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去疑似嫌疑人家中实地查看,这要是放在平时,手里不掐个搜查证,进都甭想进去。
    接下来陆黎和派出所的人打了一声招呼,蒋天瑜便十分顺利的坐上了二人开来的警车,关了车门后,她乖乖的给出了一个地址,安静的仿若不存在。
    车子行驶到半路的时候,副驾驶的徐立达忽然开了口:“陆黎,祁队刚刚跟我联系,说他就在附近。”
    “到了城华路你就找个地方靠边停吧,等他上了车我就回局里,手里还一堆事要忙呢。”
    陆黎十分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痛快的‘嗯’了一声。
    很快,警车就拐进了城华路。透过车窗,蒋天瑜一眼就注意到了前方路边站着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随着车门开了又关上的闷响,只几秒钟的时间副驾驶就换了人。
    陆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抽空介绍道:“祁队,这位就是张宝珠,丢失孩童那家的住家保姆。”
    祁子昂顺着后视镜打量了这会儿正坐在后座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女人两眼,语气平淡:“基本情况徐哥方才已经和我说了。”
    “听说你跟雇主吴寒一家闹了矛盾,因为什么?”男人一上来,就直指问题的关键。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蒋天瑜有些不大情愿,但最终还是张了张嘴:“他们丢了金饰,怀疑是我偷的,还试图强逼着我承认。”
    “我没做,自然不会承认,他们就要辞退我。”
    陆黎奇怪的皱了皱眉:“你雇主为什么不报警?”
    “他们说,念在我做了两年,情分还是有的。”蒋天瑜言尽于此,并没有趁机大吐苦水,而是在话音落下之后扭头看向了窗外。
    祁子昂眯了眯眼,也没继续追问。
    十来分钟后,警车顺利的在路边停下,三人先后下了车。
    蒋天瑜夹着布兜子快步的走进了其中一条小巷子里,接着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漆面脱落了的绿色院门。
    院子很小,各种杂物堆叠成山,正前方是一间平房,看着面积不大。
    她拉开了房门,皱眉忍受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径直走到了角落里所摆放的那张床前。
    不是很客气的将床上的被子扬到了一边,她冲着躺在那里的男人冷声道:“家里来人了,你先起来。”
    未曾想男人连眼都没睁的就顺手从床边抓起了一个烟灰缸,用力的朝着她所站着的方向扔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妈的,别废话,不然老子打死你!”
    铁质的烟灰缸最终落了空,砸在了墙上后落了地,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一幕自然被跟在后面的祁子昂和陆黎看了个清清楚楚。
    同时,也惹得及时侧转了身子避开‘暗器’的蒋天瑜,缓缓地眯起了眼。
    第100章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甚至连空气都略有些凝滞了。
    祁子昂二人四处观察了一番,这个所谓的‘家’差不多可以用陋室来形容了。
    屋子里甚至还是水泥的墙面,几样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只一眼就能够看了个透。
    关键是,哪个正常人在中午还不到十一点的时候就喝的这样醉?
    眼下那个外表坑坑洼洼的烟灰缸还躺在门前的地上,这男人脾气臭成这样,没准平时还会动手打老婆。大白天的就往床上一窝,瞧着也不像有什么正经工作的模样。
    蒋天瑜站在床前,深吸了一口气。
    身后那两个人的视线,她自是没有忽略,这也是刚刚为什么不情愿回答祁子昂问题的根本原因。
    一个家庭状况这样的保姆,也不怪主家丢了东西就怀疑到她头上来,可以说那些金饰对于原主张宝珠来说的确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的。
    而且这份工资稳定的住家保姆工作,对她也是相当的重要,一旦失业,家里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
    这些情况一旦暴露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张宝珠的嫌疑一定会无限扩大,毕竟人被逼到了绝境的话,什么疯狂的事都做的出来。
    “你起不起?”回过神,蒋天瑜再次看向了床上正张着嘴呼呼大睡的男人,咬紧了后槽牙问道。
    谁知对方压根就不理她,身子一翻,骑着那床被子就又睡了过去。
    打人犯法,打人犯法……
    身后有警察,身后有警察……
    即便如此,蒋天瑜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直接上手用力拽走了对方脑袋下的枕头。
    只听‘咚’的一声,男人的头盖骨和身下只铺了一层薄薄褥子的硬木板实打实的撞在了一起,光是听着这个声音,门口的陆黎都觉得嘴里泛酸。
    果然,下一秒床上的人一跃而起,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伸出大手就要去拽蒋天瑜的脖领子。
    “喂!”祁子昂反应极快,大跨步的上前直接把女人扯到了自己的身后,抬起小臂挡住了对方的手。
    在察觉到家中忽然出现了陌生人之后,男人有些醒了酒,视线在蒋天瑜和另外两个大老爷们儿之间来回,语气不善:“你们谁啊?”
    “江城市公安局的。”陆黎也上前,顺便掏出了执法证在其眼前晃了一圈。
    男人神色一变,再次探出了手想要把自己老婆从祁子昂的身后拖出来:“臭biao子!你敢让警察过来搞我?”
    说到这,他还理直气壮的嚷嚷道:“我这是家事,什么时候警察还能插手别人家事了?”
    “你放尊重点,我警告你别再上前了,不然算你妨碍执行公务了!”陆黎厉声呵斥。
    到底是‘警察’这个身份对对方还有一些威慑力的,最终男人骂骂咧咧的退回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警察是吧?你们来我家到底要干什么?”
