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苗苗忙让人给他装了,又想起陈岩今晚也未来,不知道他吃饭没。瞧见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了,陈苗苗自己装了些东西,一手一个食盒,提着往他们居住的院舍去了。
    自打能随意进出书院后,陈苗苗就来过一回,好在不路痴,她没有费劲就寻到了路。她正巧在门口碰到了赵时休,一问,原是夫子留下了几人,许是有什么事。听闻是给陈岩送的饭,赵时休忙笑着接过,表示一定送到,目光落在她另一只手的食盒上:这个,该不会是给他们其他人的吗?
    瞧见陈苗苗提着食盒往夫子院舍那边走,赵时休还有些遗憾:许是送黄老先生的吧。
    学子的院舍与夫子的挨着,陈苗苗凭借着方向感往前走着。她刚转过一丛山茶花,顶头就瞧见前头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高个的,怎么看着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那高个笑道:“你啊,不过就是小小一个乡试,怕他作甚?”
    这语气,这声音!她想起来了,是那日在花丛里和杨夫子说话的人!陈苗苗心中一凛,忙悄步跟了上去。
    为了美观,院舍周围设了许多花木山石,倒是方便陈苗苗一路跟上去。随着他们左拐右拐,陈苗苗想要听到那人到底姓甚名谁。偏偏他的同伴一句称呼也没有,那人也未转过身来。她越跟越是急。在他们又一次转角后,她大剌剌地就跟着就要转角。
    就在她要跟过去的那一刻一股大力将她往回一拉,一个身影快步从她的身侧掠过,两人身影交错,那人立在了她方才站的地方。
    陈苗苗趔趄了一下,忙撑住旁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她站稳时,听见身后传来两个少年音:“江夫子?”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满月
    听见两人的声音近在咫尺, 陈苗苗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忙回头取看。只见江楚端正地立在墙角处,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转角的位置。听见那两人的声音, 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沉默小片刻后,那日遇见的声音疑惑道:“江夫子, 你怎地会在此处呢?”
    江楚直视面前之人:“我来测试净房改造之事。你们觉得,这边可远?”
    新选定的净房就在他们院舍一条路走下去, 走过去不过一息时候,他们可是再便宜不过了。两人的声音一同传来:“不远。”
    “那便行了。你们回去吧,今日正是中元节,早些关门闭户。夜间也勿一人出行。”江楚又道。
    两人应了是。陈苗苗凝神听见他们脚步声走远,这才悄悄地探个头。太阳已经日薄西山, 天色已昏暗,那人的背影更是看不清楚了。
    “怎么会独自一人到此处?”江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陈苗苗正要说话, 瞄见那人转头,脑袋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那人远远看了一眼, 没见到江楚,但总觉得江楚今日出现,怎么有些怪怪的地方。
    墙角后,陈苗苗目光平行之处就是他的衣领。虽然是大夏天, 但是他的衣裳一层一层仍旧是穿得工工整整。目光悄悄再往上, 瞧见他的喉结,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离他太近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 却没注意到身后就是碎石子铺就的路沿, 人立刻失去平衡, 往后一仰。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后腰,生生止住了她的下落。她只感觉腰间一股大力,人往上一抬,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她的目光正对的地方,他的喉结微微一动。不知怎地,她忽然脸一红,轻轻使劲想要挣扎开来。
    身后的力道一松,江楚后退了一小步,低低地道:“抱歉。”
    陈苗苗这下不敢乱动了,只站直了身体,目光微微移开,耳后红了一片:“不,是我自己毛躁了。方才多谢了。”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两个人自打相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尴尬。周围的光线暗了许多,隐隐有说笑声从远处传来,只有他们两人周围还是一阵寂静。
    陈苗苗下意识想要说点儿什么缓解尴尬:“那个……”
    “你是……”几乎同时,江楚也开了口。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又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话音一落,两人对视,气氛陡然一松。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走去。
    “容与晚间没有过来吃饭,我就给他送了点儿饭食过来。”陈苗苗笑道。
    江楚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又看向她:“那你这是还没去?”
