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延禧宫说一声,就说八阿哥如今在永寿宫呢,叫她快些过来!”
    估计良嫔发现儿子不见了,这时候正着急呢!
    而正如元栖所想,良嫔正在自己宫里急得团团转,不是她不想亲自出去找,而是她发动了整个延禧宫的宫女条件,往各个方向去找了,要是她再出去,其他人就算找到了,消息也没法给她传过来。
    因此,永寿宫的宫人去传话的时候,良嫔听罢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要摔倒在地,不过到底还是撑过来了,扶着宫女的隔壁飞速往永寿宫来,连辇驾都不耐烦去坐了。
    而延禧宫正殿外跪着不少嬷嬷和条件,一致被众人给忽略过去了,谁都知道,这一定是跟丢了八阿哥的奴才们。
    此时,元栖也了解了八阿哥怎么会从树上掉下来的原因了。
    底下的小太监为哄着八阿哥玩,联合起来教阿哥爬树,玩着玩着,有太监瞧见宫女们在放风筝,看得入了迷。
    宫女的风筝被吹到了树上拿不下来,那几个小太监便自告奋勇,去献殷勤了。
    却忘了八阿哥被他们扶到了树上还没下去。
    抱着树干好久好久,八阿哥终于体力不支,摔了下来。
    好在那帮太监还知道八阿哥是皇子,没敢把人往高处引,否则八阿哥可不是擦伤了脸这么简单了。
    “胤禩!”
    只见良嫔匆匆进来正殿,连礼也顾不得行,就一把抱住了八阿哥,边掉眼泪边哽咽着:“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啊?哪儿都敢去?摔着没有?哪儿难受啊?快告诉额娘!”
    说罢,她也不顾着这儿有多少人,上上下下仔细摩挲了一番,确定八阿哥只有脸被擦伤以后,才又庆幸地抱住八阿哥“菩萨保佑”了一番。
    过后,良嫔才拿帕子匆忙擦了擦脸颊,不好意思又万分感激地给元栖行礼:“妾身多谢娘娘救了八阿哥,娘娘的大恩大德,妾身实在无以为报!”
    话虽这么说,但她脸上明显写满了“这辈子给娘娘当牛做马,在所不辞”之类的字句。
    元栖也瞧出来了,指了指一边的敏慧道:“别谢我,也是敏慧这丫头经过的时候瞧见了,因着八阿哥身边没人跟着,只好暂时把八阿哥带来了永寿宫。”
    良嫔一听,霎时又要给敏慧行礼道谢,索性被青玉给拦住了,元栖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挑些好玩的东西给她就是了。”
    说罢,又对苓儿道:“带着敏慧和阿哥们下去,悄悄我库房里有什么好玩的,给他们挑一挑,也给八阿哥压压惊。”
    良嫔自然也意识到元栖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当下也顾不得客套,摸了摸八阿哥的脑袋,叫人带着他下去了。
    室内只剩下自己二人时,元栖正了正神色,道:“方才我问过八阿哥,他说是身边的太监为哄着他玩,所以教他爬树的。”
    良嫔眸中愤懑难掩,攥紧了手,:“必定是这些奴才为了省事儿!或是收了别人的好处!”
    “你别急,后边还有呢。”元栖提醒道:“后来是有宫女们在附近放风筝,风筝被吹到了树上拿不下来,那几个小太监便去献殷勤了,把八阿哥给忘在了树上。”
    说到这里,元栖别有意味地看她一眼。
    “所幸八阿哥爬上去的地方矮,这才没摔出来什么大事。”
    良嫔咬紧了牙,“娘娘的意思是,问题不出在那太监身上,而是在附近放风筝的宫女?”
    她也不傻,自然能听出元栖这番话中的不对劲来。
    那小太监若是想害八阿哥,把他往更高的树上引就是,越高才摔得越严重,而八阿哥却在较低的树干上,这才没摔出事来。
    可见这些小太监不过是为了省事,才带着阿哥瞎玩。
    不过这也只是推测罢了。
    问题在于,放风筝是要找开阔的地方,风筝才不会被挂在什么高处的建筑上拿不下来,叫上头的嬷嬷和主子知道了,若遇上个脾气不好的,一顿罚是免不了的。
    而那些宫女却偏偏挑了有树的地方,既不能玩好,又有可能受罚,可见其别有用心。
    第七十六章
    良嫔给八阿哥选的小太监倒还可靠,知晓是自己一时偷懒害了小主子,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那几个样貌不错的小宫女也都指认了出来。
    那些宫女原是新进宫的使女,尚未分配到各宫伺候的,其中不乏有貌美出身又好的,只等着哪一日蒙皇上垂怜,一朝飞上枝头,因此对着良嫔态度不免就有些倨傲。
    不过眼见着太后高居上座,元栖坐在另一边,又有好些主位娘娘们列次入座时,那宫女神色立时变了。
    不等元栖怎么发问,她便指认了末次的兆佳贵人,只道她身边的薏儿私底下找过自己,还另外赏了一两金。
    兆佳贵人“蹭”一下站起来,强作镇定道:“太后,良嫔娘娘如今是妾身主位,承蒙娘娘照顾,妾又如何会加害八阿哥?这宫女说薏儿给了她一两金,难不成这金上还刻了薏儿的名字不成?如何就认定了是妾身所为?”
