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临睡前说喉咙干涩,奴婢再去给娘娘送茶。”白霜抱起茶壶。
    皇帝已经撩起了幕帘,朝着花梨木精雕大床走去,“病了?朕说过不要用太多冰。”
    床榻上的人背对床沿,明明醒着,却不起来同他说话。
    “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元景行昨夜又数落她嗜睡惫懒,说她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她不大高兴,顶撞了几句。
    床上的人依旧赌气,故意冷落他。
    “起来吧,朕给你倒水润润嗓子。”夜深人静的,元景行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
    白霜站在幕帘边,心提到了嗓子眼,简直是大难临头。
    “你跟朕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元景行的耐心用完,直接将人扯了起来。霎时间,床上的人与皇帝四目相对。
    君王脸上的神色从惊愕到盛怒。
    时月星这么吊儿郎当的人也被震慑地慌忙跪到地上,朝着皇帝磕头,“皇上恕罪!妹妹思念母亲,出宫去了,是我的主意,求陛下开恩!”
    元景行愤然转身,炸裂一般大吼着命人备马车!
    “把时月星关到刑部大牢去,罪名是刺杀君王!”
    深夜的皇宫笼罩在静谧之中,廊下一排排琉璃灯笼光线柔和。宫门口的侍卫打起精神,准备再守下半夜。
    此时一阵急促刺耳的马蹄声传来,“打开宫门!”御前侍卫高声呼道。
    宫门守卫一瞧骑在马上为首的人,竟然皇帝陛下。沉重的朱红色宫门迅速被打开,皇帝身后跟着几百名铁骑禁军,马蹄扬起的灰尘足足两尺高!
    半个时辰之后,手持火把的铁骑将整个时府团团围,元景行只命十个御前侍卫跟着他进府。
    时家父子立即迎接了出来跪在元景行面前,“请陛下恕罪!”
    “皇后呢?”元景行咬牙切齿。
    “皇后娘娘已经回宫!”时尚儒磕头道,“求陛下开恩!饶恕皇后!”
    御前侍卫搜查过时府的每一间房,皆不见时皇后的身影。
    皇后既不在宫里,也不在时府,如此一来问题反而大了,御前侍卫面面相觑。
    元景行怒极反笑,“给朕守着时府,若朕在天亮之前找不回皇后 ,将整座府邸便烧为灰烬!”
    ***
    夜极深了,朱雀大街上行人四散,时月影独自在街上游荡。什么跟着水车进宫的事其实是她胡编的骗父亲的,当时情况那么紧急,她与哥哥没有时间计划怎么回去。
    所以此刻她既回不了家也回不去皇宫。
    真的闯祸了。
    虽然身着男装,但遮不住倾国倾城的模样,一路上引得不少经过的男女回眸看她。
    “公子,要不要买个小糖人回去给娘子?”路过糖人摊时,摊主热情地招呼她。
    她好饿......可是没有钱......于是她捋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我只有这个,能不能和你换?”
    “公子这是糊弄我呢?”摊主盯着时月影手里那只血红的红宝石戒指。
    此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时月影寻声望过去,她脸色瞬间惨白,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
    “公子,这糖人送给你!反正我也快收摊了。”老板扯过她的袖子,从余下的糖人中挑了个最大的给她。
    “我、我不要!”时月影企图挣脱,可糖人摊的老板实在过于热情,她越是推辞,他就越要将糖人往手里塞。
    举着火把的禁军已经将她和糖人摊老板层层包围了。时月影如惊弓之鸟一般,看着元景行跳下马匹,气势汹汹地径直朝着她走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手里的糖人成了她手里唯一的武器,根本无力抵挡,也无处可逃。
    时月影被揪着塞进马车,元景紧跟上来,吩咐驾车的侍卫,“去极乐坊!”
    她缩在角落,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怒意盎然的双眸,“我娘亲病了,我出宫只是为看看她,明日我便自己回去,陛下不必如此盛怒。”
    皇后性格温吞,多少的威胁恐吓,都不能真真起作用,到了这般田地还企图与他讲道理。
    时月影觉得上次用桃子讨好挺管用的,她伸手将糖人放到皇帝面前,“陛下吃不吃这个?”
    元景行胸间邪火乱窜,伸手夺过她手里的糖人,掀开窗竹帘,扔出窗外,“朕去过时府,现在还有一百多个禁军围着时家府邸,只要朕传令,你们时家就会变成一堆废墟!还有你那个孪生的哥哥,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
    时月影眸光怯怯的,“求陛下放过臣妾家人,我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受罚就好。”
    “自己受罚?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马车疾行片刻之后停了下来,不同于朱雀大街上到了深夜逐渐冷清的模样,此处高楼灯火通明,琴声笑语不断。
    “知道这是哪里么?”元景行掀起竹帘,“京城最大的教坊,其中的官妓皆是罪臣妻女,其中有不少你的旧相识!”
