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成了吗?当场就给断了,练曲子都没吹起来。”
    “陛下当场人都疯了,疯得六亲不认,西律的人都拦不住,陛下杀了太医,撂了三公主飞跑出去找小公主,后来见着了雪地里的小公主了,悔得从正殿的长阶滚了下去。”
    滚、滚长阶?!怀乐眼睛瞪得越大了。
    “我跟你说啊,这件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之前有在御前伺候的小太监,说是殿下摔到了獠子。”
    另一个宫侍点头,“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不敢往外传。”她摸摸脖子,又抖抖腿。
    “提起来就渗人。”
    她忍不住补了一句,“那么长的台阶,陛下滚了下去,浑身都是皮外伤,唯独伤到了獠子,这是不是天注定的。”
    “管它什么天注定呢?”
    “咱说的是立后。”
    “你说这里头的内情,我瞧着陛下娶三公主这事,是跟小公主闹别扭了吧,故意气她?”
    “小公主反将一军,哎....当场就假死了……陛下看清了自己的心,为了找小公主,这又是天天吃酒吃素,醉得不省人事,晚上都在叫着小公主的名字,把自己折磨得没有人样了,那快速消瘦的。”
    “后来为了复活小公主,废精废力找去到苗疆找蛊师,割了肉喂养蛊虫,谁知道那是假死的小公主,没有复活成功,陛下当场就要拔刀随着小公主去了。”
    怀乐越听越抖,这些后来发生过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
    没有人提过,傅忱没有和怀乐说过这些。
    傅忱...漂亮质子,他找到了怀乐,说过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怀乐只当他是想要欺负怀乐。
    所以,是这两个人说的这样,他...他其实还是舍不得怀乐的吗?
    怀乐死了,他疯狂地找怀乐了。
    他...不喜欢三姐姐?
    是真的吗?叫三姐姐的名字是他说的误会?
    “还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陛下要自缢的刀被三公主打掉,快戳到了小公主,陛下护着小公主呢,这才动了尸体,知道了小公主没死,当夜就追出去找了,找到了,就把小公主带回来了。”
    “这不,元正一过,挑了好日子,这么快就要立后了。”
    “你敢说小公主没点本事?真单纯天真,还能将陛下吃得这样死,所以我说未必。”
    另一个宫侍没有想那么深,“听你这么一说.....”
    事情都给串起来了,好似真的有道理。
    “对了,小公主还不知道立后的事情,这两日当值啊,看她对陛下也是冷淡的,虽说比之前亲近不少,也没让陛下留宿过。”
    话说得最多的宫侍挑了挑手指,“瞧见没,这就叫本事了,彻底把陛下拿捏。”
    “啧,从前怎么没发现小公主这般有本事。”
    “人不可貌相呗,不说了,再说下去误了时辰,咱们这脑袋也别要了。”
    “说的是说的是....”
    两位宫侍讲完了,这时候瑟躲着肩膀,换了交.值,匆匆离开。
    怀乐接着小门框的手指攥得发白。
    几乎是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在地上,怀乐团抱紧自己。
    这些....怀乐不知道的这些...
    都是真的吗?
    心里被宫侍的话震得乱麻麻的,理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怀乐好像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瞧啊,梁怀乐,其实你之前捧在手心里对他好的忱哥哥,他并没有那么讨厌你,他其实也还是喜欢怀乐的?
    怀乐不是没有人要的,她死了,有人找怀乐,他去找怀乐了,怀乐死了,他过得一点都不好,他想怀乐。
    为了找怀乐,见到怀乐,做了很多很多,命都快丢掉了。
    是因为喜欢怀乐。
    喜欢?这就是喜欢吗?
    怀乐的心突突跳跃,她挪动了手心,感受着跳跃的力量。
    心跳得好快,好疼,喘不过来气了。
    开心的同时,怀乐心里更多的是难过....
