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野啊,他以前高中经常盗人家号玩。”
    姜黎立刻给顾川野拨了个电话,刚好他人也在江宁,就和云星约了下午四点的见面。
    位置定在了离她公司不远的一家西餐厅,云星想着顾川野回国她也没去接,顺道给他践行了。
    “这么多年不联系,刚回国就让我给你盗号啊?”
    顾川野冲她远远招招手,多年未见,他早已褪|去当年那股莽燥劲头,浑身上下的气质沉淀下来,西装革履还真有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但是一开口,一动作,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又重新显现出来。
    云星快步朝他走去,抿着唇轻轻笑了一声。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西装连衣裙,裙摆下的一截小腿纤细又白皙,脚下蹬了一双brittany的裸色高跟鞋,干练又温柔。
    顾川野发自真心赞叹了她一句:“你变好看了。”
    云星于是又笑了一声,也称赞他,“你也比以前更会哄女孩子了。”
    “那不也这么多年单着?”顾川野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开口,“你这些年比姜黎还没良心,都不联系我们。”
    顾川野说话就是这样,说一半藏一半,剩下的一半心思让人猜。云星眼神闪了闪,不经意拨动耳后碎发,轻笑一声。
    “这不是忙嘛。”
    忙,似乎是成年人世界最普遍的写照。顾川野轻哼了一声,带着点怀念语气,“虽然出国呆了几年,但我总感觉日子就浮在眼前似的,好像昨天我们才聚在我那咖啡店里玩一整夜呢。”
    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电脑,熟练地输入一连串代码。
    云星挑挑眉盯着他一阵操作,顾川野视线抬也未抬,道,“那会出国不是被家里逼的嘛,我本来想随便混混,但是肆哥跟我说挑个喜欢的学,然后我就读了计算机,这两年还挺有意思。”
    “还以为你们都会从商呢。”
    顾川野合上电脑:“是得从商啊,家里那么大产业也不能便宜别人吧。但是阿肆说这办法总比困难多,谁说学金融就不能搞实验?计算机怎么就不能挣钱了?人嘛,总得长大,不然哪来的话语权?”
    顾川野把云星的账号登了回来,他鼠标随意一滑,无意间瞥见些内容,倒是想起了以往的事。
    “你晓得那个‘-’微博号是阿肆的吗?”
    云星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盯着顾川野看,那个账号从他出国就进入了停更状态,顾川野怎么会突然想起了这茬?
    “记得大一那年篮球赛吗?我那时候不拿你们微博号给阿肆投票吗,刚巧那天看见阿肆热情回复网友评论呢。结果我一看,那网友不就是你吗?那傻瓜居然一直没看出来,后悔的连夜删除了评论。还劝别人喜欢就冲呢,我看他那是对自己说呢。”
    这事云星记得,后来她有一次回去翻他这条评论的时候,没找到。
    心里头还有点空落落的。
    “你说……他喜欢……?”云星视线顿了顿,话止在了一半。
    顾川野点点头,继续冲她道,“反正那时候对你有点意思,但他以为你喜欢夏成蹊呢,一颗心每天都在道德情感上面反复乱窜。哈哈哈后来他谈恋爱还真不做人了。”
    大约她的神色太过惊诧,顾川野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开口,“你不会以为我们阿肆对谁都那么主动吧?”
    “他啊,喜欢你的日子长着呢。”
    后面的话顾川野没说,他觉得沈听肆暗恋这事说出去听着挺诧异的。
    他当时也不敢信。
    要不是看见他在美国失魂落魄那几个月,他真没想到沈听肆表面浪荡,骨子里还是个大情种。
    想到此,顾川野自顾自啧了一声。
    感情真的是个很难把控的东西。
    顾川野虽然和沈听肆一块出国,但是两人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有一阵子,他是在医院病房里见到他的。
    那是沈听肆和云星刚分手的时候,那段时间沈听肆状态特别差,医生刚开始总是要评估探测他的心理状态,一步步紧逼着,每个问题都像是在他心里挖刀似的。
    印象里沈听肆一直是挺坚强一个人,也不能说坚强,反正顾川野觉得他把情绪都压抑在心底,真正的苦难从来都不叫人看见。
    但是有一回顾川野看见了,他半夜起来上卫生间,就看见沈听肆把自个锁在逼仄阳台里,一根一根点着烟。
    似乎以为一阵阵烟雾藏着,就能让人看不见他眼底下的水光。
    那几天,他每晚睡觉都要抱着那本日记本看,跟折磨自己似的,看完也睡不着,整夜整夜抽着烟。
    顾川野有一回偷偷翻开他当作宝贝似的日记本,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当时网上盛行“意难平”这三个字,他也是在那一刻真正明白了这个意思。
    他觉得造化真是弄人,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硬生生错开了。
    后来他找沈听肆喝了顿酒,两个人畅畅快快醉到天明,醒来顾川野把一切和他说明白了。
    “那天,我故意领她去的。我知道你不肯去美国治病是因为她,我也知道她善良,为了你什么都行。说真的,你俩分手怪我。”
    顾川野声音越说越低,从盛明月回来他就知道事情要不对,医生当年也说了心里的病得解,就算忘掉了痛苦的记忆,情绪的伤害也是永远无法消磨的。
    那段时间沈听肆情绪越来越低沉,敏|感冲动又易怒,他真的怕出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沈听肆状态很平静。
    “我知道。”
    “没你也得分开。”
    “她不舍得我生病,我也不舍得她跟着我遭罪。”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hapter.54
    “工作群里发消息就你一个人不回。”
    云星低头看了看手表,好心提醒,“庄姐, 今天是周日。”
    “周日怎么了,这工作来了还能不做吗?那要是这样,是不是公司没钱也可以不发工资呀?”
