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也在一旁跟道:“也无需明儿,今儿便叫针房的绣娘来,都是宫里出来的巧手,给太子妃量好身段,不出五日衣裳便也该做好了。”
    面对祖母颇有深意的眸光,迟盈僵硬的侧过头去,这些东西一听是太子给的,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一群宫人眼巴巴的看着她,等她吩咐,她便只好挑了十多匹绸缎,另外从珠宝匣里挑了一柄象牙如意、四只白玉雕的白虎差人给郦甄送去。
    心下盘算着,太子是不是该信守承诺,送守一离开皇城了?
    守一曾说,他想离开这座牢笼,却离不开,如今他是不是能离开了?守一该自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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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自天子病重,太子一度未得圣令而行监国之实,随后更是才朝中大动干戈。
    众人皆知前些时日陛下还曾想要废去太子,如今不过几月间,往常身子一向康健的皇帝,怎知因一场顽疾病重了。
    如何都透着一股古怪。
    秦王,吴王党羽更是在朝中撺掇,只差骂太子弑君杀父,朝廷之上这段时日鸡犬不宁,只差成了菜市场,众位往常自诩高人一等的世家权臣,如今也纷纷闹翻了天。
    直到病重的武帝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一向龙精虎猛的皇帝,竟然一夕之间头发白了泰半,整个身躯都肉眼可见的干瘦,萎靡。
    虽说这番模样着实可怖,可也至少并未如出传言所说那般。
    皇帝拖着病体下旨命太子监国,如此一遭众人才算无可奈何的消声了。
    只要太子没废,那便是得位最正的继承人。
    这般太子毒杀皇帝的传言才渐渐消散了去。
    太子监国之后,毫无掩饰的于朝廷中大肆规整,处置了无数不忠于他的臣子,如此一番下来,又掀起许多风浪。
    无休无止的朝廷争斗,太子甚至抽不出空来出宫一趟。
    等百里延入宫来寻他时,太子正处理着堆着比人高的奏折,一垒奏折,他处理起来非常的快,打开一目十行的阅完批字,再阖上丢往一边。
    萧寰忙的没空抬头,却也知晓他来了。
    “何事?”
    百里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可也不敢浪费太子宝贵的时间。
    “殿下,事关那位孟氏的言语......”
    太子笔尖一顿,眉峰蹙起,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要来禀报什么。
    那位孟娘子说起来也与太子妃有些关系,更何况她所言之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沦落到旁人手里。
    可太子爷未曾叫他们放了,孟氏又频频口出狂言,疯癫一般,若是放了出去败坏了太子妃名声,他们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是以没太子的吩咐,东宫也未曾严刑招供,只将人压入东宫里私设的小刑堂内,等着太子想起来时抓出来逼问。
    如此一耽搁,便耽搁到了这日。还是卫率们成日听着那位孟娘子胡言乱语,不知如何行事,来询问百里延,百里延这才去见了孟妙音一趟。
    “孟氏被囚禁期间也不歇着,更是屡屡口出狂言。”
    萧寰头也不抬:“若是吵就割了舌头。”
    百里延一哽,道:“有些事臣不敢妄言,但事关太子妃前事,还是请太子亲自过去审问一番较为妥当......”
    百里延一介糙汉子,能叫他想出这么文邹邹的礼貌用词,想来是在心底打了许久草稿。
    他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便说太子妃给他戴绿帽的事情,哪有男人能忍得过这等事情的?是以他只是婉转的提醒了一番。
    “殿下?”百里延见太子双眸有些放空,似乎未曾听见他的话。
    萧寰眸光冰冷,未曾落在他身上,许久他才道:“将人处置干净。”
    “殿下??!”百里延一头雾水,他简直不可置信。
    孟氏罪从口出,处死毫无疑问,但连审问都不曾便要将人杀了?
    追随太子许多年的百里延这回都看不懂了,他觉得太子是糊涂了。
    事关太子妃名声之事,既太子妃是清白的,更该将事情审讯清楚,方能不藏污纳垢,日后也不会留下隐患——
    太子这是?
    百里延心里闪过一丝猜疑,莫不是在装聋作哑?
    萧寰批完最后一册折子,面色温和地起身,他语气微沉:“此事到此为止,你去将人处置干净,连同所有知晓内情之人,去安排妥当。”
    ..
    正是盛夏里,外头蝉声阵阵。
    东宫一簇簇白兰紫薇,还有锦带木槿,正是姹紫嫣红的时候。
    宫人在花亭里给太子妃与沈夫人搬来了软榻,又摆来开的茂盛的盆栽。
    一群姹紫嫣红之中迟盈穿一身绿萼百合裙,水白如意披帛,脆生生的像那水里新长出来的荷尖儿。
    翠嫩柔美的叫宫人都看得痴了去。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纵然旁人瞒着有孕的郦甄,她也还是知晓了。
    郦甄知晓后后怕不已,拉着迟盈的手与她道:“崇善寺那日火势大,我睡得早,听外边丫鬟们私语,那时有困意便也没当回事,第二日一早起来问去,一个个都在瞒着我......”