    这些会是真的吗?就算是真的,是真的又能如何,能改变什么?好像也不能改变什么。
    那些种种,都印在怀乐的心里了,他曾经对怀乐说过的,他讨厌怀乐,不喜欢怀乐,不让怀乐叫他忱哥哥,重要的是如果怀乐没有‘死’。
    他或许真的已经和三姐姐完婚了吧,现在会不会过得很好。
    而没有死的怀乐,会看着他和三姐姐过得很好,将来...生儿育女。
    怀乐的头低下来,在无声中,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抱着膝头,“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怀乐知道这些。
    一直瞒着不好吗?
    .......
    柏清珩一早被内侍召进了宫,还是上回第一次单独面圣的地方。
    柏清珩没有直视天颜,跪在底下,“微臣柏清珩叩见陛下,请陛下龙体万安。”
    很识相。
    傅忱低嗯,他翻阅着手上的折子。
    静默了几瞬,看完手上的折子,他才让柏清珩起来。
    柏清珩规矩站着。
    “柏卿近来彻底好全了?”傅忱似笑非笑,他的长腿提耷到案桌上,双手交叠。
    “朕看着柏卿消瘦不少,是有什么事为之困扰,说来给朕听听,说不定朕帮到你一二。”
    不都是他害的?罪魁祸首幸灾乐祸,故意问这话。
    柏清珩心头升了怒,脸上倒是压得很好。
    “微臣谢陛下关怀,身子已无大碍。”
    “家中并没有什么事为之困扰,若要说有,只是见陛下忙碌前后,微臣忧心冲冲,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为陛下排忧帮衬。”
    傅忱,“哦?”
    “是这样吗?”
    柏清珩脸不红心不跳,“是。”
    “嗯,柏卿既然这样说了,身子骨也好全了,你也看到朕忙不过来,正好,眼下有事要交给柏卿去办。”
    “微臣荣幸至极。”
    “之前挑阅卷找人的事,尽量半月之内办妥。”
    柏清珩说是,眼下国局动荡,傅忱没有说,他也在忙碌找人了,之前那位写题卷的人,柏清珩已经私下在找。
    如此良臣,拨到朝政上面来,必然是能够造福一方百姓。
    “另有一事。”
    柏清珩弯腰做做揖听着。
    傅忱慵懒开口道,“三日后朕成亲立后,缺个沉稳周正的持官来宣念圣旨,典事。”
    柏清珩做揖拱着的手一僵。
    “.........”
    傅忱一直在观察他的动作,自然是瞧见了。
    他要的就是这样。
    “朕在满朝文武当中挑来挑去,柏卿绝对能够担此大任。”
    梁怀月处置了,傅忱紧挑慢挑,找了个合适的女官,打算拨到后宫理事。
    凤印和大权都是要给怀乐管的,但不能让她累了,他会让拨出来的女官去理事,再由他亲自过目,最后让怀乐定夺过凤印章子。
    后宫的事情好理会,眼下,是朝官。
    需要提点上来办事的朝官,这件事情本来是交给柏清珩做的。
    傅忱思忖过后,还是决定交给他做,毕竟柏清珩眼下是表了态,规矩了,傅忱也不能干晾着他,公报私仇不成,更主要的是,柏清珩这个人为官能力,在大部分朝官当中,算是相当出众的。
    用人之际,他也的确能用。
    傅忱不止把这件事情交托给了柏清珩,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一直找不到人来做。
    那就是主持帝后大婚的持典官。
    傅忱就想让柏清珩来做,因为他残忍地想让柏清珩看看,梁怀乐是他的,是他的人。
    也要绝了柏清珩的念头。
    “柏卿接旨吗?”
    柏清珩没有犹豫多少时间,几乎是从脖子里面挤出来的声音,怕声音不稳,惹得傅忱不满,他撩衣跪下,匍地。
    “微臣..接旨。”
    傅忱勾唇浅笑,“很好。”
    .......
    柏清珩接了两道圣旨往外走,因为宫内有傅忱的人盯着,他一直僵着脊背,努力让自己走得平稳。
    待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放下帘子,赶马渐渐驶离了皇宫,进了汴梁街道,柏清珩把捏了一路的圣旨,几乎要被他捏碎的圣旨抛丢到马车角落。
    圣旨是上好全蚕丝材质做的,轴柄是玉柄,这玉坚,摔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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