    时月影缩在角落里,华灯初上,教坊朱楼富丽,门口便是迎来送往的景象,官妓们穿着暴露,媚态横生地与人勾缠。
    他的那些威胁恐吓已经对她不起丝毫作用,亲眼所见的东西才能真真叫她恐惧。
    “两年前,朕寻思怎么处置你时,有过其他两个选择。就是将你与其他奸臣妻女一样充入教坊。”
    时月影一字一句听得真切,她险些成为那些女人之中的一个,千人枕万人尝。
    “可是朕将你接进皇宫,还将你捧上了皇后的位置。而你却不识好歹,竟逃出皇宫。”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轻捏她的下颌,叫他直视她,“既然不愿当皇后,朕不如今夜就将你关进这座教坊,叫你尝尝滋味如何?你不愿意侍寝,朕不强迫你,可若进了这个地方,这些事情便由不得你!”
    “客官,可要到里面坐坐?”几个穿着暴露的教坊女子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马车里的男人一定非富即贵,热情地要打开车门。
    时月影往角落缩了缩。
    元景行故意不赶走她们,叫时月影听着她们娇柔诱人的声音。
    “人到了这种地步,朕给她们几十两银子,她们便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朕。你呢?朕予你皇后之尊,你回报朕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见见母亲......”
    “不准!朕说过,要你和时家划清界限!”他欺身而来,讲她困在逼仄昏暗的车厢角落之中,“只要你乖乖待在宫中做你的皇后,朕就会留着他们的性命。可你偏偏不识抬举!”
    “为何偏偏是我?”时月影仰头质问,“我从未做错什么,你的生母也不是我害死的!当年先帝褫夺太子封号,多少重臣在朝堂之上弹劾你,多少人家落井下石。可我一件坏事都没有对你做过!我父亲也没有!”
    “一件坏事都没做过?”黑暗之中,男人眼神幽深,他嗤笑一声,仿佛她的话有多滑稽多可笑,“就数你做的事最伤人!甲子年冬,我远去边疆,临行前我跟你说等我两年,你为何没有等?才隔了两个月,你就与旁人定了亲,是料定我会死在边疆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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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陛下怎么能无中生有?你从未同我说过这样的话,你一直都那么厌恶我......”
    两人初见起,他从未正眼瞧她,不同她说话,后来年岁渐大她才明白,因为她姓时,他对她恨之入骨。
    “你再想清楚些,朕有没有说过?就在宫中御花园,甲子年立冬之后的次日。你再说谎,今日真就把你扔进去!”他揪住她的胳膊,撩开车帘,叫她看清楚街对过欢声不断的教坊。
    “没有,你从未说过。”时月影笃定道。
    小小的人儿,怎么如此倔强!
    下一瞬,皇帝将她拉下马车。
    时月影跌跌撞撞,被揪着胳膊往街对面的教坊拖去。
    皇帝蛮横强势,他的手如同镣铐一般挣脱不得。
    实在不讲道理!
    眼看着就要到教坊门口,元景行转过身,“朕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说过?”
    时月影青丝散乱开来,俨然又成了一个容貌出尘的美人,惹得教坊门口几个一脸色相的男人投来垂涎的目光。
    她实在不敢想像这些男人近她的身。
    时月影抿了抿唇向皇帝屈服,“说过、说过的、”
    元景行看似并不满意,眸色狠厉地吩咐侍卫将盯着她看的人通通捆起来打!
    松开了她自顾自往回走。
    时月影着急跟上,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怕他真将她丢在这儿。
    马车缓缓往前行去,皇帝眼里邪火横蹿,看了眼她身上宽大的衣袍,“这是时月星的衣裳?脱了!”
    “没旁的了,等回宫再换吧。”时月影唯唯诺诺。
    车厢里响起锦帛撕裂的声音,驾车的侍卫充耳不闻,一心赶着马车朝着皇宫行去。
    “这件抱腹是我自己的!”时月影倔强地护着最后一层遮蔽,“元景行你太过分了!”
    “朕叫你脱了就脱了!你再敢直呼朕的名讳试试!”元景行怒斥道。
    一直到马车进宫,停在未央宫门前,两个人依旧对峙着。
    白霜出来相迎,听见皇帝吩咐,“去取皇后的衣裳来。”
    时月影小脸通红,“你这样,旁人该怎么想?”
    “那你是预备这样下车?”皇帝依旧没好气。
    她可怜得只余一层抱腹与衬裙,方才纠缠抢夺之间,青丝凌乱。他却一袭云锦长袍一丝不苟。
    “你就只会欺负我一人。”
    “谁叫你姓时呢?”他反唇相讥。
    衣裳递进车厢到了她手上,时月影直接披上。
    “全都换下。”元景行强势阻止她。
    她向来拗不过他,“那请陛下下车。”
    “朕是你的夫君。”
    这般凌、辱她,一直是他的乐趣。
    时月影无可奈何,手背到身后去解衣裳,月华透过竹帘,落在雪肌之上,白皙清透,一举一动,皆透着十足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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