他的崔书窈看去。
    崔书窈自知失礼,忙松手退后了几步,告了声罪。她左顾右盼想要在人群中寻找兰汐的身影,却遍寻不得,脸色渐渐发白。
    怎么回事?
    明明兰汐已经给了她事成的信号,为何谢纾不在暗室里?
    是兰汐下错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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