    郦甄说起此事,还有些苦涩与恼意,她才成婚没多久就有了身孕,沈府上下皆是仔细着。
    可往常便算了,竟然连这等大事也都瞒着她。
    还好阿盈未曾有闪失,平安归来了,否则岂非她连自己表妹出事都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迟盈便寻着她的话说:“府中瞒着你是应该的,我那时也是最怕你们替我担心,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最要紧的事便是要仔细着身子......”
    迟盈目光落在郦甄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上一次见表姐她还是一个纤纤细腰的女郎,这回小腹上便不复当初。
    迟盈眼中不禁升起了几分好奇。
    郦甄见她那副模样好奇模样不禁是失笑,笑她还是小孩子心性。
    郦甄与迟盈偷偷说:“大夫说可能是双胎呢,所以才比寻常的肚子大了些,不过如今月份小,究竟是不是双胎也做不得准。”
    她面上泛起一层初为人母的红光,温柔之际,叫她本身更显有几分清冷的面容都缓和了起来。
    郦甄未出嫁前身姿清瘦,如今有孕了,迟盈见她脸庞圆润了些,气色更是红润,想来便知在沈府里过的顺心,才会如此这般的。
    迟盈真心替自己表姐开心,见郦甄如此幸运安稳,她自然也是跟着心安的。
    郦甄如今见迟盈大安了,才忍不住同迟盈说起:“回想起那日还是觉得后怕,我困顿中依稀便听说什么烧起来了,整个京都戒严禁军都出动了,据说当夜东坊延边的人家都是彻夜未眠的,听着马蹄声车轱辘声一夜都过去了,太子也亲自过去了......”
    她们自然不知迟盈失踪的这段时日究竟是去了哪里,却也聪明的当着身边东宫诸多女官的面,并不过问这些。
    迟盈听了这话倒是迟疑一下:“太子也过去了?”
    郦甄这才知晓迟盈竟然不知情,她有些惊异,便小声道:“那日风险,太子爷亲自去的,听说还被烧伤了......”
    郦甄说着,便听内侍传说太子回来了。
    内侍声音才落下,萧寰便已出现在迟盈的视线之中。
    他一袭太子常袍,高大的身影迎着璀璨日光朝着迟盈走来,深邃的眉眼目光温和。
    太子眸光从郦甄身上划过,垂落在迟盈身上。
    明明未曾言语,却早已带着隐隐不悦,想必是知晓了二人在说些什么。
    郦甄见状,立马禁言了。
    她止住了嘴,从榻上站起,给太子行礼。
    “时候已晚,臣妇不打扰太子太子妃,便先行告退。”
    迟盈神情恍惚地站起来就要送郦甄,她还想问问她方才没说完的话。
    攸的,她却被太子不轻不重地握住了手腕。
    郦甄见状心下惊奇,劝她坐下:“您是太子妃,万万使不得,我这是有了身子又不是伤了身子,自己小心些便是。”
    迟盈只得朝着侍从吩咐,务必平安送郦甄回去。
    她的外甥外甥女可都在表姐肚子里呢。
    她见表姐半点不注意的模样,都恨不得替她小心谨慎着。
    待到送走了郦甄,四周半荫半阳,夏日里午后的阳光璀璨的叫人眼睛都止不住眯起。
    她二人本是在室外,一人有娠,一人本就是体寒,自然都只摇着扇子,连冰块都未曾使用。
    本以为太子来了会耐不住炎热,谁知萧寰竟然也半点不嫌闷热,反倒不嫌热的与迟盈坐在同一处榻上。
    好在迟盈身量娇小,二人倒是能勉强同坐。
    迟盈靠着榻,只装作没发现两人衣袖下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男子掌心有力且带着一层薄茧,纵使他只是虚握着便再也没有动作,也叫迟盈忽视不得。
    迟盈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摇着扇子,方才与自己的表姐说话,自然未曾注意仪容。
    她的脚如今还蜷在榻上,裙摆随意的散在榻内,见到太子来了她才略坐直了身子,将只着锦袜的脚匆匆塞回绣鞋里。
    萧寰垂着宽袖,亲眼目睹自己杏黄色的长袖被她方才一通折腾压在了身下,他也没提醒她,只问她:
    “这几日住的可曾习惯?”
    这话问的,叫迟盈无奈。
    自己也不是第一回 在东宫住,他二人可不是新婚,还问她住的习不习惯?莫不是她说不习惯,他就送自己回家去?
    迟盈低头,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觉得自己这般与他坐着,十分不自在,便道:“你怎么来了?宫中的政务处理完了?”
    迟盈随口一问,她觉得奇怪,身为太子,为何会夜夜留宿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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