    太后并不答话,而是看了眼元栖,意思很清楚,叫她全权处理此事。此番她来,也不过是为着出了有人加害阿哥这样大的事情。
    “会不会加害,不是你一句话就证明的。兆佳贵人,你入宫时日也不算短了,想必是知道宫里规矩的,你承认了,本宫自会按着宫规处置,若是不承认,你身边的奴才们有一个是一个,都得去慎刑司走一趟再说。”
    元栖此番话一出,殿内气氛霎时凝滞起来。
    慎刑司那样的地方,进去一趟再出来,运气好些的是落个病根儿,缺胳膊少腿,运气不好些,有人特意关照一下,恐怕再没命出来了。
    兆佳贵人深深蹙眉,不可置信道:“娘娘竟如此草率!?这难道不是屈打成招?明明是有人陷害妾身!”
    然而她身侧的宫女们此刻不禁都有些动摇了,同在主子跟前服侍,哪还不知道兆佳贵人的秉性,装腔作势的纸老虎罢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依附着惠妃,惠妃失势后,她也担心日后惠妃出来报复,是以不敢轻易冷落了。
    今日只要皇贵妃稍加施压,兆佳贵人抵死不认,受苦的人还不是她们这些底下伺候的。
    元栖听了兆佳贵人的话也不曾动摇,只是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陷害算计了你?你说出来,本宫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兆佳贵人这下没话说了,如今坐在上头的都是主位娘娘,她哪里得罪得起?
    她只想着薏儿这丫头胆小,一家老小又都捏在自己手里,断然不会招了。殊不知此事身侧的宫女们都攥紧手指,心如寒灰。
    元栖自是一直关注着这些宫女们的神色,旋即吩咐道:“把兆佳贵人身边的奴才们都带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声了。
    “皇贵妃娘娘,奴才有话说!”
    第一个站出去的是兆佳贵人身边的一等宫女秋露,往日里办差事最为用心,人也是极忠心的,深得兆佳贵人信重。
    “奴才愿意指证,此事就是兆佳贵人吩咐薏儿所为。”
    兆佳贵人将马脚收拾得干干净净,秋露拿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来,但她也不愿这么平白无故的就被送去慎刑司,在兆佳贵人身边当了这么久的差,她自以为没有功劳也有几分苦劳,却未曾想事情到了这般境地,兆佳贵人连一句话都不曾为她开脱。
    有了一个人打头,后头的便都简单了。
    霎时间,兆佳贵人身侧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薏儿。
    毕竟兆佳贵人自己不得宠,母家也不得力,唯有一个得了皇上喜欢的公主,身边的人都是惠妃给精心安排上去的。
    她们这些底下人眼见着连个出头的机会都没有,更不敢贪图主子能照拂自己家里,再怎么忠心得力,也就是领着月钱熬日子罢了。
    兆佳贵人不亏待她们,她们自是一万个忠心,兆佳贵人想过河拆桥,可她们也不是傻子任人宰割。
    宫女们就算是皇家的包衣奴才,也不是这么给人作践的!
    秋露回过身去瞥了一眼冷汗涔涔的兆佳贵人,将目光放在了薏儿身上,恨铁不成钢道:“薏儿,你难道是个傻子不成?这个时候再不招,将来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慎刑司呢!”
    见着薏儿明明吓得半死,却还撑着不敢说话的模样,和她是同乡的夏兰忍不住道:“兆佳贵人手里头捏着她阿玛额娘还有弟弟妹妹的命呢,她哪里还敢说话?只怕今儿一个不好,明儿全家都遭殃了!”
    安嫔李氏忍不出“啧”了一声,出声道:“兆佳贵人真是好毒的心肠,使唤人家一个女儿还不够,还想捏着人全家给自己做事不成?”
