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那人突然翻了个身,双臂自然而然地环在他腰上,头向里蹭了蹭,一张脸几乎贴在了白简行的小腹上。
    “……”
    白简行身子一哆嗦,微微低头瞧了眼,犹豫片刻,想剥开他揽住自己的双臂,抬起手,放下,再抬起,又放下,几番内心斗争,最后那只抬起的手轻轻落下,拂去黏在傅成蹊嘴边的一缕头发。
    马车一路颠簸,晃晃荡荡,白简行再无法静心入定,一种从未有过的焦躁让他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一动不动的坐着,怕扰了那人清梦。
    一抹让心尖儿颤栗的喜悦掺杂着做了坏事的羞耻与罪恶感,明知这样下去可能是个深渊,但是……
    也许是喜悦占了上风,白简行的唇角微微扬起,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
    *
    忽而一阵喧闹吵杂声传入车内,白简行微微蹙眉,腿上那人动了动。
    傅成蹊挣扎着睁开眼,天已经黑透,车窗外人声嘈杂,街市的灯火透过帘子映入车内,落在白简行淡漠的脸上,估摸已经到京城了罢。
    傅成蹊定了定神,突然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等等?我……睡着后……就这么……双手……抱住……这小子的腰?!
    傅成蹊有点懵,保持着这个一言难尽的姿势,抬头,白简行也恰好低头,四目相对。
    “……”
    “……”
    被白简行这么一瞧,傅成蹊算是彻底清醒了,立刻像被烫着了似得收回手,身子也利索的从白简行腿上弹了起来,面上故作轻松,挪了挪屁股,与白简行保持一尺的距离。伸了个懒腰,笑嘻嘻道:“这一觉算是睡足了,多亏了阿简,哈~哈哈~被我压了一路,你腿酸麻不?”
    白简行冷着脸将他一系列动作瞧在眼里,淡淡道:“无事”。
    傅成蹊检讨自己原本只打算小歇片刻,却毫无知觉地睡如死猪,竟压了他一路,知道白简行腿不酸不麻绝无可能,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破,心里多少有些故意不去,面有歉色道:“这样罢,回程的路上,我也让你枕着腿睡,如何?”
    白简行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片刻,收回目光,道了声好。
    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傅成蹊坐直身子撩开车帘,再熟悉不过的京城夜市景象引入眼帘。
    月色朗朗,灯火渐浓,现在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小摊贩满街叫卖兜售各色吃食小玩意儿,这条秀水街又是出了名的风流之地,各色身段窈窕风姿婀娜的小姐儿也出来招揽生意,一股子软糯香甜的脂粉味儿和着暖风熏入车内。
    好久以前,他只要偷摸着溜出宫,就直奔秀水街喝酒玩闹到天明……傅成蹊看了一阵不觉心绪万千,微微叹了口气。
    许久,觉察到白简行也微微侧脸望向窗外,傅成蹊问道:“阿简很少来京城罢?”
    “第一次来——”白简行道,说着微微皱了皱眉:“但是,这条街我好像见过。”
    傅成蹊闻言愣了愣,看白简行面有愁色,笑道:“天下的夜市大抵一样,觉得眼熟也很正常,我看沧北县的街市也繁华的很。”
    白简行不置可否,瞧了一阵窗外的景象,又坐直身子恢复那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
    沉默片刻,傅成蹊道:“快要到了罢。”说着整了整衣衫,那叶云灯的府邸距离此处还有多远,他当然清楚得很。
    *
    马车在叶府门外停下,叶云灯与他二人说道,如今天色已晚,舟车劳顿,暂且在他府上歇息一夜,明日再随他进宫查探妖剑的事。
    傅成蹊自小与叶云灯接触不少,听说他爹叶绪有收集饲养奇珍异兽的喜好,叶府上上下下共有千八百种奇兽,都是五湖四海搜集而来的珍稀品种,甚至还有与玄门高价讨来的灵兽,都不是寻常人能看得到的。
    傅成蹊早就心生好奇想大饱眼福,却碍于君臣之礼,虽然也时常路过叶府,却还没有真正进去喝过一口茶,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入住,想来真是世事难料。
    *
    叶府早已备下一桌接风宴,虽然菜肴精致色香俱全,奈何白简行不喜与官场之人打交道,加上一日舟车劳顿全无胃口,只稍稍动了动筷子。
    傅成蹊面对叶云灯这张面孔仍然心有芥蒂,却又不断说服自己不要纠结于前尘往事,一来二去也索然无味,吃了半碗饭便停了筷。
    叶云灯也是个极聪敏通透之人,从不与江湖玄门人士计较这许多繁文缛节,看他二人胃口寥寥,也不劝酒劝食,命人备好两间上好的厢房让他们早些歇息。
    一顿饭下来,有一点令傅成蹊十分诧异,叶云灯也是快要到而立之年的年纪,官至御史大夫,又是如此玉树临风精明周到的一个人儿,至今府上仍无一妻半妾,事事要他亲自打点料理,当真古怪得很。
    *
    洗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轻松通透了不少,傅成蹊裹着中衣躺在铺着绸被的床上,伸了个懒腰滚了几下,这还是还魂来第一次独占一间屋子,当真难得。
    以前做太子的时候,时时刻刻身边都跟着三四个宫人,有时他想自己待一会儿,宫人就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跪地叩首生怕他磕着碰着,也只有与荆宁偷摸出宫喝酒的时候,才感觉得到片刻放松。
    还魂以来夜夜与白简行相对,虽然开始的时候白简行刻意避着他,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却也不怎么能放松下来,时常担心被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倒是后来与白简行渐渐亲厚了,才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轻松感,应该说是安心感更确切。
    也真是莫名其妙,明明白简行就是誓言要将自己灰飞烟灭的敌人呐……这么想着傅成蹊苦涩地笑了笑。
    也不知隔壁那小子终于能自己睡一间厢房,没有我这断袖壳子在眼前瞎晃,是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当傅成蹊想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格上咯的一声响,烛火闪了闪,傅成蹊立刻凝神坐起,伸手拽住包裹里的一叠符咒,生怕有什么变故。
    又是咯的一声响,傅成蹊凝神朝窗户望去,只见窗纸上映出一团圆乎乎的影子,似乎是……某种动物?
    片刻,窗户处传来嘶嘶几声纸张撕裂的声音,窗纸破了一个大洞,一只白呼呼圆滚滚的兔子一跃而入,窜到了窗边的桌案上。
    兔子?!傅成蹊将悬着的心放下,手也从包裹上移开。
    那只兔子通体雪白,毛色蓬松柔软光泽极亮,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寻常家兔,大概是叶云灯他爹饲养的名贵兔种罢。
    那兔儿也不怕人,十分优雅地伏在桌案上,两只荷叶尖儿似的耳朵耸立而起,四条修长的腿安逸地伸了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静静地盯着三尺之遥的傅成蹊,竟有几分雍容高傲的形容。
    四目相对,傅成蹊心下纳罕,这双光华流转的眼睛哪里像是畜生,分明似个人。
    兔儿似看穿了傅成蹊的心思,突然一跃而起,抖了抖雪白柔软的毛,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傅成蹊,似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傅成蹊朝它遥遥一笑:“小兔儿,我这可没胡萝卜,你找错地方了罢——”
    他话音未落,屋中的烛火闪了闪,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傅成蹊目不能视物。
    “公子,可别以为胡萝卜便能把我打发了——”极暧昧旖旎的少年人声音,伴着丝丝轻笑,傅成蹊身子一震,感觉一个软软的事物压在他腿上——
    ……敢情是个兔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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