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把槐花叫进屋子,槐花要下跪,被陆孟制止了。槐花把今天被建安王叫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蛊毒无解,乌麟轩自己找到了解法。银月郡主到底会落到什么下场,陆孟现在是一点都不关心。
    反正绝不是什么好下场。
    她听着槐花复述乌麟轩盘问他的话,脑中像被一道雷给劈过——顿时把昨天晚上她因为醉酒觉得不对劲,却没想明白那件事想通了!
    乌麟轩早就知道陆孟知道槐花是个巫蛊师了!
    虽然陆孟早上的时候已经猜到,可是被槐花证实还是一阵心惊肉跳。
    知道她知道槐花是巫蛊师,还要把槐花送回来让她看着……
    陆孟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她虽然脑子笨,没有乌大狗七窍心肝,但架不住她多想一会儿就想通了。
    “王爷并不许我跟王妃说实话。但槐花的命是王妃救的,就算王妃保不住槐花,槐花也不可能对王妃撒谎。”
    槐花声音很虚弱,坐也坐不下站也站不住,只能靠着桌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身上没有伤,伤都在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
    不得不说建安王整治人的手段,真是让槐花这个活了五十岁的老妖精,也大开眼界。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建安王妃不想要孩子了。
    建安王……实在不堪为良配。
    “王妃放心,槐花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很快就能够制好不能成孕的药。保证不会让王妃吃一点苦。”
    陆孟有些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
    槐花又说:“王妃可还有其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蛊虫还是药,槐花都愿意勉力一试。”
    他说着咬牙跪下,抬头看向陆孟说:“此事牵连王妃,槐花心中十分愧疚。但如果王妃能够救下槐花的亲人,槐花愿在死之前,把一身蛊虫都引出来。全部留给王妃。”
    槐花见识过了建安王的手段,已经心存死志。
    他对陆孟说了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算是死谏。
    “王妃,伴君如伴虎。”槐花说:“建安王心思,连一身是蛊毒的槐花也自愧不如。”
    “若有朝一日王妃不愿在这虎狼之窝之中挣扎,”槐花叩头,对陆孟道:“槐花一身蛊虫,或许能助王妃逃出生天。”
    陆孟闻言心狠狠一跳。
    跑吗?
    陆孟不是没想过。但是一想到自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跑去外面能有什么好结果?也不能带着一群仆从跑,那不就是活靶子?
    自己跑,搞不好就像话本子里面的大小姐一样,被卖给老头子,就算是最好的下场。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是不被卖,她也连给人洗衣服维生都干不了。
    乌麟轩有句话说得很对,陆孟吃不了生活的苦。
    不过槐花这一句话,把陆孟还在发散的,七零八落的心思,全部都撞回了躯壳之中。
    她连忙上前两步扶起了槐花,摇了摇头说:“都伤在哪儿了,等会儿我让人找医师过来给你看看。”
    “王妃不必再多此一举,槐花已经是将死……”
    “还没到那一步。”陆孟说:“你容我想一想,还没到那一步呢,提什么死不死的!”
    陆孟把手指敲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绕着槐花传了几圈,突然间冷笑一声。
    说:“你赶紧做药。还是按照原计划,等你把药做好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南疆。”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延安帝都鞭长莫及。建安王再怎么厉害手也伸不到南疆,你低调一点总有机会躲过他。”
    槐花一愣。
    “王妃不必为我如此……”
    “也不是为你,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他都已经知道我知道你是巫蛊师,还这样把你送回来。象征性地派了几个人回来,又没有对你寸步不离。就是为了试探我。”
    “你不知道啊……他是一个纯粹的狗东西,机关算尽,心眼儿多到能把人吓死。”
    陆孟说:“他既然要试探我,那就让他试探吧,我就让他好好看看,我到底想干什么!”
