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
    她在猎场的追杀之中松开手,还不够证明她根本就不在乎建安王的命吗?
    王爷可千万别糊涂啊!陈远想。他们带来的几个死士,打不过封北意留下的在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亲兵!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陆孟却根本没有去看乌麟轩的脸色。
    而是看向了银月郡主。
    银月郡主的状态明显不对。她还在低低发笑,但是声音里面全是绝望和癫狂。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也应该念台词儿了……反派搞完事情,不都得念一段儿?
    比如她自己下的是什么蛊,男主角会因此遭受怎样的折磨。
    比如男主角想活命就不能杀她之类的。
    可是银月郡主竟然就只是笑,一句话也不说,眼中的恨意都散了,只剩下一片苍凉。
    她在一心求死。
    陆孟不能把知道的那些剧情都说出来,刚才情急之下已经走嘴了,再说多了就不好往回圆了。
    而且她想要那个巫蛊师,就不能在乌大狗的面前暴露他。
    于是陆孟直接越过现在还看着她视线沉沉的乌麟轩。下命令道:“先把人都捆起来,看管在这里就行了。”
    陆孟侧头去找陈远,朝外头喊道:“陈远呢?!快找陈远让他传太医!”
    陈远就跪在陆孟身后不远处,闻言朝着乌麟轩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起手说:“王妃,奴才在这儿。”
    “快去找太医,”陆孟说:“王爷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必须要太医看过才行,就找那个太医令,他的医术最好!”
    陈远又看向建安王。陆孟也顺着陈远的视线看向他。
    然后说道:“你还瞪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想活了是吗?你不让太医赶紧给你看看,怎么知道刚才中的是什么毒?”
    乌麟轩站在地中间,活像个傻柱子一样。
    他实在不适应这样被人指使,这样被人忤逆,可他想要说话,想要处置忤逆他的人。
    却想到了在银月郡主拿出匕首的瞬间,他的王妃拉着他的手想带他一起跑来着。
    是他没跑。
    是他没把银月郡主放在眼里,也想保护他的王妃,想表现一下。
    于是乌麟轩转动生锈一样的眼珠子,僵硬地看了陈远一眼。陈远立刻从屋里蹿出去,像个兔子一样快,撒腿就跑,去找太医了。
    陆孟站在远处并没有过来,提醒独龙和小红:“先捆手,屏住呼吸离远一点……捆好之后你们两个也去沐浴。”
    “王爷你怎么还在那儿站着?你快去沐浴啊!”
    陆孟又回头吩咐秀云和秀丽说:“赶紧给王爷准备热水和新衣服,脱下来的衣服不要洗,直接烧了。”
    乌麟轩看了月回一眼,月回迅速从屋子里消失。他从将军府离开,去查今天银月郡主来之前的事。
    而乌麟轩皱眉看向陆孟,朝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有太多问题想问她。
    结果陆孟见他要过来,连忙抬手:“王爷你先别过来!”
    陆孟欣说你再给我传染了,那我可委屈死了。
    这蛊虫的剧情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
    “你到底知道什么?!”乌麟轩脚步一顿,被陆孟嫌弃的表情给刺激到了。
    而且他真的十分讨厌这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要被人给指挥着的感觉。
    “我知道的也不多,我是胡乱让人打听的,银月郡主会巫蛊之术。可我根本就没信啊!”
    陆孟直接把乌麟轩想问的“知道你不早说?”给堵回去了。
    陆孟没选择说实话。又扫了一眼已经不笑了,眼神涣散地躺在地上的银月郡主。
    她的双手被捆缚在身后,满眼灰败。她身后的两个“婢女”也都躺着,一副束手等死的模样。
    陆孟斟酌着说:“等太医来了给王爷看过再说吧,你先去沐浴。”
    乌麟轩都没有打听到这种消息。理智告诉他不能相信。
    可他又想到王妃身边的那几个人都不简单。她先前接触的还有岑家人,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也算勉强能让人信服。
    婢女很快来说水准备好了,陆孟躲开门口的位置,像躲避一个瘟神一样。
    乌麟轩迈步刚要走,一直半死不活的银月郡主终于说话了。
    “沐浴也没有用。蛊虫纤细如发,粘到皮肤立即从七窍钻入,并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此刻蛊虫已经入了肺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摆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孟心说终于说台词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乌麟轩转过身,朝着银月郡主走了两步,眼中杀意弥漫。
    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里月也听了许多乌麟轩的手段,被他用这种眼神看了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
    她就算孤注一掷豁出一切,走上了邪路。可她终究也只是不久之前,还千娇百宠飞扬跋扈的那个小姑娘。
    但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死对她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死了她身上的担子就全都没了,她的父亲救不回来了,她做不成郡主了。
    于是银月郡主色缩了一下之后,又嘶哑地笑起来。
    “你杀了我呀!你有种就杀了我!母蛊在我的身体当中,只要我死了,子蛊就会发狂!”
