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用力一按。
    赵懿懿有些害怕。
    纤长的羽睫轻颤着,心思几度回转后,她不由扯着顾祯的衣衫,仰起头,露出了一个笑脸:“晚些时候吧,不要现在好不好。我刚刚才走了几圈,腿正酸痛着,好累。”
    她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拉扯着顾祯衣袖:“这会儿外边还有人呢,等晚些时候,咱们回延德殿……”
    晖光下,赵懿懿得头越来越低,声音亦是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顾祯笑了笑,抚着她柔软的发丝,温声道:“这可不成。懿懿难得热情一回,朕岂能辜负?”
    赵懿懿向后退一寸,他便往前进两寸。
    直至俩人间毫无空隙时,她便只能微微仰着头,摒了呼吸看他。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将她亲得双眼一阵迷蒙,轻抵着他胸膛的手不住地发颤。
    顾祯未敢太过放肆,那吻虽密,却仍是小心翼翼、状若虔诚的落了上去。
    他想着,自己到底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的。
    哪怕心头那团火正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也还是这样压抑着自己,将她视若珍宝般的谨慎对待。
    这是懿懿啊,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怎舍得那样待她。
    趁着唇瓣分离的空档,赵懿懿抚着心口,轻轻喘息了几声,皱眉道:“你就不能……不能忍忍吗?”
    顾祯拉着她的手去握,低笑道:“懿懿自己看看,这可不成。”
    甫一触碰到那滚烫,赵懿懿唰的一下红了脸,方才的满面煞白转为绯红,将手又猛地抽了回来。
    寻常时候,顾祯但凡尽些心力,多使上几分力道,她便有些受不住的。
    更别说今日,他还喝了……喝了那什么酒。
    瞧这模样,只怕要比以往更甚。
    赵懿懿不禁软了声音央求:“你别……”然话都还未完全出口,便被他给堵住了唇瓣。
    此后再如何软语温声,甚至亲自伸手攀附着他的颈项,也只是令顾祯低了头,放轻了声音哄她。
    总归是不肯退后半步的。
    日光熠熠,树影摇曳。
    屋外突的落下一阵急雨,那枝头的一片叶子不知摇过了多少下,最终晃落于地时,也到了骤雨初歇的时候。
    顾祯却不急于退去,只是轻吻着她柔嫩的面颊,轻哄道:“懿懿,搭理朕一句可好?可别这样不理人,好歹同朕说几句话。”
    赵懿懿别过头,将一张布了云霞的脸埋在锦绣堆中,呜咽道:“你这样欺负人,还非要同你说话,你怎么可以这样。”
    顾祯搂着她的腰肢,不得不低了头,去哄这泣不成声的美人:“可算是肯说话了,方才那样高兴,也不肯发半点儿声音出来,总憋在心里头,朕都怕你给憋坏了。”
    “谁高兴了!”赵懿懿急得去推他,气得面颊愈发像镀了层霞色,咬牙道,“你少诬赖人。”
    顾祯忍下笑,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背哄了哄,放轻了声音道:“好好好,是朕诬赖了懿懿,懿懿方才分明没有高兴。”
    他就是不肯离了这上头,令赵懿懿更是气恼,不禁狠狠瞪他一眼:“你分明知道那是什么,却不肯告诉我一声。”
    底下人送来的鹿血酒,他分明清楚得很,甚至还说本来只是放着,没打算用。
    他说没打算,最后倒是用了三盏。
    “朕不是问过懿懿,可确定要与朕饮么?”顾祯挑了挑眉,声音里带了几分戏谑,俯身凑过去,在她耳畔道,“当时可是懿懿斩钉截铁地点了头,还反问朕不肯赏脸呢。”
    耳边拂来的一阵热流,令赵懿懿心跳瞬间加速,周身也随之一片滚烫起来。
    那、那还不是因为她不知是何物!
    倘若知道了,她才不要他赏这个脸。总归最后,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随着远处一声声叫好传来,顾祯又低头亲了亲她的眼尾,柔声道:“可还要再休息会儿?”
    一想到出来走走,却走了这么久,赵懿懿便是两眼发黑。
    她没说话,只是急着低头去寻衣物。
    然找了半晌,却发觉包括心衣在内,所有的衣衫都残败得不成样子了。
    她转头怒视,顾祯自知理亏,轻咳一声后,好声好气道:“朕去命人送衣物过来。”
    若是叫人拿衣衫过来,拿岂不是宫侍们都知道了?
    虽说如今的情状,实则与知道无异,却还是有些不同,能自欺欺人一会的。
    一想到此节,赵懿懿羞愤欲死,霎时惊怒道:“不许去!”
    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只是坐在榻沿上,涨红着一张脸看顾祯,杏眸几乎能溢出怒火。
    顾祯的脚步猛然顿住,回头看她一眼,在触及那双微恼的杏眸后,也不禁放缓了语气,哄道:“好,不命人去,朕亲自去取可好?”
