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结果顺他的意就好。
    新上任的钟官是傅忱亲自点上去的人,为着这个好消息。
    傅忱一连紧了几日的心,都畅快不少。
    连带看着怀乐的眼神都没有那么不善了。
    他无需再在南梁待多久,上林三官的株钱章印一批注下来,株钱很快就能流通于汴梁的钱庄和赌坊,傅忱只需渔翁之利,这简直大快人心。
    而怀乐呢,她只以为是自己这些如何对傅忱的好总算叫他喜欢怀乐了,她以为终于打动了漂亮质子,叫他愿意留在怀乐的身边。
    她对傅忱越发上心。
    傅忱没对她好过,怀乐这个总在苦难日子里捡糖吃的小笨蛋,傅忱收敛起来的一点点恶意。
    一点点改变,叫她如获至宝,觉得自己的努力,也是有回应的。
    只要再多用心一些,再努力些,看,忱哥哥....也是愿意对她好的。
    这些日子,守着他睡觉的时候,忱哥哥也没有在梦里叫过三姐姐的名字了呀。
    “夹好了..绿..葱菜......”
    怀乐把挑拣好的肉小心翼翼放到傅忱的面前。
    傅忱吃剩下来的饭菜总是剩得很有规律,时日久了,怀乐也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都挑...干净啦。”
    怀乐把那些傅忱不会吃的提前挑捡出来。
    面对怀乐的细心和体贴,傅忱只是淡淡撇了唇。
    “........”
    没有什么谢不谢。
    他也不想跟她说话,怀乐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她细细数着。
    忱哥哥,今日跟她说的话都没有超过几句。
    她看向傅忱碗里的鱼香肉丝。
    漂亮质子不吃胡萝卜和绿葱,怀乐都给他挑干净了,肉丝也摆得很整齐。
    他今天还是不开心吗?
    傅忱对于碗里摆放整齐的吃食,很是嫌弃,三两筷子搅得乱七八糟。
    他知道小结巴想要他夸她什么,做得好?呵,痴人说梦。
    他从前什么精致的吃食没尝过,她这样的只是跳梁小丑罢了。
    贞洁癖带来的不止有心疼,还有很多奇怪的...心疼,他对小结巴起了怜悯之情。
    他白日勉强入睡后,梦里都是她那双泪眼滂沱的脸。
    梦里的他疯了,他竟然在帮脏兮兮的梁怀乐擦眼泪。
    许是瞧着她可怜吧,她可怜吗?她可怜又不是他造成的。
    傅忱叫了几嘴便放下了木筷,他看过去,小结巴抱着怀里的那只小黄狗,不,是小狼崽。
    傅忱要小黄狗要的匆忙,宫内少有养狗的,夜半三更去哪里找?
    宫内养也是养的鹦鹉,白雀,波斯猫等稀罕娇贵的物种,要说些例外的就数黎美人了,她养着不少食人鲳。
    嫔妃养的不好抓,雀鸟司那地方每日都有宫侍打点清理,少一只都会被查。
    情急之下,暗桩想起之前傅忱在宫内挖的万花池暗道附近,养着一些畜生。
    去那找,正好碰运气逮到一只身上滚着黄泥的“小黄狗”。
    傅忱的目光不经意落到了怀乐的身上。
    小结巴好像更瘦了,颊边的婴儿肥慢慢褪去,下巴越发小巧,眼睛也凹进去,更显得她眼睛很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脸上那点红润也没有了,这身藕粉色对襟裙,傅忱还记得她穿过,外头依然是水烟色的披帛。
    那时候,明明这身对襟裙没有这么大,虽然也是松松垮垮的,却也不至于这般空,束腰的带子竟然围了两圈,她越发纤细了。
    她竟然这般消瘦了吗?
    她本就没多少吃食,还要匀出来一半给那小狼崽,她每日就吃那么点。
    没吃的,自然就长不了肉,瘦成这样,会不会死掉?
    傅忱恍惚心悸了一阵,他皱眉,驱赶杂念,叫自己别想,贞洁癖又在作怪了。
    猛地将脑中的思绪甩出去。
    不会的,小结巴命硬,怎么会死,开玩笑,她有那么多精力反复在他面前说话,像条怎么都甩不掉的小尾巴,永远在他身后跟随。
    怀乐喂给小狼崽一口掺着咸菜的粥,舀第二口的时候,恰好抬头对上傅忱的瞧她目光,便乖乖笑着喊了他一声。
    “..忱哥哥.....”
