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便宜?
    要知道摆着售卖的木雕泥捏的小象都要二三十文,这花做成的小象可要更可爱,毛茸茸的鲜花花瓣矗立着,指尖拂过立即能感受到那种痒痒的感觉,只能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这样一束花象,谁能拒绝呢?
    围着的小娃娃们自然各个都已经牵着大人的手使劲晃悠了:“娘,我要那个!”
    “翁翁,给我卖两个花象嘛!”
    甚至还有大人鼓动自己家小孩:“那木象有什么好的,买花象不好吗?买木象的钱够买三个花象了!”
    在旁围观的百姓们当即你一人我一人开始购买起来。
    马车上绿儿和奶娘正在不住制作,外面裴娘子与莺莺负责销售,一伙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还有人提出疑问:“不过十文钱就这么多,还能白落个竹编小篮,这店家有得赚吗?”
    其实他不知道这竹编小篮成本也就三文钱,里面的花卉小象虽然看着精巧可爱,可是仔细分解开来主体不过是一朵圆球菊,其余象耳朵象鼻子都是野地里的花不值当什么钱。
    说的不好听些,那一朵圆球菊就值当七文钱。
    而进货的话几十朵圆球菊才用七文钱,几乎算得上是一本百利。
    不远处的茶楼上侯府老太君正慢条斯理喝着茶,旁边的雅间坐着侯府的女眷们,大象巡演是汴京城里的盛事,饶是贵族出身的侯府也豢养不起大象,是以女眷们也兴致勃勃瞧着下面大象的表演。
    苏环坐在角落,面上阴沉不已,上次她当着亲戚的面丢了人,后来亲戚们背地里去打听了她是如今嫁进侯府的,而后对她的态度立即由当初的巴结变成了冷淡。
    偏偏李菁会做人,将那些侯府亲戚们都维护得甚好,不是给这个送几匹尺头就是帮那个买京中时兴的衣裳,一来二去亲戚们都将李菁称为世子夫人。
    这不这回就一口一个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坐这里看,这里不是风口,免得吹了头。”满脸堆笑将李菁请到中间的雅座上。
    “什么世子夫人?不过是个平妻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苏环愤愤想。
    就在这时水晶帘动丫鬟们齐齐行礼,郜英彦和郜英蕊兴致勃勃走了进来,郜英蕊提着一朱漆盒递给老太君身边的丫鬟:“祖母,您瞧,我买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还能有什么稀罕玩意儿?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那还不是你投胎投得好?整天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知能耐个什么劲儿呢?苏环狠狠揪着手里的扇子流苏,愤愤不平想。
    她一开始想讨好郜英蕊,让她成为自己交好侯夫人和世子的棋子,可是不知侯夫人跟郜英蕊嘱咐了什么,郜英蕊对她就格外冷淡,每每都客气有礼的拒绝她,让她连出气都找不到出气的由头。
    日子久了苏环恼羞成怒就恨上了郜英蕊:她长得没自己好看,脾气没自己好,骄傲个什么?说不定嫁得还不如自己呢!
    因此郜英蕊说话,她就在心里暗骂。
    可很快郜英彦上前:“祖母快瞧瞧,英蕊买了就撒手不放,说要进献给祖母呢。”
    看到郜英彦,苏环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如今两人都有段时日未见了,自打去苏家过完端午筵后世子就总疏远自己,仔细算来两人自打那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她咳嗽了一声,站起来往郜英彦那边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南疆,人类医学史上的奇迹
    今天还有一更
    第61章
    苏环往前走去, 殊不知她的行为惹得侯府一堆亲戚们花容失色。
    虽然两人是小夫妻刚成婚才不久,可是贵门里讲究含蓄,不大能容忍小夫妻这般当众亲近。
    做丈夫的从外面进来,要先拜会祖母、母亲, 到最后才能与妻子规规矩矩互相行个礼, 才是高门贵族的规矩。
    怪不得这位平民人家出来的夫人不得侯夫人欢心呢, 女眷们一个个将手里的团扇摇得飞起,一个个跃跃欲试要看热闹。
    李菁在心里叹口气,她也是后悔当初怎么就迷恋上了郜英彦非要嫁到侯府呢?