    赵懿懿没说话,只是咬着唇瓣看他。
    顾祯却知,这是默认的意思。
    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她也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
    分明比谁都胆子小,又小气、软弱,偏要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还不肯说话。
    可这就是他的懿懿啊。
    是一个完整的懿懿。
    顾祯步履不停,拿锦衾替她掩了身子后,转身出了房门,且小心翼翼地带了个严实。
    云竹捧着盏清水站在外边,腿都快站麻了,脸也有些僵硬。拿盏清水在她手中,也由原本斟来时的温热,转为冰凉。
    她有些呆愣地想着,这盏水,可真是倒得够久的。
    待皇帝离去,她才敢抬手敲了敲木质的门扉,轻声问:“娘娘,奴婢取了水过来,娘娘可还要用?”
    “哟,云司宝这水,可终于打来啦?”
    里头那道沉闷的声音带着沙哑,也不知是哭过的,还是旁的什么缘故,云竹神色稍有怔愣。又听她这样唤自己,便知是不高兴了,旋即恭声道:“奴婢慢了些,还望娘娘赎罪。”
    “拿进来罢。”
    听着这声吩咐,云竹这才端着那盏清水往里走。
    绕过花罩,行过楠木六扇屏风,终于到了那声音的跟前。
    却是轻纱帐幔低垂,什么也瞧不清楚。
    “娘娘。”云竹又唤了一声。
    帐幔内翕动着,片刻后,自桃红莲纹帐幔中伸出一截藕臂,试图接茶盏。
    见此情形,她原本要掀帐幔的手便顿住了。
    借着递杯盏的空档,云竹低头看了眼,便见得那藕臂上,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服侍这么久,她心里清楚,自家娘娘身子娇贵,平日里但凡稍稍碰上一碰,都能留下一片痕迹,要个三两日才能消去。
    如今日这般,也没几回,即便抹了药膏,还不知要多久才能褪。
    还是得先去将药膏备着才成。
    正思量间,身后传来冷沉地低斥:“谁许你进来的?”
    云竹后背窜上一阵凉意,僵着身子转过去,对着那疾步行来的冷厉男人行礼:“陛下万安。”
    “我让她进来送水的。”帐幔内侧的声音带了些恼意,继而又轻轻咳嗽几声,“你连水也不许人用了么?”
    顾祯听得直皱眉头,却又不得不安抚道:“好了好了,你少说几句话,好歹注意些身子。”
    他又扫了眼云竹,冷斥道:“还不退下。”
    云竹低着头应了声是,视线随着眼睫半垂,落在了皇帝手中的一个盒子上头。
    只是一眼,又立马挪开视线,后趋着退了出去。
    顾祯这才掀开了帐幔,将手中那个盒子递进去:“累不累?可要朕帮你换?”
    赵懿懿正巧用完了一盏清水,顺势将杯盏砸给他,低声道:“谁要你帮!”
    顾祯接住那天青釉杯盏,笑了笑:“好,那朕在外边等你。”
    磨磨蹭蹭许久,赵懿懿才换好了衣物,自屏风后转出来。
    她原本还担心着,出去时两身衣衫不一样,会被人发现端倪。
    这会儿换上了一看,仍是一身月白的长裙,配鹅黄的衫子,再加上那绛色的披帛,与原先的颜色相差无几。
    可见是用了心的。
    只是颜色到底不是完全一样,纹样也略有不同,远看倒没什么,倘若近了,再是观察仔细些,便能瞧出些不同。
    赵懿懿在门口徘徊着,不愿出去。
    先前一心想着快点儿出去,生怕被人给瞧出些什么来,然这会儿换好了衣物,她却又不肯出去,还是怕被人发觉。
    顾祯无奈莞尔,直接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柔荑,拉着她朝外走。
    守在门外的宫侍,只见得皇后的面色微有红润,且步履也是有些虚浮。只是任由皇帝牵着,往校场行去。
    此刻的校场上,比试早已结束,然众人却未散去,直接将校场改成了马球场。
    此刻两批人马正焦灼对抗着,只是朝场中看了一眼,赵懿懿便瞧见着青袍的那一队人中,正有一俊俏少年骑在一匹玄色骏马上,神采飞扬的握着画杖。
    赵懿懿一眼就认出来,这少年是赵端端。
    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没好气道:“先前答应得好好的,一会儿看不住,又开始瞎胡闹。”
    再往边上一看,赵辰正挥着画杖给赵端端传球,她只觉得没一处是好的:“端端胡闹就算了,他还陪着,真是半点都不省心!”
    顾祯含笑听她抱怨,等她不出声了,才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了这么多,怎的没见娘娘派人去拦上一拦?”
    可不就是舍不得。
    赵懿懿转头瞪了瞪他,趁着力气恢复些许,甩开他的手,径直穿过人群回了席位。
    甫一落座,身后燕王温声道:“皇嫂出去这么久,皇兄都急得出去寻你了。”
    赵懿懿那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未回话,却又听他说:“也不知寻着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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