    陆孟勾着唇笑了一下,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一些让人眼熟,也有一些邪肆。
    她本来不想当一个爱情骗子,也不想利用乌麟轩的喜欢。
    她的梦想是做一个咸鱼。好好地躺在后宅之中,不努力不工作平平安安富贵到老。
    怎奈何老板的含狗量太高了,连咸鱼都吃。
    她再不翻翻身就让他啃秃了。
    最后陆孟拍了拍槐花的肩膀说:“放心,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对了。你说起还能制作其他的药物,我想问一问,你能不能做出一种剧毒。”
    “就是比见血封喉的毒药还厉害的那种,服用之后完全没有痛苦。就能悄无声息死去的。”
    简称安乐死。
    槐花的眼皮又一跳。
    陆孟说:“不管你能不能做出这种药来,如果你逃跑的时候被他抓住,就说你给我做了这种药。”
    “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就说我救你就是为了做这种药。”
    “你放心,就算你能做出来,我也不是用来害人的。”
    这种稀罕玩意儿,陆孟自己还得留着以防万一呢。
    陆孟笑着说:“我保证你能回南疆。”
    陆孟让人给槐花找了个大夫,但是被槐花拒绝了。槐花说他自己能看自己的病,跟陆孟要了一些名贵的药材。
    他无论要什么样的药材,陆孟都能给他找到。找不到的,就名正言顺让月回去建安王府,跟乌麟轩要。
    不是要试探她吗?那就装瞎装到底吧。
    大年初二,陆孟去岑家拜新年,在岑家一直呆到晚上才回来。
    岑戈和陆孟弯弯绕绕地说了很多朝中局势。陆孟听懂了也装不懂。因为在岑戈的眼中,她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后宅妇人罢了。
    陆孟乐于造成这种局面,好让岑戈替她多操一些心。
    她不需要别人看得起,只需要过得舒服就好了。
    根据岑戈说的话,不难想象出,现在整个朝堂都风雨飘摇。
    本来今次狩猎比赛之后,延安帝是打算名正言顺立一位太子。而刺杀一事让延安帝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他现在看他那些儿子们,没有一个顺眼。
    听岑戈的意思,本来最可能的人选是乌麟轩,也有可能是六皇子。
    太子并不意味着就一定会继承皇位,大部分的时候会成为众矢之的。
    岑戈猜测了一些事情,跟真相相去甚远。
    陆孟知道秋山夜雨那场天灾,来自于建安王。但她不会和岑戈说。她也知道建安王之所以不争太子之位,不是因为他做不上太子。而是他在没有把握一步登天之前,不肯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他派人刺杀延安帝,刺杀自己的父皇。把那老东西吓成惊弓之鸟,意思也很好理解。就是他做不成太子,谁也别想做。
    岑戈不太看好建安王,言语之间再三表示,岑家还是想要中立。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就算有救命之恩在前,岑家也不会因为陆孟就站队建安王。
    陆孟求之不得,岑家最好一辈子中立。这样才会是她的后盾。
    临要离开的时候,岑溪世找陆孟说话。提起了银月郡主失踪。还有文山王的女儿永乐郡主,最近频频去王府的事情。
    岑溪世提醒陆孟,“是时候回王府看看了。表妹,你信表哥一次。建安王妃的名号,绝不能拱手让人。”
    岑溪世的心思不难理解,他们岑家愿意护着陆孟,自然希望陆孟本身也是个争气的。
    要是连建安王妃的名头都搞没了,到时候他们也不好因为一个妾,朝着建安王的后宅伸手。
    互惠互利的合作嘛,陆孟懂。而且岑家这对父子,虽然不够善良,不够纯粹。
    对陆孟说的话却都是好话。至少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来说对陆孟好的话。
    好话不好听也没关系,陆孟不在乎。
    陆孟笑着说:“谢表哥提醒,确实是时候该回建安王府了。”
    巫蛊之术,皇家权贵向来极其忌讳。
    陆孟相信乌麟轩一定会用这件事情,把皇城再次搅和得翻天覆地。
    他身上的蛊毒不可能白中。
    接下来她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将军府里头。
    乌大狗知道了槐花的身份,还把槐花往将军府中送要她看着。真出了什么事,对将军府的影响不好。
    只不过她不能自己回去,她得让乌大狗求着她回去。
    陆孟晚上一回到家,槐花就很兴奋地跟陆孟说,药已经制出来了。
    这才大年初二。槐花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本来就受了伤整个人摇摇欲坠,现在本就细瘦的肩膀走起路来如风中残叶一样。
    “你该好好休息。要不然赶路怎么能熬得住?”陆孟劝他。
    槐花根本就没觉得自己能走得了。他相信建安王妃会救他的妹妹。
    建安王妃为了救他,被建安王忌惮试探。却也并没有怪罪他,甚至还想办法让他跑。这样的人……槐花从没有遇到过。
    而且现在槐花不相信建安王妃,他还能相信谁呢?
    槐花准备好赴死了。
    因此他听陆孟说的话,笑了笑,对陆孟说:“王妃来看一下我为王妃制的药。”
    槐花递给陆孟一个小白瓶,里面是一些透明的液体。
    没有任何的味道,看上去有些像芦荟的汁液。
    “按照王妃的要求,无色无味无毒无后患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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