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去哪?”
    仆役摇头。
    事态刻不容缓,“殿下,我们该撤了。”起央追趁热打铁,“她胆小呢,肯定会躲得好好的。”
    梁怀惔稍思忖,一咬牙,看着两军人数对比,“撤!”
    他带着人往北宫门跑,随即停下来,吩咐人道。
    “傅忱敢在这时候起兵,必然筹谋已久,他趁人不备,我遭他反降一军,你去把他的质子府一把火烧了,我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是。”
    怀乐一直没走,她就在偏殿的那条小甬道里待着。
    怀里的的十七已然没了声息,她自己都跟游魂似的,一点没有发觉。
    昏昏沉沉当中,听到很多乱麻麻的声音。
    有人说,“走水了!质子府走水了!”
    “敌军打进来了!”
    “快跑啊!”
    “跑啊……”
    怀乐听到质子府,想到傅忱,她霎时睁开眼睛,一路爬着出了甬道,外面浓烟滚滚的。
    质子府怎么会走水呢?
    忱哥哥!忱哥哥在不在偏殿!
    她回去看,找遍了整个殿内都没有看到傅忱的身影。
    急得原地打转转。
    敌军真的打进来了,所有人都在往外逃窜,嘶吼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有怀乐不要命的往前冲。
    她朝质子府的方向跑,两条细弱的双腿发着软,还抱着十七。
    她只想着要救傅忱,要救傅忱。
    如今没有人顾得上扑灭火势,怀乐到这里的时候,火光冲天,面前燃得噼里啪啦。
    她哭着喊。
    “忱...哥哥.!...忱..哥哥!....”
    没人应她,怀乐没有丝毫犹豫,放下十七,一头猛扎冲进来火里。
    这是傅忱在的地方,他不在偏殿肯定在这里,“咳....咳.....”
    “忱哥哥......”
    “你....你在哪里.....应应我.......”
    怀乐没来过质子府,也不知道傅忱的寝殿,只是一路横冲直撞,四处搜寻。
    烧断的木头,砸了下来,擦过她的手臂,后背,衣裙都冒起来火星子,她的发尾也被烧焦了。
    浓烟顺着她的嘴巴,鼻腔涌入她的五脏六腑,她的眼泪呛出来。
    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疼。
    在火里奔逐的她是那样渺小,那样无所畏惧......
    因为那个男人。
    她又变成那个力气很大,跑得很快,什么都不怕的梁怀乐了。
    质子府每个地方怀乐都找了,她没有看到任何地方有人,或者说人已经被烧化了。
    恐惧,绝望,空白,不断涌入她的脑海。
    她找不到傅忱了。
    “忱...忱哥哥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她有些恍惚,人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不会的。
    十七都还在呢。
    她终于想起来十七了,“十七.....”
    怀乐从火光里冲出来,她的脸被烤得红破了皮,手也烧伤了好多。
    上手一摸,她摸到了一片僵硬的冰冷,毫无动静,冰到僵的小狼崽。
    没有一点心跳。
    十七死了...
    十七怎么死了呢?
    身后是一片火场,身前是纷纷而落堆砌起来的雪融,怀乐默了好久。
    忱哥哥和十七都不在了。
    哇,怀乐忽然很大声哭出来了,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她的哭声又哑又磕巴。
    用尽全力守候的,短暂拥有过,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她摸出来怀里的平安穗,紧紧攥在手心里,捧到心口上,仿佛能找到一点寄托。
    怎么会这样。
    这条没有尽头的宫墙,怀乐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不出来了。
    终于扛不住呕出一大口黑血,一头栽了下去。
    .........
    汴梁皇宫在一夜之间大洗牌,梁怀砚不来,梁怀惔带走了皇宫的守卫,傅忱和付祈安很快拿下这座皇城。
    血腥味浓郁得无法消散,地上都是死人,血聚集成小河,淹到人的小腿肚子。
    宣武帝在睡梦当中被擒,酒都没醒完,被人五花大绑。
    黎美人和后宫妃嫔被囚.禁在后宫含元殿。
    手下副将在整顿清兵,西律人马损失没有那么重,地上的尸体大多数都是南梁人。
    付祈安踩过一节断肢,活动着脖颈,神色倦怠。
    “吁,真是够呛的。”
    暗桩听从傅忱的功夫,正在布置喜堂。
    付祈安扫过旁边表面强装镇定,暗里已经抖得不行的梁怀月,转头不解问傅忱。
    “你非要今夜成亲?”
    傅忱搁下手里的剑,沾着血的俊脸隐在霞光中阴暗不明,“是。”
    他今日非要。
    不就是贞洁癖吗,都是宣武的女儿,他挑个好的放身边,他很快就会好了。
    他快要好了。
    娶了便好了,娶了就和那个小结巴没有任何纠葛了。
    不会再心痛了。
    他杀了这么多人,夺到了南梁,如今仅差登基一步,便能占到那块高位,他居然开心不起来,他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一定是小结巴在作祟。
    “成啊,喜酒也可以当战酒喝,双喜临门。”付祈安无所谓。
    宣武帝被押解上来,一干人等,今晚受邀在列喝得醉醺醺的文武百官。
    宣武一眼看向傅忱,嘴被堵上,支支吾吾也不知道骂个什么。
    梁怀月哭过,她几乎要吐了,傅忱没跟她说什么,只吩咐人带她下去,给她涂脂抹粉。
    在两个时辰内,染血的汴梁皇宫已经被冲洗干净。
    喜堂也布置完毕,来的宾客少之又少。
    傅忱没换喜服,今夜,他身上的衣衫沾了很多人的血,已经足够红了。
    梁怀月披上盖头,由人搀扶,就在正殿内行礼。
    “叫乐师吹奏,我要喜调的升曲。”
    付祈安就在旁边看着,虽不解,但他顺傅忱的意,找人拿筝和萧,看他脸色绷如拉紧的弦。
    付祈安想,大概是这些年在南梁被人折磨压抑太久了,需要要找释放。
    那梁怀月是南梁最好的女人,傅忱如今打败了南梁最强的男人,所以成亲是征服,对南梁女人的征服。
    礼乐声还未响起,殿内鸦雀无声,正此时,殿外忽传来一阵喧叫。
    是原本负责清扫积雪遭付祈安打发去清点南梁死人数的宫人。
    他回来了。
    连滚带爬,口齿不清,嘴哆嗦活见鬼一样,颠颠撞撞跑进殿,指着外面,手在抖。
    “质子府外.……”
    “怀.....怀乐公主死了!”
    第23章
    傅忱要的喜调的升曲, 乐师们刚吹起来一个音,甚至都没有完整成调子,便戛然而止。
    突兀的筝乐刺挑在人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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