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改变了主意?
    不过越飞廉这一眼没能看到延安帝的表情,因为向云鹤上前,挡住了越飞廉的视线,而后大惊小怪道:“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又吐血了!”向云鹤眼疾手快,把那些鲜红的墨汁,涂在了延安帝的脸上。
    陆孟见状凑近延安帝趁乱小声道:“昏死。”
    延安帝倒下去。
    “来人啊,快传太医!”向云鹤故作慌张地喊。
    殿内的侍从们慌张动起来,越飞廉想要问什么也不能问了。
    延安帝最近身体每况愈下,越飞廉丝毫没有怀疑,很快顺着忙乱的宫人的脚步出了龙临殿。
    虽然他不懂圣上为何朝令夕改,但是这位主子朝令夕改的事情确实是没少干的。
    通常来说,他朝令夕改的,都是从控制住对方,到杀了对方。
    这一次反倒是要救封北意。
    越飞廉想不通,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应该想的。
    于是越飞廉领命而去,连夜将太医令放出来,命令他去为封北意诊治。
    与此同时,龙临殿龙床之上,延安帝躺在龙床之上,被陆孟命令睡觉了。
    太医并没有真的被请来,刚才只是糊弄越飞廉。
    虽然整个太医院只有太医令对蛊毒有所研究,但是他们也不敢贸然让太医给皇帝诊脉。
    陆孟听闻向云鹤派出去的宫人来报,太医令真的被送去了将军府,心脏一直持续地疯狂跳动着。
    “成功了第一步,二小姐做得真棒,胆大心细。”向云鹤不吝夸奖,拿着一把雕刻着龙纹的木梳,给陆孟梳理乱发。
    陆孟现在心里太乱了,都没有注意到向云鹤的异样。
    只是顺口也说:“幸亏有你,我都没想到,你在宫中,竟然有了这么多可以用的人了。”
    皇帝身边几乎大半的人都为向云鹤所用,连五福都被向云鹤拿捏住了。
    “他们并非是我的人,只不过他们的手中,有一些不能为人知的把柄罢了。”
    向云鹤说:“这种关系是不牢固的,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水,我只能防备着。只有真正的忠诚才牢固,比如越飞廉对皇帝。”
    “二小姐,我们今天才做好第一步。”
    “第二步是必须处理了越飞廉。”陆孟咬着自己的指甲说:“怎么办呢……”
    “杀。”向云鹤说:“不仅仅是越飞廉,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必须全部除掉。”
    陆孟一个激灵。
    乌麟轩跟她说过,延安帝的影卫有很多,个个都是拿出去能够以一当十的独狼。
    转头看向了向云鹤,向云鹤说:“二小姐没杀过人,不敢?”
    “不用怕,我可以替二小姐杀。”
    陆孟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妇人之仁,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你不用替我揽这种罪孽,”陆孟微微皱眉看着向云鹤说:“我救你一命,你为我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还了。”
    “剩下的无论做什么决定,我自己来。”陆孟说:“就算是罪孽……那也不该由你承担。”
    “二小姐还是如此善良,如天上明月。”向云鹤低低说。
    他站在陆孟侧后方,看着她沉思,稍微给她提供了一点思路。
    “延安帝生性歹毒,二小姐觉得,你若是他,该是用什么方式控制那些影卫?”
    “越飞廉是绝对的忠,但越飞廉身后的那些影卫,难道个个都忠?”
    “你是说……延安帝用毒控制着手下的影卫?”
    这还真是小说之中的常见套路。比如必须一个月吃一次的药。
    “我们可以借机下毒!”陆孟起身,在桌子边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毛驴拉磨一样。
    她对向云鹤说:“太医令!太医令是乌麟轩的人,恐怕延安帝都不知道。”
    “如果延安帝知道,太医令一家老小怕是早就死了。”
    陆孟一边拉磨一边说:“太医令之所以无事,应该是因为他明着是太后的人,当初我新婚进宫中拜见太后,太后就是找他给我诊治,然后太医令替我遮掩过去的。”
    “让他制药。”
    陆孟说:“趁着他今夜去将军府!”
