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装在我的袖管里,或者……裹在外袍里面。”
    “那会弄脏您的衣服的。”卢卡斯笑道,“花瓣上有露水和灰尘。您的白袍一定会被弄得一团糟!”
    “我命令你走慢些,卢卡斯。”赫伦加重语气,“我喜欢玫瑰!我喜欢它!我情愿它弄脏衣服!”
    卢卡斯低垂下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知道了。”他说。
    玫瑰园很大。两人走到园子中央的居屋时,夜色已经完全褪去了。
    居屋里走出一个烙有家印的奴隶,他跪下来行礼,将两人带到楼上的房间。
    赫伦靠坐在床边,在莎草纸卷轴上写明昨夜的惊险,嘱咐奴隶将卷轴送到法院。
    ……
    劳作的奴隶分散在花间,他们在采摘玫瑰。
    赫伦躺在床上。他的脚被医生冰敷后涂抹草药,脚踝下垫了一只枕头。
    事实上,他躺了很久了。水钟里的箭竿已经走过好几根刻线。
    透过床头窗,他将繁忙的玫瑰园尽收眼底,甚至能看到园子外面的热闹。
    他平躺着,把摘来的花瓣贴唇上,用力一吹,花瓣被吹到脚边。他自认无聊地笑笑,调整了气息,这次花瓣陡然一转,斜斜飘进衣领里。
    或许是因为太无聊了,他来回吹了很多次,花瓣都没落在他想要的位置。
    最后一次,他调整吐气的方向,花瓣终于落到嘴角。他比较满意了。
    他伸出舌,用舌尖勾住花瓣,利用唾液把花瓣带入口中。
    与此同时,房门猛地吱呀一声。他侧过头,一眼瞥见门口的卢卡斯。
    卢卡斯换回了奴隶的麻布粗衣,一只手僵硬地搭在门边。他的眼睛略微睁大,呆愣得像一座大理石雕像。
    “卢卡斯,你怎么来了。”赫伦慵懒地说。花瓣嵌进他的嘴里,随嘴唇的开合而动弹。
    卢卡斯偏过头,喉头滚动一下,“您好像玩得很有兴致。”
    “得了吧!医生不让我动弹。天知道我困在这床上有多憋闷!”
    卢卡斯随即提议道:“我可以背着您去外面走走!这几天是花神节,街上特别热闹。我看到很多人带着花环、在街边排队领葡萄酒喝呢。”
    “哦,卢卡斯。”赫伦幽怨地瞧他一眼,“我可不想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崴了脚。你也知道平民们总会找机会说贵族的坏话。”
    卢卡斯想了想。许久,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去园子里帮忙干活,晚餐时再过来给您送饭。”
    ……
    赫伦是被卢卡斯摇醒时,已经是下午了。
    无聊使他困倦。他手拿蛋糕搭在胸口,嘴边尚有残留的蛋糕屑,就这么不加整理地睡着了。倘若在平时,他会把这种行为轻蔑为“对高贵血统的辱没”。
    他下意识用手背挡住眼睛,透过指缝睁开眼,隐约看到卢卡斯的脸。窗外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卢卡斯……”他哑着嗓子说,“晚餐先放一边去……”
    “我可不是来送饭的,”卢卡斯笑笑,“我是来带您出去玩的。”
    “天啊!我说过了,我不要去大街上丢脸!”
    “我知道。我不是带您去街上,只是在花园里。”
    “花园里?!”
    卢卡斯没有再回答了。他挽住赫伦的肩膀扶起来,将他的胳膊搭在脖间,一下子就把他背起来。
    两人来到玫瑰园偏僻的一角。这里有一座勉强算作小山的土坡,坡度还算平缓。
    只是这土坡像穿件花瓣衣服似的,在夕阳下竟显得浪漫可爱。
    数不清的拱门紧挨着竖在坡上,每个拱门有人的半个身子那么高,包裹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
    远看过去,就像沿着土坡画了一条玫瑰红的粗线条。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赫伦惊讶地问。
    卢卡斯侧过脸,眼里盛着神秘的笑。“我们得快些。等天黑下来可就没得玩了。”
    他走到拱门尽头的轿子旁,赫伦坐了上去。
    卢卡斯弯腰推着轿子进入上坡。
    赫伦扎入花瓣围成的甬道,像打开一个新世界。
    阳光透过花瓣间的罅隙,如箭矢般漏进来。那是一种类似于流金或沙漏的颜色,幽幽地照亮玫瑰甬道。
    赫伦闻到浓烈的、馥郁的玫瑰香,从鼻腔灌进狠狠冲向脑袋上方。随着轿子升高,他的心跳愈来愈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脸和眼睛被映红,视野被玫瑰红充盈,夹杂着漏沙般的阳光;好象伸手一接,就能捧过一把金沙似的。
    “好玩的还在后头。”卢卡斯在他身后笑道。他气息轻喘,后背冒出薄汗,推人上坡不是件省力气的工作。
    终于,两人到了坡顶。
    卢卡斯指了指下坡的尽头。“我会在那里接您。您看到我之后,把轿子往前压、让它滑下来。”
    赫伦点点头。
    很快,卢卡斯在尽处出现。
    由于视觉的缘故,拱门的尽头缩小成玻璃球那么小,而那张野性的脸孔就那么嵌入,正好镶在满眼玫瑰中央。他朝赫伦伸出双臂,温和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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