    别的不提,单是与这个目光短浅总爱嫉恨别人的苏环做姐妹就是最大的折磨。
    可外人面前还要维护侯府的面子, 李菁摇摇头,也跟着站起来, 笑道:“英蕊拿来了什么?惹得你环嫂嫂都忍不住要看看了。”
    将苏环往郜英彦跟前走过去遮掩成往郜英蕊跟前走过去。
    横竖兄妹两个站在一起,往哪里去都是一个方向。
    侯夫人心里微微放心, 李菁这个儿媳妇着实不错, 识大体能帮没脑子的苏环扫尾,就冲这一点就已经有高门主母的气度。
    她决定以后多带着李菁, 好好栽培栽培她, 以后也好将侯府的担子交给这个儿媳。
    郜英蕊也不傻,笑道:“外面有个小贩在卖花象花盒, 我买了来给老祖宗瞧瞧,也是我做孙女的一番孝心。”
    老夫人便嗔怪:“你个猴儿,拿个物件来便要卖个好,当着是一点亏都不吃!”
    一屋子女眷们都跟着笑起来,纷纷打趣郜英蕊是个孝顺孩子, 两下便将话题扯开。
    李菁在旁看得分明, 不由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郜英彦也将这场小插曲看得分明, 他心里对苏环越发厌恶,先前他的小厮与苏家的下人费心交好,终于探听出了苏家老爷子当初似乎留下了一封信,那封信写明了这门婚事应当是苏莺莺的。
    可惜这些事情都是苏家的风言风语,侯府找不到任何证据,郜英彦也曾派小厮穿着夜行衣潜入苏老夫人的房里,在她妆匣里和藏私房钱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任何信件。
    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自然不能以这个理由与苏环和离。
    郜英彦生平最爱美女最宠美女,他也曾在家中被某个受宠的妾室掌掴仍旧嬉笑赔罪当作是闺房之乐,可是前提是对方心机单纯,若对方像苏环这般算计自己他是丝毫都不能忍受。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因此郜英彦只能慢慢疏远苏环。
    他见老夫人和夫人都凑在一起看花盒,于是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竹编篮递给李菁:“给你的。”
    李菁有些意外,接过竹篮,便见里面是个毛茸茸圆球菊所做的花象,不名贵,可是精巧可爱憨态可掬,叫她一眼就爱上了。
    郜英彦冲她眨眨眼睛:“从英蕊手里哄来的。”
    他们兄妹玩笑惯了,李菁一想到郜英彦从妹妹手里耍赖拿到了个花篮巴巴儿送给自己,便“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谁知被个眼尖的亲戚瞧见了,她也是个好热闹的,当即笑道:“世子在与世子夫人聊什么呢?世子夫人的脸都羞红了。”
    当即惹得诸女眷都瞧了过去,李菁慌忙侧身将花篮藏在袖子里,而后转身笑道:“无事无事,大家还是瞧瞧花盒。”
    女眷们都笑起来,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自然能理解做夫君趁着四下无人偷偷与自己说句话的甜蜜。
    于是纷纷打趣起来,还有人恭贺老太君“明年一定抱太孙!”
    苏环气得压根儿痒痒,她眼光一直盯着那两人,余光扫见郜英彦给李菁塞了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是银票?还是珠宝?还是首饰?
    苏环心里的酸水越发翻滚起来,几乎要压抑不住。
    有女眷还打趣:“世子肯定给夫人塞了个金簪。”
    苏环闻言酸溜溜打量着李菁通体的珠宝首饰,心里又是艳羡又是愤恨:凭什么她没有这些东西?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不过是铜臭熏天罢了,做女子的讲究清净朴素,谁稀罕用那些?”
    诸女眷闻言都有些不自在。
    这位苏夫人是不是脑子不大清楚?她这一骂不就是将侯府骂进去了吗?侯府纸醉金迷钟鸣鼎食,难道就是她嘴里说的“铜臭熏天”吗?
    不过老太君与侯夫人正在品鉴花盒里的花卉,似乎都没听见。
    郜英蕊急了,她走到苏环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笑道:“大嫂倒是清净朴素,怎的今儿早上还打发丫鬟去我房里讨要首饰?”