    她的嗓音柔润润的,和她一样,一点攻击性都不带。
    喊完立刻就低下了头,接着给小狼崽喂饭。
    傅忱嘴上虽没应,心尖上好似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指尖微动。
    傅忱神色一凌,他不该再瞎想了,待重新摸到了筷子,正要接着用饭时,落到碗里的肉,他心头好似被刺了一下,却怎么都吃不下去了。
    “..........”
    又来,傅忱烦郁不及脸色越来越沉。
    他一把扫落桌几上的吃食,猛然站起身,不等不知何时招到他处于惊吓中,没有回神的怀乐问他,追上去。
    傅忱已经大步流星,有几分逃似地朝外走去。
    *
    十月末的晚间,是黎美人新孕的第三月,太医说,胎象强健有力,很是稳妥。
    宣武帝将这个满宫皆知的消息,召告天下,甚至高兴地赦免了在南梁狱中死缓的囚人。
    这日依然是在酆馆设宴,给黎美人庆祝。
    受邀过来的人很多,很多外臣也在,傅忱作为西律质子,也得过去陪梁怀砚演这处两邦交好的戏。
    酒过三巡,傅忱没喝多少。
    他在这里没什么身份,明面上没人瞧得上他,暗面上要打点,做戏做全套,自然也要装作看不上他。
    他没什么存在感,倒是梁怀惔身边的起央追对他兴趣很浓。
    自从傅忱入殿后,他就一直频繁看他。
    起央追以前听说过傅忱,惠沅皇后的美貌传遍番江南北。
    起央追没见过,如今瞧见傅忱,他真被惊得倒吸一口气。
    “衡之,我本以为你大哥够文雅女相了,不成想,这西律质子更胜一筹。”
    梁怀惔倚靠着座,闻言答非所问,他舔了舔后槽牙,邪笑。
    “这有什么,你不是说我大哥不是个东西,今儿个我告诉你,他傅忱更不算个东西。”
    梁怀砚出去了,黎美人借口回去穿衣,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傅忱跟上。
    梁怀惔一看见傅忱那张脸,就手痒,正好最近不爽快,他拍拍起央追的后背,跟着傅忱。
    “阿央,整日打马不过瘾吧,走,哥哥今儿个带你耍耍别的。”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下结尾,卡抽了迟到。
    第19章
    宣武帝吃多了酒,昏昏沉沉的,眼睛半睁不睁,摸不到人,嘴里嚷着黎美人的名字,依兰依兰。
    底下的外臣对他这幅模样早司空见惯,兀自吃酒,不敢多嘴。
    小黄门轻声哄叫着陛下,娘娘出去添衣了,后方招手急忙吩咐旁边的宫侍去找。
    季玫烟胆小,因着上回被起央追盯得身上起毛怕了。
    一听说宫宴设在酆馆,她出门前推病,央身边人回了梁怀砚的话,说她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不宜进宫,怕不吉利冲撞了黎美人的胎儿。
    梁怀砚听到季玫烟身骨不好,心下反倒松了一口气。
    温声嘱咐几句季玫烟身边的女使,悉心照顾,兀自进宫了。
    梁怀砚本也担忧,带了古依兰去,和黎美人见面不好,叫她看出端倪。
    谁知道季玫烟没来,更加叫黎美人有持无恐。
    傅忱就在回廊的转角处隐匿身形,听着两人在假山后争吵。
    古依兰不依不饶,她哭诉着,拉着梁怀砚的袖摆,叫他给她结果。
    傅忱听得出来梁怀砚很不耐烦,又不得不忍着,许是怕被人发现,又或是怕惊了古依兰的胎。
    他按耐情绪,温声说好了,替古依兰拭去脸上的眼泪,声音很轻。
    “别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
    触碰到心爱男人身上熟悉的温热,梁怀砚不说还好,一说,古依兰的泪越发忍不住,她扑进梁怀砚怀里,紧紧拥着他。
    哭到颤抖,用上了央求,“怀砚,你带我走吧。”
    “带我离开。”
    她不想在宫里了,她夜夜恐慌,她觉得她和梁怀砚越来越远,再也不似当初说好的那样。
    她助他拿到权,他娶她为妻。
    明明一切都是按说好的在往前走,她心里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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