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医院看看吗?”
    乔月似乎也料到了这种情况,也由得他去,只吩咐别露了相。
    许林知一去便是一个上午,待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乔月如同一条死蛇般瘫在沙发上。
    许林知:……
    “你可算回来了。”乔月有气无力:“快去做饭。”昨晚到现在她都还没吃上一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她这些天在许林知的投喂下口味被养得有点刁,寻常的外卖早已不入她的法眼。
    许林知在医院看到自己死气沉沉地躺在病床上,又见到一个应该是自己妈妈但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女人,心情本不是很爽利,一进屋见到乔月这幅理直气壮耍无赖地模样竟是忍俊不禁,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他算是知道,面前这个在外头雷厉风行的捉鬼天师在家就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大懒虫。
    “你啊,没了我难不成你就要饿死?”说完才觉得这句话似乎过于亲昵,便那眼睛去瞄沙发上那人。
    乔月饿得宕机,压根没察觉出什么,软绵绵地说:“我死了你也别想活了。”
    “快去做饭,你用的这幅纸扎我还没收你钱呢,折在饭钱里头了。”
    许林知认命地去厨房忙活,不一会儿就端出一锅鲮鱼滑紫菜汤,一碟番茄烩鲍鱼仔,一碟滑蛋虾仁和一碟蒜蓉炒芥兰。乔月闻到香味死尸复活,一个翻身而起冲到饭桌前大快朵颐。
    乔月吃得香,许林知却似乎没什么胃口,筷子停在半空不知道夹还是不夹得好。
    “哦对了,”乔月才想起来,说道:“你之前的状态跟活人差不多,所以能吃能喝,但是现在你却是跟鬼的状态相似,所以饮食这方面有所变化。”
    她夹起一块鲍鱼仔放在他的碗中:“鬼不能用嘴吃,只能用鼻子吸取香味。你尝尝。”
    许林知试着将鼻子凑到碗中,猛地一吸,呛得自己连咳好几声才止住,不过的确觉得口腹之中有了滋味,仿佛真的用嘴尝过一般。
    “这吸也跟抽烟一样,急不得,要悠着点。”乔月循循善诱地教他如何做“鬼”:“吸食过的食物便会变得没滋没味。”
    许林知又夹了块滑蛋,捧着个碗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着,这次窜入口腹之中的味道更加纯粹和浓郁了。
    乔月望着他,有一种望着自己儿子终于学会自己吃饭的欣慰感。不过这种欣慰感很快便被打断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乔妹妹~”不用开门便知道是谁。
    “在吃饭呢?”梁泉闻到了香味,冲着乔月笑了笑,探了个头往里望,正看见许林知捧了个碗一脸傻笑,轻声问了句:“男朋友啊?”但怎么好像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
    “舍友,分摊房租的。”乔月说谎不打草稿:“什么事?”脸上分明一副有话快说别耽误我吃饭的神情。
    “是这样的,我老家那边的老村长过几天不是九十寿辰嘛,我爸妈本来是要回去祝寿的,但是最近因为我妈手术要休养去不了了,只能是我代劳。”农村里讲究,认为八十便是一个大坎,迈过后每满十年便要大张旗鼓庆祝一场。
    “所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乔月手扶着门挑了挑眉,梁泉立马澄清:“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妈把你会看面相的事在电话里头跟老家那边的人说了,大家一听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能耐,都让我顺便请你回去给算算。”
    “你放心,酬劳这方面我肯定会满足你的。除此之外,今年的房租也免了。”梁泉大手一挥,豪言壮志,反正金钱对于他来说就是粪土,现在不过是少捡几块粪土而已。
    梁泉说的这话不假,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自打记事起就没回过老家,这次回去也是迫不得已,为了防止穷亲戚惦记,梁父梁母在老家一向低调,你穷我也穷,自然少了很多红眼病。既然这次回去财不能外露,那就只能另想法子彰显自己的出息。要是能带个能掐会算,懂阴阳晓八卦的神通人物回去,那他梁泉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风光。
    乔月稍作思考便答应了,诚然,梁泉开出的丰厚条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了良城地产一事秦声良这几天怕是还会派人来游说自己,倒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躲个清闲。
    正好许林知也可休息调整一番,对他魂体的稳定也有所帮助。
    梁泉高兴得手舞足蹈,说道:“一言为定,我老家那边风景不错,你和你男朋友肯定会玩的开心的。”
    许林知听到了,捧着个碗迷茫地转过头来盯着梁泉看:“我们是舍友。”
    梁泉一副我懂的表情冲他们挤眉弄眼地比了个ok的手势,笑眯眯地走了。
    舍友?现在的小年轻真有情趣。
    作者有话要说:
    乔月、许林知:我们真的(暂时的)只是纯洁的舍友关系!