    向云鹤微微笑了下,陆孟立刻跑到了桌案边上,然后拿起皇帝御批的朱笔,开始写信。
    写一封交给向云鹤一封,让他派人送出宫去。
    陆孟一共写了五封。
    一封给封北意——同他说明现在宫中状况,要他活动能活动的所有人,在朝堂之中鼎力支持南疆的长孙纤云。
    一封飞鸽传书送去南疆——提醒长孙纤云小心有人伪装敌袭要杀她。因为陆孟无法确认,当时延安帝气疯了之后,说出要布置杀了长孙纤云的事情,到底开始布置了没有。
    一封还是飞鸽传书送去南疆——直接是给槐花的,信中询问槐花傀儡蛊的具体作用,并且希望槐花提供更多类似傀儡蛊的蛊虫。
    一封给文华楼之中的文学承——让他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江北乌麟轩手中。
    一封给她自己在皇城之外能用的人——让他们保护封北意,一旦宫中一日未曾送信出去,便立刻带着封北意逃走。
    陆孟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到了,想不到的还有向云鹤打补丁。
    在天亮之前,陆孟的信已经全部送出了宫中。
    但是他们即将迎接一个巨大的难关——上早朝。
    延安帝每一天都会上早朝,尤其是最近南疆出事,他每天恨不得长在政事堂。
    可是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只会听命,而且是面无表情叙述简短命令的傀儡,他不能上朝,上了等于在告诉满朝文武,你们的皇帝成为了傀儡。
    但是一向勤劳,吐血咽进去当早茶的延安帝,他不上朝,就只有一种可能——病倒了。
    除了这种方式,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伪装。
    好在天亮之前,太医令从将军府回来了,陆孟火速把他招进宫中,和他接上了头。
    陆孟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太医令叫严光。
    严光这些天被关押在皇宫之中,实在是吓得自己都快没脉了。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他一开始还以为皇帝知道了他是太子的人,还以为自己这一次进入皇宫绝无活路了。
    谁想到皇帝只是把他关起来,让他暂时保住“太子妃”的孩子,同时照顾太后的身体。
    并没有对他上什么刑讯的手段。
    太医令猜测皇帝并没有发现他是谁的人,这才兢兢业业按照皇帝说的去做。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直到昨天晚上,太医令被送去了封北意大将军的府上,这才发现封北意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结果还没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今日就被皇帝召进宫中。
    然后他没能见到皇帝,反倒在龙榻之上,看到了太子妃……
    一瞬间太医令表情变幻,只感觉自己后颈的筋脉突突直跳。
    等到他听说了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太医令一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后颈,好半天才把那口气倒上来。
    “这……这……”这太子妃胆子未免太大了!
    太医令无法想象,这种事情,竟然能是面前这个柔弱女子做出来的。
    他一直都道太子眼光不好,喜欢个完全没有闺秀气质,行为甚至有些粗鄙的女子。
    但是太医令现在明白了。
    太子……这是喜欢世上另一个他啊。
    给把拇指大的刀,就敢“弑君”的女人,这世上除此一位,绝无第二。
    太医令在大殿之中对这些消息消化了很久,这才点点头,跪地跪拜的却不是龙床之上的皇帝,而是坐在龙床之上的太子妃。
    “老臣……全凭太子妃吩咐。”
    不听也不行,就算他想退,太子妃也不会让。现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全都捏在太子妃的手上呢。
    这位妄人,可真不愧跟太子是夫妻。
    一个自北边举兵造反,一个在朝中挟天子以令诸侯。
    太医令重新回了太医院,皇帝成功“病倒”。
    陆孟询问了太医令封北意的伤势,太医令打了包票,说:“太子妃放心,封北意大将军的病症,虽然一直没有解毒,但因为一直服药延缓的原因,毒并未曾入内府。只要尽快配制出解药,人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孟到这个时候,才算是松出一口长气。
    当天满朝文武等到最后,等来了皇帝病重不能上朝的消息。
    朝野震动。
    他们虽然知道皇帝近来一直不舒服面色很差,但是延安帝从未曾在大殿之中,在朝臣面前吐血过,表露过虚弱。
    他像个已经垂垂老矣,伤病满身,却不肯服老的狮子,不肯把被年轻的狮子咬破的地方展示出来,捂到了流脓。
    因为一但他显现出衰弱,太子又在江北势如破竹的挺进,他还没有拿回南疆兵权,不能立刻挥兵阻截叛军,朝中众臣人心浮动,只会让一切难以控制。
    而陆孟就是要让这一切乱起来。
    趁乱才好摸鱼。
    封北意的情况暂时稳住了,长孙纤云那边也不用太过担心,陆孟只盼乌麟轩接到消息,能够迅速做出反应来。
    而她接下来要处理的事情,就是将延安帝卧榻之侧的爪牙先拔除。
    否则不定什么时候,陆孟就会被这些利爪贯穿。
    太医令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按照陆孟的吩咐,把药丸制好了。
    陆孟最后没有听从向云鹤的意见,把这些人全都毒杀。
    而是选择把他们集体弄得丧失抵抗力,而后关进宫中暗牢,他们留着还有用,必须要设法知道延安帝对南疆的所有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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