    庄姐的声音渐渐平和下来, 开始语重心长教导她,“小云啊, 你也不是刚毕业大学生了。现在经济不景气,找个对口的工作多难啊。大家都在卷,你不努力,那公司也不养闲人的呀。”
    云星看了一下工作群里的工作,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大概是某位公司大领导小孩周岁生日, 庄姐抽调几个摄影师让他们去给小孩拍现场照片。
    云星嗤笑一声:“我现在人不在江宁。”
    那头庄姐一阵无语,转而又道, “哦对了,你那微博账号怎么登不上去了?公司还想着帮你宣传宣传买点流量呢, 你是名校大学生毕业,公司有个新兴摄影师计划,就想培养你呢。”
    房子搬得也差不多了,云星听庄姐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大有现在就让她交出账号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头, 直接道:“我大概下午回去,到时候见面说。”
    庄姐爽快应了声好,还让她把之前的一些作品都带来, 说是公司要给她出个作品集。
    等到了公司, 云星才发现设计部工位坐得满满当当。庄姐是他们部门的主管, 见到她来,立马站了起来,声音扬了扬。
    “你可过的舒服,大家今儿替你加了一天的班。”
    云星挑挑眉:“怎么能算替我呢?加班的任务也是您发的呀。”
    她声音细细润润,拿捏着一口软绵绵的江南调。乍一听觉得温和若细雨,可若是听明白了,又觉得绵里藏针,身上有股不好惹的韧性。
    没等庄姐说话,云星将辞职报告啪的一下拍到她的桌上。
    “离合同满没几天了,提前跟您打个报告。”
    庄姐愣了愣,又听云星继续道,“贵公司非法盗取我个人账号的事情,我还在考虑是否继续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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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云星浑身上下升腾起一股无比轻松愉悦的感觉。
    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沉重的写字楼,总觉得夕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美,像是新生活在对她招手似的。
    这家公司是云星毕业就签约的公司,那时候她身上背负着林映慈的医药费债务,举步维艰。她以为拼了命的干活就会有回报,后来才发现这家公司不过就是个只会压榨毕业生,败絮其外的空壳广告公司罢了。
    正经的作品没产出几个,倒是什么流行赶着什么抄袭。
    云星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人生常态总是喜欢向前看的。
    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回忆过往,大抵是因为那段过往属实太美好。
    而不够好的东西,是不会在心里留恋的。
    在江宁最繁华的市中心,永远不缺商机与机遇。云星站在人流如潮的街口,却觉得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她勾了勾唇角,视线自一排排写字楼飘过,开始朝地铁站迈进。
    在地铁站的时候意外遇见了个人,是前些天刚在江宁看见的夏成蹊。
    他脱下万年不变的白大褂,换了件黑白条纹的格子衬衫,衣服下摆规规矩矩扎在长裤里,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背影清瘦又明朗。
    “夏成蹊?”
    云星轻轻拍了拍他:“你不是在淮城吗,怎么来江宁了?”
    夏成蹊正集中注意力看手机地图呢,见到她先是一怔随即立刻舒了一口气,“好巧,快,你帮我看看星月大厦怎么走?”
    “你坐2号线就行。”
    星月大厦这公司云星听过,近两年国内黑马突起的一个初创公司。以石化一体化为发展方向,近年来在医药、化学品以及植保剂一些产业都有极其领先的发展。
    就是低调,除了一些财经报刊和相关学术论文的引用,几乎没见过什么采访和广告。
    云星有段时间缺钱,就借用业务时间给一些公司拍摄产品宣传片。那时候无意间看见这公司,她还和姜黎开玩笑,说一个化工企业居然起了一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姜黎那时候也笑,说这是理工男的浪漫。
    “不过,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中国人的公司。”
    云星随手翻了两篇报纸,没找到创始人信息,这话题也就作罢。
    毕竟这么大一公司,她那时候哪里敢肖像给人家拍宣传片。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云星顺手将一些常用的东西收拾了准备带回去。此刻她两手拎的满满当当,夏成蹊瞥了她一眼,猜到了什么。
    “辞职了?”
    云星嗯了声:“合同期限也满了,家里债也差不多还清了,没那么大压力,想换个环境。”
    夏成蹊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有点心疼地盯着云星,谁知道这姑娘脸上一点难过的神色都没有,反而兴趣盎然地盯着她衬衣口袋上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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