    第21章 、乡下
    “泉哥,你这老家也太远了吧。”因为走的都是不平整的山路,许林知被大巴车晃得七荤八素,仿佛连声音都在摇晃。车子一个大转弯,许林知头部直接磕在了车窗玻璃上。
    乔月,许林知和梁泉三人轻装上阵,先是乘飞机西北而上,越过云峨高原,搭火车横穿双棋、汜水、盘龙岭三大城市,来到了梅景小镇。就是从这,他们坐上了进山的大巴。据说到了山里的一个村子后还要搭拖拉机才能去到目的地。
    “没办法,老家在山旮旯里头,要不是我爸妈千叮咛万嘱咐我也不想回去,所以你们啊,就多见谅。”梁泉单独一人坐在了乔月和许林知的后面,从座椅的细缝里去瞧乔月,发现她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顿时松了口气。
    梁泉遇到过不少稍有点能耐就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人,他以为像乔月这样的“小神仙”尾巴肯定翘到天上去,所以一路上心里直打鼓,但没想到她除了在吃的方面挑剔点之外一点也不作,就连现在的颠簸也没抱怨一句,简直可以说是好伺候得很。
    这也正常,数百年前的乔月除了靠两条腿跋涉之外只有搭乘过马车牛车,即便飞机火车大巴这些铁盒子对乔月来说已不算陌生,但也堪称“神迹”,哪还会不满。
    摇摇晃晃,到秀峰村的时候已经迫近黄昏。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天还亮得很,只远处飘着的霞光正预示着夜的即将降临。
    “梁泉,不是说村子每天都会有人开拖拉机去你老家那边吗?怎么不见人影?”乔月一行三人站在村委一旁老旧的路牌下,一条泥泞的敞在面前,前后不见拖拉机的踪影。
    梁泉丝毫不在意乔月对自己直呼名字,他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五点半了。根据他老妈提供的信息,秀峰村的老李头每天五点半就会往返秀峰村和古水村一趟,道上会顺便拉拉人,这是两条村子唯一的交通工具。
    他们已经等了大半小时了,老李头还是没有出现。
    梁泉耐不住,跑到村委办公室里头询问,翻着报纸的老人眼皮也不抬一下:“老李头啊?他今天怕是不来啰。”
    “为啥?”梁泉急得口音都出来了。
    “好像说他家的娃子出事了,”报纸翻动,哗啦哗啦:“满嘴说胡话,怕不是撞邪了。”
    “那您老知道老李头家在哪里吗?”
    老人抬起眼来,因为是女娃娃的原因多瞧了几下又埋进报纸里头:“沿着出门大路直走,第一个路口左转第三户就是他家,门口栽着棵歪脖子树的就是了。”
    乔月谢过之后出门沿着指引的方向走,许林知跟在后头,梁泉愣了一会才追上两人。
    老李头的屋子很好找,大门敞开着,才刚踏进去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鬼见愁林婆子在此,岂容你们这些小鬼作乱!识相的速速退去!”
    乔月三人沿着声音走去,只见厅堂下立了三个人,一男一女相互拥着,忧心忡忡,另外一个佝偻着腰,灰发满头,正口中念念有词地对着地上的小娃儿作法。
    那小娃不过四五岁,被绑在一块木板上,口中塞上了布团。不过他并不挣扎,只是痴痴地望着人们,嘴角裂着傻笑,口水濡湿了布团滴在了地上。
    林婆子围着小男孩跳了几圈,在他身上撒了几把稻谷,又熏了一束艾草在他鼻下扇了扇,这才满头大汗地跟一旁的夫妻说大功告成。
    “不过这邪物太厉害了,还要再驱多三日邪才能完全根除。”
    老李头和他的婆娘对林婆子千谢万谢,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红包,这时才看见乔月三人站在身后。
    “你们这是要坐车去古水村?如果是的话明天再来吧,我今天实在走不开。”老李头见三人都是城里人打扮,能找上门的来的多是因为交通的事。
    许林知正要劝说,乔月却说不急,我是来看看你家孩子的。
    这下轮到老李头三人疑惑了,还没来得及问,乔月倒抢了先:“他是今天才这样的?”