    “你!”苏环住了嘴,她今早出门时确实艳羡别人都穿金戴银,自己妆匣实在是寒碜,便叫丫鬟去讨要首饰。
    她当时就想着趁着亲戚们在多得一件是一件,若是郜英蕊不答应自己就当众闹起来,不怕拿不到首饰。果然郜英蕊或许担心她真当着诸人面闹起来,又或许是未出嫁的女儿家脸皮薄,所以也给了她一副金簪。
    苏环高高兴兴簪着金簪出来见人,却不想此时被郜英蕊一脚踩住痛点。
    她摸了摸发间的金簪,到底还是担心与郜英蕊起了冲突被她当众拿走金簪,于是只能气闷一屁股坐到旁边生闷气。
    谁知就在这时就听几个亲戚们与老太君闲聊,因着说着花盒里的花木里面的葱兰今天早上在送来的簪花里见过,老太君便感慨:“怪道你们见过呢,做花盒的那位小娘子是给我们府上供应花木的。”
    她前头小丫鬟笑:“那人是苏三娘子。”
    什么?苏三娘子?
    苏环一时听得呆了,就听侯夫人道:“说起来她还是苏环的堂姐呢,嫁了个宗室,如今正做我们府上的生意呢。”
    难道真是苏莺莺?
    苏环坐得笔直,脑子飞快转了起来:原来那天在侯府巷子口遇到苏莺莺并不是巧遇,而是她正要来侯府参选!
    早知这样自己当初就应该搅黄苏莺莺的生意,让她没法进入侯府。
    再说了,苏莺莺如何能进入侯府的生意?还不是侯府瞧在自己的面子上吗?
    可自己却不想给苏莺莺这个脸!
    苏环学乖了,她笑着站起来,乖巧给老夫人、侯夫人行礼,而后才慢条斯理对老太君道:“孙媳竟不知自己的家人居然拉虎皮扯大旗,打着我的旗号赚侯府的钱,当真是该死。”
    老太君抬起眼皮子慢吞吞瞧了她一眼,才道:“苏三娘子能做成这门生意与你无关,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也帮腔:“苏娘子的花木又新鲜又好看,花样十足不带重复,便不是谁的亲戚她都应当入选。”
    “那是老祖宗疼我。”苏环忙道,“我最熟悉我三姐姐这个人,她乡下来的眼皮子浅显,最一心只钻到钱眼里去,刚开始无事不代表今后要出事,还请老祖宗不要顾忌我的脸面将她辞退了为好。”
    这话一说,诸女眷们又是一愣。
    什么叫“乡下来的眼皮子浅显”?她们这些女眷可都是从京外的亲戚,难道在苏环眼里就是眼皮子浅显的乡下人?
    再想起苏环刚开始对她们的鄙夷和高高在上,当即心里不舒服起来。
    再一听苏环说自己堂姐的行径,又心里泛起嘀咕:不管堂姐是好是坏,当着外人的面都要维护自己娘家人吧?
    否则你这般贬低自己娘家人,婆家人听在耳里只会觉得你不顾大局更加可欺罢了。
    再说了自家人过得好你不也脸上更有光吗?为何还要贬低?非要她要饭去才显得你家族里只有你一个出淤泥而不染吗?
    女眷们也都见识过世间不少人,自然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人甚为奇怪:暴富或升官的事出在别人家里她便艳羡钦佩不已,一味巴结,可等出自自己家亲戚眼里那便是眼红嫉妒,恨不得立刻将亲戚家搞废才满意。
    就像烂泥里趴着的人,见同伴爬上去一定要费尽力气将他拽下来与自己一样落入沼泽才好: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再想起这些日子苏环的行径,诸女眷不由得又坐得离苏环远了些:原来这人就是天生脑子缺根弦见不得自家人好的红眼病罢了。
    老夫人眉头微微蹙起来:“我也曾问过苏三娘子可要避讳,她告诉我她手里这一爿生意是夫家扶持着做起来的,与娘家无关,自然也无须回避。”
    那怎么行?大凡她有一口气就不能让苏莺莺赚这一笔钱!
    苏环还待要说,侯夫人恼了,她冷声道:“老夫人自然决定得了府上这点小事,她老人家定下的规矩诸人遵守便是。”
    而后狠狠盯了苏环一眼,用眼神警告她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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