    德妃微微颔首,似乎是有些不解:“我记得兆佳贵人的阿玛是正三品的参领呢,想来贵人这般干脆利落,拔草除根的手段,正是承袭了令尊之风。”
    宜妃笑了笑,和缓道:“德妃妹妹想是记错了,兆佳氏的阿玛是曾任参领,如今却不是了。至于这拔草除根,也是虚话,谋害阿哥的罪名一定,家里人必定要受牵连,想是兆佳贵人愿意替皇贵妃娘娘省了这一遭?”
    话音刚落,薏儿便立时定定地看着兆佳贵人,眼眶里蓄满了泪花,“原来娘娘说只要我不招,就替我照顾好家里人的话都是假的!?”
    德妃趁势拔高了声音道:“兆佳贵人家里要真有这么大本事,能帮着你家脱罪,那她的阿玛和兄长也不会因为差事没办好而丢了官。”
    “她说那些话多半是糊弄你呢,也是你胆子小好糊弄,不然你瞧瞧她身边最得力的秋露,这才是个聪明人。”
    一场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兆佳贵人百般不甘,面对身边宫女们的集体倒戈,也只能上前跪下认罪,泪水涟涟道:“良嫔娘娘克扣妾身的份例,妾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是想着吓吓八阿哥罢了,断没有加害阿哥的心!”
    元栖正色道:“不管是为着什么,陷害阿哥公主的事情便不能开这个头!今儿你算计我的孩子,明儿我再报复回去,一来一往之间受苦受累的可都是无辜的阿哥和公主们。”
    说罢,元栖特意点了良嫔道:“良嫔,你说本宫这话可对?”
    良嫔自是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不得为了此事而报复到三公主头上去,忍下心底那丝不甘,恭恭敬敬点头称是。
    元栖这才收回目光,“宫中嫔妃眼瞧着是越来越多了,大家同住一宫,相互之间有什么摩擦争端也是在所难免,诸位都宽宽心,忍不下去便当场说出来,这么在背后使手段算计人的,若再让本宫知道,本宫定要重重的罚!”
    不管众人心中如何作想,反正面上都是敛眉应了。
    元栖也知道宫里这些不好的风气只能制止一时,不能清净一事,既然如此,遇上这些事情她也只能重重处罚,以儆效尤,能镇住多少人是多少。
    “兆佳贵人行事不端,即日起废为庶妃,终生闭门思过不得出。三公主着交由储秀宫平妃抚养,不得再回延禧宫。宫女薏儿助纣为虐,明知故犯,仗责三十,赶出宫外。其余知情不报者,仗责十,罚为粗使宫女,交由内务府处理。”
    说罢,底下兆佳贵人一点体面都不顾,登时大哭起来,央求不要把三公主送去旁人处,连着磕了不知多少个头,额上已经一片乌紫,已经隐隐渗出了血。
    几个膝下有子女的嫔妃瞧着,不免觉得她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太后亦满意点点头:“皇贵妃的处置极好,往后若再有犯者,都可依此例处置。”
    唯有平妃有些恍惚,皇贵妃居然要把三公主送来储秀宫,难道是想挑拨自己和延禧宫的关系?
    其实不过是因着她是满宫主位里最适合的那一个罢了。
    三公主得宠,自然不是好招呼的,若放去僖嫔,安嫔等人宫里,只怕压不住三公主的气焰,而其他人想也知道不想接手这么个烫手山芋。
    数来数去,只剩下一个平妃和三公主不相上下,就叫她们两个相互折腾去吧。
    元栖这招立竿见影。
    三公主如今十一岁,比平妃也就小五六岁,哪里会心甘情愿受她管束,整日不是闹腾这个就是那个的,
    平妃在宫里这么些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当下把三公主跟前心思不正的奴才给换出去了一半。
    俩人这么整日闹腾着,一时间得了自在的居然是王佳氏。
    到了六月里,御驾回京。
    康熙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着手准备太子的出阁典礼,极少踏足后宫。
    元栖眼瞧着四阿哥对太子的态度似乎有些转变,虽然没从前那么亲近了,但也比先前好多了。
    四阿哥趴在一边逗弄着宁楚格——这是康熙千里迢迢送信回来,给小公主起的名字,寓意为东珠,倒是让元栖揣摩了一阵子康熙的意思。
    不过后来她才知道,这不过是和诸阿哥们的名字寓意都是“福气”之意一样,康熙只是拣着寓意好的名字给公主们起名罢了。
    有区别的是,有的公主是额娘给起的名字,有的是康熙纡尊降贵赐了个名字下来,除此之外别无不同。
    四阿哥和难得不闹脾气的宁楚格玩闹一会儿,忽而才道:“儿子听说大哥明年就要大婚了。”
    元栖下意识点头:“是啊。”
    而后四阿哥便没了声音,元栖一抬头,只见他目光里似乎也有些期待和憧憬,元栖禁不住笑:“你也想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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