    陈苗苗顺着他的目光也同样看到了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耳后一烫,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容与的已经给他了,这个是……”她忽然飞快地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江楚,又随即垂下眼去。
    面前的人忽然站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陈苗苗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他的眸子里闪着疑惑的光,却见面前的人目光深邃地望着自己:“这是,给我的?”
    这人,怎么那么不害臊啊。陈苗苗下意识地将那食盒往他的手里一塞,转身就走:“不知道,谁爱吃就吃。”
    感受到她的柔荑擦过他指间的温热,江楚握紧了食盒被拽得有些热的把手,转身跟上了她的步伐,眼中却不似往常的冰冷,而是多了些笑意。看见旁边的人那微微鼓着嘴只往前冲的样子,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了一个:“那你怎么来这边了?”
    对了!上回他不是还追那毛贼吗?陈苗苗站住了脚步,正色看向他:“我在厨艺比试那天,本是要回去,本想借近道,无意间发现杨夫子和一个人在花丛间交谈。当时我只看清了杨夫子的样子,并没有看见那个人,但是听见了那人声音。”
    江楚立刻领悟过来:“跟杨夫子说话的,就是方才那两人中的一个?”
    “是,就是那个高个子,声音太像了。不过我一路没瞧见他脸,也没听见他名字,所以就跟了过来,想再探探他的信息。”
    不得不说,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她的法子确实很有用。但若是放在她身上,江楚就觉得有些后怕了。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若是他,我倒是不意外了。”
    陈苗苗一惊:“你认识他?”
    江楚不置可否,只对她道:“你还记得我们出城比试那日,那几个闹事的人吗?”
    陈苗苗面色陡然一变,显然想起了那日的几人。时间有些久了,她对于那日的人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有一个宝蓝色衣裳的学子十分飞扬跋扈,其余几个倒是没怎么开口。
    江楚适时提醒:“这人应是那日着靛青之人,也是他们那一群人中的头头。”
    被江楚这样一描述,陈苗苗倒是有了些印象。虽然似乎是解开了疑惑,但是她却更加迷惑了:“所以,是因为上回跟我们的争执,所以他想要撺掇其他人用不正当手段拿到饭堂,结果失败之后,他恼羞成怒就在饭堂和凌云食肆放火了?”
    陈苗苗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楚:“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他真的只是对我有意见,那么只想法不让我参加就是了,他何必这么大张旗鼓?”
    江楚看向她的眸子:“也许,他已经出过手了呢。”
    “他什么时候出过……”陈苗苗话音刚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杜源?你是说,那日来闹事的人,就是他安排的?”随即她又摇摇头:“不,若是他安排的,定是会直接告诉那人凌云食肆,不至于那人连食肆名字都不记得。”
    陈苗苗在面前踱了几步,转过身来,看向江楚:“除非,他的目的本身就是饭堂,而不管是谁拿到饭堂,他都会恼羞成怒放那么一把火。所以,那日你发现那个毛贼,真是他的手下?”
    江楚看着她:“所以你知道,你一个人这样跟上来,有多惊险了?”
    陈苗苗之前还不觉得,如今这样串联起来,自己倒是真的毛骨悚然起来。他们还是两个人,如果刚才自己贸贸然跟过去,真的可能会被他杀人灭口吧。想到这里,她神情肃穆起来,郑重地揖了一礼:“方才,真是多谢。”
    看着面前的人骤然白了的脸色,江楚往前一步:“你不必担心。”
    陈苗苗抬起头来,轻轻咬住下唇又松开:“其实,除了谢谢,还有一句话我想说。”
    对上他深邃的眼瞳,陈苗苗低下头来:“草丛里救我一回,今日救我一回,还有,在七夕那日你又救我一回,我那日却误会了你,实在是很抱歉。”
    其实比试那日她就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搞错了,过后她越想越是觉得自己错了。但是或许是因为忙碌,或许是她其实心里也有些犹豫,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他开口说起这件事。但是,昨晚听到顾明轩的那番话后,她再看到起火时突然出现的他时,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纠结都没有了。她想,至少亲口对他说一声抱歉,道一声谢。
    满月已经升了起来,今日正是中元节。江楚看着仿佛笼了层轻纱的陈苗苗,身侧的手指尖轻轻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半晌,他才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陈苗苗也才想起今日是中元节,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点头应下。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陈苗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无比轻快。她说道:“这里头是凉面,调料是单独装的,也要拌匀才能吃。”
    江楚看着身边的姑娘,她仿佛是一只黄鹂一般,时不时想到什么就说那么一两句,基本上都是美食。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乐在其中。
    也不知道江楚是怎么带路的,他们一路上都没见到其他人。前头就是大路了,陈苗苗站住脚:“前头的路我认识了,那你也早些回去忙,我这就回去食肆了。”
    尽管很想将她送到门口,但他也知道人言可畏,这种事若是被传开,受伤的多是女子。江楚站住了脚步:“好。”
    还想说句什么,但是搜肠刮肚,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陈苗苗小小后退了一步,迟疑了半日:“那,我就先走了。“
    江楚对上她的眸子:“好。”
    陈苗苗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许多。她脚下拖拖拉拉地转过身,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来,举起手冲他挥了挥:“那,明日再见?”