    蒋天瑜这时也从祁子昂的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开了口:“他们过来是想问问你,我昨天晚上人在哪里。”
    她说话的功夫,祁子昂隐晦的朝着这边瞟了一眼,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似的。
    按理来说,家庭中有一个性格如此暴躁的丈夫,那么妻子会相对比较软弱可欺。
    可一个长期受到精神乃至于rou体压迫的妻子,会做出刚刚那样明知道会惹怒丈夫的大胆举动吗?
    该不会……
    另一边的蒋天瑜若有所觉,随后转身走去了那张破旧的饭桌边,倒了一杯水递到了男人的手里:“你先喝点水醒醒酒,刚刚那样对警察同志,未免太失礼了。”
    “臭娘儿们,回头老子再和你算账。他们为什么要问你昨天晚上在哪?”
    眼瞧着对方不往正题上说,祁子昂清了清嗓子,沉下脸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崔永福。”
    “崔先生,因为您妻子雇主家中的孩子意外走失,所以我们今天过来也只是进行例行的问询罢了。”他尽量把事情描述的不是那么严重。
    警方只是过来取证的,又不是来点燃别人家庭矛盾的。
    “吴寒的儿子丢了?”崔永福显得十分错愕,旋即冷笑了一声:“我就说这种有钱人家的娘儿们不大靠谱吧?我老婆刚回家两天,孩子就被他们自己弄没了?”
    “话又说回来,孩子丢了你们来我们家做什么?离他们那么远还能赖到我老婆身上?有钱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
    对于崔永福的嘟嘟囔囔,陆黎显然是没什么耐心的,略微皱了皱眉,他加重了语气:“所以昨天晚上,张宝珠是和你在一起?”
    “在啊,她这两天放假,不在家里伺候我还能去哪?”男人一扬脖子,十分的理所当然。
    “大概几点到几点?”祁子昂追问了一句。
    “那谁能记得清?应该是一整天吧,她就没出过门儿。”崔永福回答的十分敷衍,之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问:“提到这个我还奇怪呢,你打工的那一家精明的很,这两年你有事都没给你放过假,最近怎么了?良心发现了?”
    蒋天瑜听到问话,缩了缩脖子,看起来有些害怕似的嘞着嗓子小声道:“他们说要辞退我……”
    “什么?”崔永福‘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习惯性的扬起了手,却在察觉旁边那两道灼人的视线后,一脸悻悻的又收了回去。
    “二位警官,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问的吗?如果没有话,我这喝多了,头实在是有点疼。”言罢,他便顺势倒在了床板上,躺在那里直哼哼。
    “暂时没什么其他的事了,多谢崔先生的配合。”祁子昂说完,给陆黎使了一个眼色。
    床边的蒋天瑜见状,也迈开了步子,看样子是打算送他们出去。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的位置,床上的崔永福就哼哼的更大声了:“哎呀,我的头好疼啊!!好疼啊!!”
    蒋天瑜一脸不自在的抿了抿唇,小声询问:“二位警官,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儿的话,我能不能不回派出所了?你们也看到了,他……我怕他自己在家出事。”
    陆黎瞪圆了眼:“我们这边倒是好说,不过派出所那里不还有一起涉及到你的治安案件吗?当然了,你要是真的有事,在家里等派出所的电话传召也是可以的……”
    毕竟张宝珠和吴寒发生冲突的时候,周围有很多的人证,派出所方面也调取到了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录像。
    她的的确确是被打的那一方,是受害者,这一点无可辩驳,警方对她不存在什么强制性的约束力。
    “但你确定要留在家里?我看你老公……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将你送回派出所的。”
    “多谢这位陆警官的好意。”虽然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蒋天瑜最终还是婉拒了。
    陆黎登时就露出了‘怒其不争’的表情,还欲张嘴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住。
    祁子昂眉间带着深刻的皱褶,语气郑重的发了声:“张女士,保护每一位公民不受到非法的侵害,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我知道。”蒋天瑜冲着他们勉强的笑了笑:“谢谢二位警官提醒,我就不送你们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二人也不可能听不懂,最终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小院。
    往巷弄外走的路上,陆黎还在小声的嘀咕:“这个张宝珠,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就冲她男人刚刚在咱们面前都那么嚣张的样子,你说待会儿能不能出人命啊?”
    祁子昂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所以方才女人那样大胆的叫醒男人,当真只是因为怕怠慢他们吗?毕竟她之后的表现,都很符合一个遭受长期虐待的女性形象。
    “不……”他刚要开口,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掏出来垂眸看了看,顿时神色一变:“徐哥说技术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咱们先回局里一趟。”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
    另一边的小院里,蒋天瑜动作缓慢的把掉了漆的铁院门落了锁,接着就返回到了平房里,顺便又把房门也紧紧的关了上。
    再一转身,果然不久前还头疼脚疼的男人,眼下正双手环胸的坐在床边,表情凶狠,语气冰冷而又骇人:“你出息了?发生这么大事还想瞒着我?”
    “好好的工作被你搞丢了,老子最近对你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说话间,崔永福站起了身,手中拎着的是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黑色皮裤带。
    蒋天瑜则是冷眼看着对面那一脸狞笑的人,从鼻子挤出一声轻哼:“我要是你,就有话好好说。”
    自己的妻子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哭着跪地求饶,有那么一刹那,崔永福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异常。
    奈何被酒精麻痹过的神经着实是反应不那么的灵敏,看着那张平静的熟悉面孔,他反而被彻底激怒了。
    挥舞着手中的皮带,他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就冲了过去,皮带头还是很有重量的金属质地,这要是被抽上一下,那感觉一定非常的酸爽。
    谁知,蒋天瑜却浑然不惧的迎了上来。
    她的手臂就像是蛇一般上前缠住了那条皮带,接着掐住了男人的手腕,十分顺利的就把皮带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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