    老李头婆娘愣了愣,说你怎么知道,梁泉在一旁看出了点端倪,连忙把乔月捧了一番,说此女虽年纪轻轻,却是玄学大拿云云,许林知也反应敏捷,与梁泉一唱一和,把乔月描述得堪称小神仙下凡。
    老李头两口子被说得一愣一愣,将信将疑,倒是一旁的林婆子嗤笑一声:“女娃子,把自己捧得那么高小心摔成七八瓣。”
    “婆婆,你看你跳了那么久的大神也没见什么起效啊。”乔月转身对老李头说:“不如让我试一试吧,我不用三日,不消一刻钟便可以让他恢复正常。”
    “这牛皮吹得可真大。”林婆子坐在天井抽旱烟,冷眼看笑话,心里嘀咕哪窜出来的野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李头还在犹豫,他婆娘望着地上还是呆滞痴傻的孩子,捅了捅自家男人,见他还是没反应,便自己开了口:“妹子,你有什么办法你就尽管试试吧。”
    乔月上前,不顾老李头的阻止,兀自解开了捆绑的绳索,小男孩抬头痴痴地笑了笑,突然像发了疯一样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一直喊着:“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老李头叹了口气,说道:“这娃自从上午从外面野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脏东西。”
    乔月站起身,冲着小男孩方才抬头的方向喊道:“小孩子走过路过,不小心冒犯,我乔月在这向你赔个不是,送上上等冥币赔罪,还请你速速离去。”说着便从背包里掏出一小沓花花绿绿的纸钱来。
    “啊!”许林知和梁泉同时喊了起来,只不过这两声叫声所包含的情感不尽相同。前者顺着乔月的方向望去,只见房梁上正倒吊着一个白面长舌的野鬼,是惊吓的喊叫,而梁泉见乔月竟随身掏出纸钱来,是惊奇的喊叫。
    乔月右手执着纸钱翻了个手腕,再立起来的时候那纸钱已是燃了起来,不仅梁泉,老李头两口子看得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林婆子也凑上前来。
    纸钱烧完了,那野鬼却也不离去,在梁上嘻嘻傻笑:“你叫我走就走,你算哪根葱?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乔月从包里掏出符箓来:“我的罚酒可不好吃。”
    野鬼一见,知晓那符箓的威力,“切”了一声:“算了算了,反正玩腻了。”说罢便一跃而去,消失不见了。于此同时,还在一旁磕头的小孩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老李头惊慌失措去扶,林婆子借机讥讽:“你把人折腾昏了过去也算医好了?我老婆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别急。”乔月使眼色让许林知端来一杯水,烧了张黄符让老李头头婆娘给小孩灌了下去。
    少顷,小孩悠悠醒转,双目清明,喊了声:“爸,妈,你们怎么哭了?”
    老李头两人抱在一起欣喜若狂,好一会儿才想起救命恩人来,拉着乔月的双手左谢谢右谢谢,就差跪下了。
    拉了那孩子一问,才知道上午的时候跑去后山玩,路过一座坟地的时候嘴馋加手贱,竟是把坟前的苹果吃了去。
    “所以那小鬼就缠上你了。”乔月说道:“坟前莫伸手,幽魂跟后头,对死人还是尊重些。”
    老李头拍了拍娃子的头,连连称是。一旁的林婆子见形势不对,立马收拾家伙说道:“其实我也早已经看出来了,只不过被你们这三个城里人进来搅了我的气场。”
    “老李头,既然娃已经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哈。”说着便捂好了红包溜了。
    “卧槽,乔月妹妹原来不仅会看面相,还能捉鬼!”梁泉虽然看不见鬼,但亲眼见到一个疯癫的痴儿在乔月手下转危为安恢复正常,对乔月的崇拜更上了一层楼。
    “那是,乔月厉害的地方可多着呢。”
    “yo~”梁泉冲许林知挑了挑眉。
    “你们两个走不走啊?”老李头正领着乔月去开拖拉机。
    “乔月妹妹~”梁泉扭着强壮的身躯小跑跟了上去。
    “yo是什么意思?”许林知挠了挠头。
    老旧的拖拉机前排除了驾驶位之外只有一个座位,乔月自然当仁不让。
    “两个小哥就委屈点坐后头车厢了。”老李头露出豁齿笑了笑:“都打扫干净了,不会有猪屎的。”
    敢情这车平时是用来运猪的?许林知和梁泉相视苦笑,认命地蹲在了豪华宽敞的敞篷车厢上,宛如……
    两头待卖的猪仔。
    老李头婆娘从家里追了出来,硬是塞给乔月一大筐鸡蛋,说是报答,土鸡蛋,好吃又营养,又抓来一只大公鸡,走地鸡,肉质紧嫩。乔月一听到好吃也不推辞,痛快地收下了。
    于是——
    许林知和梁泉在后头与那大公鸡大眼瞪小眼,更像是待宰的猪仔了。
    其实古水村和秀峰村离的不是很远,只不过山路崎岖,脚下又淌泥,难走得很。
    老李头知道了他们是回来吃寿宴的,更亲近了几分,打开话匣子:“这张老我也认识!我明天也要去吃酒的哩。”
    说着右手比了个大拇指:“这张村长可是了不得呀,古水村唯一一个长寿公!而且他的子孙也争气,早早就飞出了这个山坳坳在外面赚大钱了!我估计明天的流水席可大阵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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