    她的眸色亮如星辰,江楚也学着她的模样举起手来:“明日再见。”
    好似,真的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陈苗苗放下手,背在了身后:“那我真走了。”
    江楚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追随着她转身,迈步。不过又两步路,她又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点,他一个学子,怎么能够说动一个夫子的?我那日听见他们说什么大人,这个人,恐有什么背景。若是你要查,你也千万要当心。”
    “好。”
    陈苗苗说完这句,顿了顿:“那我真的走了。”她看着他,倒退了两步,这才转身往大路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江楚袖中攥起的拳头才松开。他抬头,看着那轮满月,良久,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心底浮现了两句诗: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作者有话说: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经典诗句不用备注了吧。
    第88章 饭团
    今日朝食上虾饺啦!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 成为开恩科外传播第二快的消息。不过刚刚辰时一刻,饭堂的柜台前便挤满了人,每个人都喊着:“我要一屉虾饺!”“我要两屉!”“不行, 没看到上头写的吗,一个人只能买一屉!”“掌柜,看看我啊掌柜!”
    陈苗苗想过今日人可能有点儿多, 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受欢迎。不一会儿,一整个蒸笼都空了。林婶和面不错, 但是包面点的手上工夫还是不够细致,好在赵大厨有个徒弟的手特别灵巧,陈苗苗只教了一回,他就做得有模有样了。陈苗苗和他一人一只碗,飞快又蒸了一笼。
    学子们太过给力, 把这几日存的澄面全吃完了,才让每个人吃了个过瘾, 还纷纷打听起下回虾饺什么时候有。陈苗苗深深觉得,皆因众人吃过的种类太少, 等多吃些,肯定就不会这样惦记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十分麻烦的虾饺了。
    用过朝食后,本来留在食肆里头看着工匠做活的林伯出现了, 递给陈苗苗一个帖子:“姑娘, 谢夫人方才遣人来下的帖子。”
    她拿下饭堂后,专程抽空去给义父母说了这个好消息。当时义父母十分开心,还叮嘱她好好干, 若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尽管开口。论理, 他们知道她最近很忙, 怎么会突然下帖子呢?陈苗苗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帖子。
    帖子倒是很简单,上面邀她在休沐日,也就是后日,去城郊的红叶寺上柱香。还有十几日就是原主父母的忌日,她还在想跟陈岩商量下,抽个空一道去呢。休沐日正好,饭堂也不开,陈苗苗思索了一下,晌午得了空就跟陈岩说了这事,还把帖子拿给他看了。
    陈岩仔仔细细看过,点点头:“好,这几日都不会太热,出去也正是合适。”他顿了顿又说:“去岁除服我也不在家,今次的东西,就让我来准备吧。”
    陈苗苗知道陈岩常年在外,提到父母他总是诸多愧疚,便一口应下,又摸了一把他的头:“父母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能好好的。”
    陈岩一脸郑重地点头:“姐姐放心,今科我一定努力,定会拿个好成绩,给你们看。”
    “傻孩子,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读书习字,娶妻生子,最重要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陈苗苗端正面色,看向他,“我们不应当是彼此的负担,而应该是彼此的扶持。最终的所有决定,都应由自己来做。你,首先是你自己。古语不也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陈岩听过很多的教导,无一不是让他一定要好好地读书,将来光大门楣,撑起这个家族的责任。但从未有一个人告诉他,你首先应该考虑你自己,其他的所有,都应该在你自己之后。这样的教导让他长久以来盘旋在心底的某些不敢说的疑惑迎刃而解,所以,并不是觉得自己好就是自私,他要好好想一想。