    “到时候建安王积欲难解发疯而死,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死法!一定会让整个皇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论上个几十年!”
    银月郡主双眼血红地看着乌麟轩,身上带着害怕的颤抖,眼中带着绝境的癫狂。
    她笑得十分险恶,语调更是黏腻冰冷:“轩哥哥不用害怕呀,只不过是情蛊而已。只要轩哥哥每隔七天同我欢好,就不会疯,也不会死。”
    “不过轩哥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害得我父亲下狱。我四处求人,这具身体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把玩过,哈哈哈哈哈哈——”
    “可那要怎么办呢?轩哥哥你不要嫌弃啊,毕竟命比较重要呢!一个疯子如何做储君?”
    “啊哈哈哈哈哈——”
    乌麟轩看着银月郡主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死人。可是他的额头和脖颈上青筋突突直跳,在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竟是如此邪恶,如此恶心的蛊毒!
    陆孟听了之后也是非常不适,原剧情当中写的应该也差不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总是比剧情当中的描述更有冲击力。
    而且原剧情当中银月郡主是因为爱而不得,现在明显就是故意用这件事恶心乌麟轩。
    陆孟能看出她甚至都没想活着,她想让乌麟轩杀了她。她知道乌麟轩肯定不会碰她,想让乌麟轩发疯而死。
    只有建安王用这种丑恶的方式死去,才能消减银月郡主心中些许恨意。
    若他想要苟且求生,那就更是中了银月郡主的下怀。如果这世上有谁能够救她父亲,也只能是把她父亲陷入这种地步的建安王。
    这已经是银月郡主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无论赌赢还是输,都是她想要的结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和原剧情当中出发点完全不同了。
    一个是求爱不得。一个是恨之入骨。
    可是银月郡主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因为陆孟是知道原剧情的。
    原剧情当中她已经是建安王妃了,乌麟轩照样把她给杀了。用她的血制药。
    乌麟轩是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方式控制他的。更何况是这样险恶的报复。
    陆孟不敢想象乌麟轩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眼见着乌麟轩朝着银月郡主又走了一步,陆孟连忙喊他,声音都有一点破音。
    “王爷!”陆孟清了清嗓子,看到乌麟轩的脚步顿住了。又连忙说:“无论你想做什么,至少不是现在。”
    “你现在就算把她活活打死也没有用,你没听她说母蛊在她的身体当中吗?”
    “你需要洗澡。然后让太医令给你看病,总会找到解法的……”
    乌麟轩侧头看向陆孟,眼中已经是猩红一片。乍一看上去和地上躺着的银月郡主,竟然分不清谁才到了绝路,谁才是疯的那一个。
    陆孟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乌麟轩。
    她能做的都做了。能说的也都说了。
    如果他不肯听劝,陆孟也没有其他办法。
    原剧情当中陆孟已经忘记巫蛊师,是死在乌麟轩发现自己中情蛊前面,还是死在乌麟轩发现中情蛊之后。
    她现在也需要点时间好好理顺清楚这件事儿。然后再考虑要不要把巫蛊师的事情告诉乌麟轩,怎么告诉,这需要技巧。
    话说巫蛊师应该能解情蛊吧?
    陆孟得找个时间问一问……如果她把巫蛊师的命保住了,那他会不会为她所用?
    陆孟虽然看着乌麟轩,可她心思已经飞到姥姥家去了。
    这样僵持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片刻。
    乌麟轩最终脚步调转了方向,再也没有看一眼银月郡主。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王妃,朝着他的王妃的方向走过来。
    陆孟这次没有躲开,因为银月郡主已经说了,蛊虫不会停留在皮肤表面。
    那就没有传染性。
    所以陆孟还朝前迎了两步,非常主动地抓住了乌麟轩的手。
    乌麟轩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这几步走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看上去马上要拿刀上街上无差别砍人了。
    如果陈远在这里肯定又跪了。正常来说,乌麟轩很少有这种表情,有的话是没人敢碰他的。
    可是陆孟跟他在一起时间也算久了,知道他真正生气是什么狗德行。已经不靠看脸色去分辨他的情绪。
    他能走过来。就说明他听劝了。
    听人劝吃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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