    看着陈岩若有所思的模样,陈苗苗也不去打扰他。一直以来她就觉得这孩子把自己压抑得太狠,这一点上和顾明轩很像。把自己逼得太狠,也许会给自己莫大的动力到达无所匹敌的高峰,也有可能人就压垮了。顾明轩明显是前者,但是整个原著中,都没有提到过陈岩最终的结局。她衷心地希望,他能少些压力,至少能够无灾无难到公卿。
    这样的教导,看起来还是有些用的。至少在去红叶寺的路上,陈苗苗透过车窗,看到骑马的陈岩与谢维说话时时不时流露的笑容,这才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筠儿。”陈苗苗眼中刚露出笑意,便听见谢夫人唤了自己一声。她立刻看过去:“义母。”
    谢夫人握住她的手,似是迟疑了片刻,才道:“其实今日邀你们出去,还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义母但讲无妨。”
    谢夫人对上陈苗苗清澈的眼眸,松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京中你三婶送来的信。老太太如今正在京中,住在你三叔府上,她亲自定下了秦家公子和赵姑娘的亲事。如今两家已经说妥了,说是等这科一放榜,就正式过明路,也算是双喜临门。”
    哦?陈苗苗怔了一下,才想起秦语明和赵玲珑来。原书男女主嘛,在一起很正常啊。陈苗苗笑道:“原是如此,那真是恭喜了。义母若是添妆的时候,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添些。”
    说实在的,当时陈二太太也跟自己说过陈苗苗和秦语明,话里也是有些想要撮合的意思。只是,陈苗苗如今父母俱无,家中又分了家,祖母又是个拎不清的,好在当时陈安夫妇早早就定下让他们来把关姐弟两的亲事,否则就陈家那一堆烂摊子,还真不知这姐弟的亲事会磋磨成何样。瞧见陈苗苗那坦荡的神色,谢夫人也松了口气:“说起来,明年春日你就及笄了,若是你母亲还在,早早就该相看起来了。”
    骤然听见谢夫人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陈苗苗心中一荡,下意识垂下头来。之前她看小说电视剧时见到古代女孩子们听到亲事时躲闪的模样,还感觉兴许是古代的女孩子们被养得太过单纯了。但是轮到自己,她才突然发现,兴许有些人真的是因为害羞,还有些,就是心里有憧憬的人吧。
    谢夫人这话里半是宽慰半是试探,瞧见陈苗苗的反应,她心中有了些猜测。毕竟这段时日的来往,她也看出来这姑娘是有些主意的。瞧见她这等女儿姿态,她心中有了些猜测,莫非是,有意中人了?难道是容与平日里来往的同窗?不过不急,横竖明日才回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观察。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仍旧如常,转开了话题:“我听你义父说,今年圣上要在九月底为太后千秋开了一场恩科?”
    “是,前几日山长亲自说的。”陈苗苗见话题转开了,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抬起头来。
    谢夫人皱了下眉:“往年都是八月,这九月底可是第一回 。也不知那会儿会不会凉了,倒是要多备些衣裳。对了,这衣裳可千万不能有夹层,被收了事小,若是被当成那起子舞弊之人,那可就完了。”
    陈苗苗正愁这事呢,突然想到义父和两位义兄都是科举出身,在打点行囊吃食方面,没人比谢夫人更有经验了,她忙一一仔细听了。
    得知陈苗苗要负责学子们的赶考食物,谢夫人忙将自己的心得都一一说了。总结来说就是要,方便简单,凉了也方便吃的,不容易脏污手的那种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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